下一章 目录 设置
1、加班猝死,但没完全死 ...
-
岑禾最后的意识,是电脑屏幕上未保存的PPT,和凌晨三点办公楼里惨白的灯光。
然后他就听见一个声音在哭。
“仙尊饶命……弟子、弟子再也不敢了……”
谁在哭?公司里还有人在卷?岑禾迷迷糊糊地想,努力想睁开眼,却感觉全身像是被卡车碾过一样疼。不,比那还糟,像是有什么东西在一寸寸捏碎他的骨头。
“偷习禁术,毒害同门。”另一个声音响起来,冷得像腊月里的冰棱,直接扎进耳膜,“岑禾,你可知罪?”
岑禾猛地睁开了眼睛。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绣着银色流云纹的白色衣摆。他正跪在地上,视线所及之处,是光可鉴人的玉石地面,倒映出他此刻的模样——身朴素的青色弟子服,长发散乱,脸上好像还有泪痕。
等等,长发?
“系统检测到宿主生命体征急剧下降,死亡倒计时:三刻钟。”一个机械音突然在他脑子里响起,“建议立即采取行动。”
什么系统?什么宿主?他昨天晚上……不对,今天凌晨,不是还在公司赶方案吗?
一段不属于他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这是一个叫《冷酷剑尊的白月光》的小说世界,而他现在是里面那个和自己同名的倒霉蛋,岑禾。
一个资质低下、灵根残缺的外门弟子,因为长得像剑尊白愉早逝的白月光,被带回宗门当替身。
而在原剧情里,就在今天,白月光本尊——那位温柔善良的大师兄洛云舟历练归来。这个替身因为嫉妒,在白愉赐下的灵茶里下了毒,想毒死洛云舟。
结果当然没成功,事情败露,白愉亲自审问,三句话之后,直接一掌把他拍成了灰。
从出场到领盒饭,总共三章。
一章不多,一章不少。
岑禾浑身冷汗都下来了。他现在正处在第三章,马上就要被拍成灰的那个场景!
“弟子……”他喉咙发干,试图说话,却发现原身刚才哭得太狠,嗓子都是哑的。
上方传来一声极轻的冷哼。
岑禾硬着头皮抬起头,终于看清了那位传说中的剑尊白愉。
那人坐在上首的寒玉座上,一袭白衣不染尘埃,墨发用简单的玉冠束起,几缕碎发垂在额前。他的五官如刀刻般完美,尤其是那双眼睛,颜色很浅,像是结了冰的琥珀,看过来的时候,没有任何波动,像是在看一件死物。
好看是真好看,冷也是真冷。
岑禾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跑!立刻!马上!
但他动不了。白愉的威压如同实质,把他死死钉在地上,连根手指都抬不起来。
“证据确凿,你无可辩驳。”白愉缓缓开口,每个字都像小刀子,“念在你侍奉数载,本尊赐你全尸。”
他抬起了手。
那只手骨节分明,修长好看,此刻却凝聚着足以让岑禾死一百次的灵力。
“等等!”岑禾用尽全身力气喊出声,“仙尊!我有话要说!”
白愉的手顿在半空,那双冰眸微微眯起,似乎有些意外这蝼蚁还敢开口。
“说。”
岑禾脑子飞速运转。否认下毒?没证据,而且原身确实下了。求饶?按照原著,原身哭得嗓子都哑了,白愉眼睛都没眨一下。打感情牌?一个替身,哪来的感情牌?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检测到宿主面临即时死亡威胁,【咸鱼保命系统】强制激活。”那个机械音又来了,“新手任务发布,请宿主在十息内完成。”
岑禾:“……?”都什么时候了还任务?!
“任务内容:当面评价剑尊白愉‘技术一般’。”
岑禾:“???”
“任务奖励:续命十二时辰。失败惩罚:立即死亡。”
岑禾眼前一黑。
他现在有两个死法:要么被白愉拍死,要么任务失败被系统弄死。而完成任务的方式,是去对这位修真界战力天花板且冷酷无情杀伐果断的剑尊说:
你技术一般。
这有什么区别?!横竖都是死啊!
“五、四、三……”
系统的倒计时在脑子里响起。
岑禾闭上眼,心一横。
反正都是死,搏一搏,单车变摩托。至少完成任务还能多活一天,万一……万一有转机呢?
“仙尊。”他重新开口,决定破罐子破摔。
白愉看着他,等着他的遗言。
岑禾深吸一口气,一字一句,清晰无比:
“弟子觉得……仙尊技术一般。”
大殿里死一般寂静。
连空气都好像凝固了。侍立在一旁的两个内门弟子瞪大了眼睛,像是听到了什么天方夜谭。坐在白愉下首的一位长老手里的茶杯“咔嚓”一声,捏出了一道裂痕。
白愉的表情……白愉没什么表情。
但他周身的气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降到了冰点。那双浅色的眸子里,第一次出现了除冰冷以外的情绪。
他好像想杀了我。
“你说什么?”他的声音很轻,却让岑禾浑身的汗毛都竖起来了。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岑禾硬着头皮,把话说完:“弟子是说……仙尊您在某些方面的技术,还有提升空间。”
“哪些方面?”白愉缓缓从寒玉座上站了起来。
他一步步走下台阶,白衣拂过地面,没有发出一点声音。但岑禾感觉自己像是被猛兽盯上的猎物,每一根神经都在尖叫着危险。
“就是……就是……”岑禾脑子疯狂转动,“就是教导弟子方面!对!仙尊您修为通天,剑法超绝,但在教导弟子、尤其是因材施教这方面,可能……可能没那么细致……”
他越说声音越小,因为白愉已经走到了他面前。
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岑禾能看见对方衣摆上精细的银色刺绣,能闻到一股极淡的,像是雪后松林般的冷香,还有那几乎要把他压垮的恐怖威压。
完了完了完了。岑禾闭上眼睛,准备迎接死亡。
然而预想中的疼痛并没有到来。
白愉沉默了许久,久到岑禾忍不住偷偷睁开一只眼,正好对上对方审视的目光。
那目光很复杂,像是在看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
“你体内……”白愉忽然蹙眉,伸手虚虚一抓。
岑禾感觉胸口一痛,像是有什么东西被扯了出来。一道微弱的金色光芒从他心口浮现,在空中勾勒出一个残缺的极其复杂的符文,只闪烁了一瞬,就消散了。
“上古封印?”那位捏碎茶杯的长老惊愕出声,“此子身上怎会有这种东西?”
白愉收回手,眼中的杀意淡了些。
“任务完成,奖励已发放:续命十二时辰。”系统的声音适时响起,“额外提示:封印波动已引起目标注意,短期内死亡风险降低30%。”
岑禾瘫软在地,后背的衣裳已经被冷汗浸透了。
活……活下来了?
“此封印残缺不全,但确属上古之物。”白愉转身走回座位,语气恢复了平日的冰冷,“你从何处得来?”
岑禾哪里知道!
他只能低头:“弟子……不知。弟子自有记忆起,它就在了。”
这是实话。原身的记忆里,确实对这个封印毫无印象。
白愉不再追问,只是淡淡道:“下毒之事,证据确凿。但此封印蹊跷,暂且留你一命。自今日起,禁足于后山听竹苑,未经允许,不得踏出半步。”
“谢、谢仙尊不杀之恩!”岑禾连忙磕头。
能活下来就行,禁足算什么,他在现代可是能宅家三个月不出门的狠人。
“带下去。”白愉挥袖。
两个弟子走上前来,一左一右把岑禾架起,拖出了大殿。
直到被扔进听竹苑那间简陋的竹屋里,岑禾才彻底松了一口气,瘫在冷硬的木板床上,看着头顶的房梁发呆。
竹屋不大,陈设简单到近乎寒酸:一张床,一张桌子,一把椅子,一个柜子。窗外是一片竹林,风吹过时沙沙作响,倒是清幽。
但岑禾没心思欣赏。
他抬起手,看着这双属于“岑禾”的手——手指纤细,掌心有薄茧,是常年做杂役留下的。又摸了摸脸,皮肤倒是细腻,但肯定比不上他原来那张脸……等等,他在想什么!
“系统。”他在心里默念,“你在吗?”
“在。”机械音立刻回应,“【咸鱼保命系统】随时为宿主服务。”
“解释一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岑禾坐起来,“我怎么就穿书了?还有那个什么任务,你是想让我死得快一点吗?”
“宿主在原世界因过劳猝死,符合本系统绑定条件。本系统的核心目标,是帮助宿主在本书世界存活,并最终达成【完美咸鱼结局】。”
“咸鱼结局就是让我去挑衅修真界最强的人?!”
“任务设计基于精密计算,旨在以最小代价获取最大生存收益。”系统一板一眼地说,“经过评估,直接评价剑尊‘技术一般’,虽然短期风险高,但能引发目标对宿主‘上古封印’的关注,从而转移对‘下毒事件’的追责,综合生存概率提升42.7%。”
岑禾:“……”
他竟然无法反驳。
因为从结果来看,他确实活下来了,虽然过程惊心动魄。
“那封印是什么?”
“资料不足,无法解析。但可以确定,它与本世界核心规则有关,也是系统选择宿主的重要因素。”
岑禾揉了揉太阳穴。信息量太大,他需要缓缓。
“下一个任务什么时候发布?”
“任务随机触发,通常与宿主当前处境及关键人物相关。建议宿主保持心态平稳,过度焦虑会影响任务判断。”
岑禾苦笑。心态平稳?他现在能躺在这里没死,已经是个奇迹了。
他起身走到窗边,推开竹窗。外面天色渐暗,夕阳的余晖给竹林镀上了一层金边。远处山峦起伏,云雾缭绕,偶尔有仙鹤飞过,发出清越的鸣叫。
很美。如果不是随时可能会死,这里简直是他梦寐以求的退休胜地。
“对了,”岑禾忽然想起一件事,“原著里,白愉的那个白月光……洛云舟,是不是快回来了?”
“根据原剧情,洛云舟将于三日后抵达宗门。”
岑禾心里一沉。
洛云舟回来,意味着替身戏码要正式开场了。原著里,这位白月光温柔善良,对谁都很好,包括这个处处模仿他的替身。但正是这种温柔,让原身越发嫉恨,最终走上了下毒的不归路。
而现在,他成了这个替身。
“系统,”岑禾轻声问,“如果我不走原著剧情,不去害洛云舟,是不是就能活下来?”
“原著剧情为世界基础逻辑线,强行偏离可能导致不可预测的连锁反应。”系统回答,“但本系统存在的意义,正是帮助宿主在既定框架内,寻找最优生存路径。”
“也就是说,还是得走剧情,但不能完全按剧本来?”
“正确。”
岑禾望着窗外的竹林,慢慢握紧了手。
他不想死。好不容易有了一次重来的机会,哪怕是在这么个危险的世界,他也想活下去。
既然系统说能帮他,那他就信一次。
“好。”他低声说,像是说给系统听,也像是说给自己听,“那就……试试看吧。”
夜色渐深,岑禾简单吃了点竹屋里储备的干粮——硬邦邦的饼子和清水,然后躺回了床上。
他需要好好规划一下。
首先,绝对不能招惹白愉。今天能活下来纯属运气,下次就不一定了。
其次,要离洛云舟远一点。不害他,但也别凑上去,免得被卷入主角们的爱恨情仇里。
最后,好好完成系统任务,努力续命,争取早日达成那个什么“完美咸鱼结局”。
听起来好像……也不太难?
岑禾迷迷糊糊地想着,渐渐沉入了梦乡。
他不知道的是,就在同一时间,主峰大殿里,白愉正站在观星台上,望着满天星辰。
“查清楚了吗?”他问。
身后,一个黑衣人单膝跪地:“回禀剑尊,岑禾身上的封印,属下从未见过。但根据残留的符文结构推测,至少是万年前,甚至更早时期的产物,且与‘天道’有关。”
“天道……”白愉重复着这个词,眸色深沉。
“此外,岑禾今日的言行……”黑衣人迟疑了一下,“与过去三年判若两人。需不需要属下深入调查?”
白愉沉默片刻。
他想起了白天那个跪在地上,明明怕得要死却硬着头皮说“技术一般”的青年。那双眼睛里,除了恐惧,还有一种他看不懂的东西。像是绝望深处迸出的一点火星,微弱却异常明亮。
还有那个封印。为什么偏偏在这种时候波动?
“不必。”白愉最终道,“继续监视即可。本尊倒要看看,他还能玩出什么花样。”
“是。”
黑衣人悄无声息地退下。
白愉独自站在星空下,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的玉佩。
岑禾。
这个他捡回来的人,好像突然变得……有趣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