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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 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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值班亭的玻璃隔绝了大部分噪音，只剩下空调低沉的运转声和周凛终端机规律的滴答提示。林序裹着那件过于宽大的制服外套，雪松信息素像无形的安抚剂，让他腺体的灼热感逐渐平复。他偷偷抬眼，从侧面观察周凛。
对方站姿笔挺，灰蓝色的眼睛盯着监控屏幕，侧脸线条在荧光下显得冷硬。但那双竖立的狼耳，却在轻微地转动，捕捉着站台每一丝风吹草动。林序的兔耳也下意识地跟着微微抖动，捕捉到远处电梯运行的嗡鸣、漏水管道的滴水，还有……周凛终端里传出的、被压到极低的通讯语音片段。
“……失踪案……匹配信息素残留……”
林序的耳朵瞬间绷直。
周凛似乎察觉到了他的注视，指尖在终端侧面一按，语音戛然而止。他侧过头，目光落在林序骤然警惕的脸上。“援助队快到了。”他的声音听不出情绪。
“你刚才在听什么？”林序的声音有些干涩，手指无意识地揪紧了外套袖口，“什么失踪案？匹配信息素？”
周凛沉默了片刻。那双灰蓝色的眼睛审视着他，像是在评估什么。然后，他开口，语气是公事公办的平淡：“近期几起未解决的Omega失踪案，受害者多为腺体稀有或特殊的个体。办案细节，不便透露。”
林序的心脏猛地一沉。稀有腺体。哥哥……他哥哥就是极其稀有的长毛垂耳兔Omega。
“包括……垂耳兔吗？”他听到自己的声音在发颤。
周凛的视线锐利起来。“你知道什么？”
“我……”林序张了张嘴，喉咙发紧。三年来，哥哥的失踪像一块巨石压在心底。报警、询问、等待，最终只是“线索中断，有进展会通知”的冰冷回复。他习惯了失望，也学会了在不安中独自生活。可此刻，在这个陌生执法官带来的短暂安全感和那股似有若无的熟悉信息素包裹下，那根紧绷的弦突然松动了。
“我哥哥，”他低下头，帽檐遮住了眼睛，“三年前不见了。他也是……垂耳兔。”
空气凝固了几秒。他能感觉到周凛的目光如同实质，落在他低垂的头上，扫过他因紧张而微微颤抖的兔耳。
终端突然尖锐地响了一声，打破了寂静。周凛看了一眼，眉头蹙得更紧。“援助队被临时调去处理一起紧急事件。过来至少还要半小时。”
半小时。林序的腺体又开始不安地搏动。抑制剂效力在衰退，而值班亭狭小的空间里，两个Alpha和Omega的信息素无可避免地交织。尽管周凛控制得极好，但那属于顶级Alpha的存在感，对处于特殊时期的Omega而言，本身就是强烈的刺激。
他往墙角缩了缩，试图拉开一点距离。
周凛察觉到了他的小动作，突然转身，从储物柜里拿出一个银色的密封小盒，扔给林序。“军用级强效抑制剂，口服。能暂时压制至少六小时，副作用是之后可能会嗜睡。”他语气依旧平淡，仿佛扔过来的只是一瓶水，“按规定不能给非军用人员使用。所以，你没用过，我也不知道。”
林序接住冰凉的盒子，愣住了。他看着周凛转回去的背影，银灰色的尾巴尖几不可察地轻轻摆动了一下。
这个Alpha……很奇怪。执法时强势不容置疑，此刻却又冒着违规的风险提供帮助。是因为同为兽人的一点怜悯？还是因为……他提到了失踪的哥哥？
拧开密封盖，仰头吞下微苦的药片。冰凉的液体滑入喉咙，很快，一股更强的倦意和清凉感从腺体蔓延开，暂时压下了翻腾的热度。他松了口气，紧绷的肩膀垮下来。
“谢谢。”他低声说，手指摩挲着已经空了的银色小盒。
周凛没有回应，只是看着玻璃门外空旷的站台。半晌，他才开口，声音比刚才低了一些，混在空调的风声里几乎听不真切：“你哥哥的事，档案号多少？”
林序报出一串数字。他看到周凛的指尖在终端屏幕上快速划过，调阅着加密数据库。狼耳向后压了压，这是一个表示专注或凝重的姿态。
“这个案子……”周凛顿了顿，似乎在斟酌词句，“标记为‘存疑待查’，但内部权限显示，调查在三年前你最后一次报案后一周就实质终止了。”
实质终止。不是线索中断，是停止了追查。
寒意顺着林序的脊椎爬上来，比发情热更让他战栗。
“为什么？”他问，声音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嘶哑。
周凛关闭了屏幕，转过身，灰蓝色的眼睛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深邃。“不知道。”他回答得很干脆，“我的权限不够。但这案子……”他目光扫过林序苍白的脸，掠过那对因为震惊和恐惧而完全耷拉下来的柔软兔耳，“现在归我所在的特别调查组协查。和最近几起失踪案，可能有关联。”
特别调查组。可能有关联。
这几个字像钥匙，猛地捅开了林序封闭已久的某个闸门。三年来无人问津的绝望，独自面对发情期和他人异样目光的惶恐，还有深夜里对哥哥下落的疯狂猜测……混杂在一起，冲垮了他习惯性的谨慎。
“我能……”他深吸一口气，兔耳因为激动而微微立起，“我能知道更多吗？任何信息都可以！我……”
周凛抬起一只手，打断了他。这个动作并不粗暴，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你现在需要的是去Omega援助中心，接受正规检查和保护，然后回家，锁好门。”他的语气恢复了执法官的冷硬，“这不是你该参与的事情。”
“可他是我哥哥！”林序忍不住提高了声音，兔耳竖得笔直。
“所以更不该由你来冒险。”周凛的声音沉了下去，带着某种警示的意味，“最近失踪的Omega，都是在看似安全的环境里消失的。有人，或者某个组织，在针对性的搜寻稀有腺体。”
他向前迈了一步，雪松信息素不经意间变得浓重了些，并非压迫，而是一种近乎本能的、Alpha在感知到潜在危险时对Omega的圈护警示。“林序，”他第一次叫他的名字，“如果你哥哥的失踪真的和这些有关，那么你，就是下一个可能的目标。”
这句话像冰水浇头。林序僵在原地，血液都冷了下去。
就在这时，周凛的终端再次震动。他看了一眼，脸色微变。“援助中心那边出了点问题，临时派不出车。你的地址？”他快速问道，同时从林序手里拿回那件制服外套，重新穿上，动作利落，带着一种临战前的紧绷感。
林序下意识报出一个老旧小区的名字。
“我送你回去。”周凛拉开门，夜晚地铁站特有的阴冷空气涌了进来，“现在，立刻。”
没有商量的余地。林序跟着他走进空荡荡的站台，脚步声在瓷砖上回响。周凛走在他斜前方半步，始终保持着一个既能随时反应，又不会让他感到被完全掌控的距离。银灰色的狼尾低垂，尾尖却轻轻摆动着，扫过制服裤腿，显得警觉而不安。
列车进站，空车厢寥寥几人。周凛选了个靠门的位置，让林序坐在里侧，自己则站在他旁边，身形恰好挡住了大部分来自其他方向的视线。他的目光扫过车厢里的每一张面孔，灰蓝色的眼瞳在冷白灯光下，锐利得像淬了冰的刀锋。
林序抱着背包，兔耳敏感地捕捉着周围的一切。他能闻到周凛身上越发清晰的雪松与寒霜气息，不再只是之前的屏障，更添了一丝紧绷的戒备。他甚至能听到身边Alpha沉稳有力的心跳，以及那几乎难以察觉的、从喉间溢出的极低频率呼噜声——那是狼族兽人在高度专注或紧张时，无意识发出的声音。
哥哥的失踪，被终止的调查，针对稀有腺体的搜寻，还有身边这个突然出现、强大又矛盾的执法官……无数疑问和恐惧在林序脑海中盘旋。
列车在黑黢黢的隧道中穿行，窗外光影流动，映照着周凛没什么表情的侧脸，也映照着林序眼中交织的不安与一丝被强行点燃的希望。
他隐隐感觉到，今晚这场意外的、糟糕的邂逅，或许即将把他拖入一个他从未想象过的漩涡中心。而身边这个叫周凛的狼Alpha，会是把他拉出深渊的手，还是……另一段危险的开始？
列车到站，车门打开。周凛示意他下车，步伐比他更快半步，始终将林序护在靠墙的一侧。走出地铁口，清冷的夜风扑面而来，远处小区的灯火在夜色中显得稀疏昏暗。
“到了。”林序指着前方一栋看起来有些年头的居民楼。
周凛停下脚步，没有立刻离开。他再次操作终端，调出一个加密界面。“我的临时联络码。存入你的私人设备，不要记录在任何云端或社交账号。”他将屏幕转向林序，上面是一串复杂的动态字符，“如果感觉到任何异常，比如被跟踪，腺体出现非周期性的异常反应，或者……收到任何与你哥哥相关的匿名信息，立刻联系我。不要相信任何人，包括你认识的。”
他的语气严肃到近乎严厉，灰蓝色的眼睛紧盯着林序，直到对方郑重地点头，用个人终端扫描了那串随时会失效的代码。
“进去吧。”周凛最后看了一眼那栋黑沉沉的居民楼，视线扫过几个灯光昏暗的窗户和楼下随意停放的车辆，“锁好门。明天我会让辖区巡警增加这一带的巡查频率。”
林序转身走向楼门，他能感觉到背后那道目光一直跟随着他，沉甸甸的，带着审视和保护欲交织的复杂重量。直到他走进楼道，感应灯亮起又熄灭，那目光似乎才消失。
他靠在冰冷的铁质门后，心脏在胸腔里狂跳。手里紧紧攥着个人终端，屏幕上，那串来自“周凛（临时）”的加密代码，像一颗无声燃烧的灰色火星。
而就在他踏上楼梯的同时，停在小区对面阴影里的一辆普通黑色轿车，车窗无声降下一线。幽暗的车内，一点红光闪烁了一下，像是烟头，又像是某个光学镜头的反光。一只戴着黑色手套的手，轻轻按下了耳机。
“……目标已返回巢穴。确认护送者为‘灰刃’，级别很高，暂时无法靠近……继续观察，等待下一次‘窗口期’。”
耳机里传来嘶哑的电子合成音：“‘母巢’需要更稳定的样本。这次，不容有失。”
红光熄灭，车窗升起，黑色轿车如同融化的沥青，悄无声息地滑入深夜的车流，消失不见。
夜，还很长。林序不知道，他小心翼翼维持了三年的平静日常，从接过那件带有雪松气息的外套开始，就已经裂开了第一道缝。
而裂缝之下，是深不见底的黑暗，和黑暗中无数双觊觎的眼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