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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天真小可怜 ...

  •   慕清晏推着轮椅进入北苑,只见屋内装潢是典型的中式风格。
      空气里浮动着沉木檀香的气息,沉静肃穆。目光所及,尽是深色木质肌理。乌木的博古架上,影青瓷瓶与纯白玉器泛着幽微的冷光。紫檀木的圈椅和茶几上,缀着墨绿色绸缎。墙壁上挂着若干副古画,皆是出自名家。
      几盏绢丝宫灯静静地悬着,灯罩上绘着淡墨的山水或工笔的花鸟,此刻只透出一点朦胧暖黄的光晕,将四周的角落衬托得愈发幽深。

      “遥朔,屋内怎么这么暗?”慕清晏朗声开口,隐约能听到淡淡的回声。

      听到慕清晏的声音,原本眼观鼻鼻观心的仆从下意识地抬头,满脸惊愕。

      轮椅上的云遥朔轻飘飘地看了仆从一眼,仆从如梦初醒,迅速跪地俯首求饶,像是受了巨大的惊吓,声音颤抖如筛:“我错了,少爷饶命,少爷饶命!”

      云遥朔轻轻挥手,声音平淡无波:“自己下去找管家领罚吧。”

      仆从如蒙大赦,仓皇起身朝门外走去,关门的动作却轻手轻脚,生怕再度惊扰屋内人。

      云遥朔仰头望向身后推着轮椅的慕清晏,状似苦恼道:“云家人多眼杂,仆从的待遇向来丰厚,应聘的人络绎不绝。仆从的数量多了,管理就更复杂了,若是没有一套严格的制度,恐怕会乱套。清晏,你能理解我的,是吧?”

      迎着云遥朔异常热切的目光,慕清晏点了点头,深表赞同:“没有规矩不成方圆。遥朔,你要是当总裁,肯定也是一把好手。不过,非必要,真别当总裁。”

      想当年,慕清晏刚进入公司,就被公司内盘根错节的人际关系搞得晕头转向。费了好大力气肃清了公司内的蛀虫,杀鸡儆猴才叫手底下的人不敢搞些小动作。

      当然,在将这些蛀虫扫地出门时,慕清晏自助收取了报酬,美美饱餐一顿。
      人类自食恶果追悔莫及时,那浓烈的悔恨情绪可真是美味极了。

      云遥朔奇怪地反问道:“清晏,你不会觉得我残忍吗?”

      慕清晏摇了摇头,心想:云遥朔到底还是个不谙世事的天真少年,会因为责罚了下人而心生愧疚,还要卖乖向他解释,仿佛生怕稍微出了差错就会被他厌恶。
      “怎么可能?遥朔,你不需要向我解释的。你这么做,自然有你的道理。”

      闻言,云遥朔轻笑一声。
      慕清晏若是知道那个仆从会受到怎样的惩罚,大概无论如何也说不出这番话了。

      窗外天色渐暗,慕清晏犹疑开口:“遥朔,天色不早了,要不我先回去了?”

      云遥朔合上书本,直勾勾地看着慕清晏:“清晏,我们已经是夫妻了,住在一起不是理所当然吗?我已经跟管家说了,你的东西之后会搬过来。”

      夫妻?!
      睡一张床上?!
      进展会不会有点太快了?
      虽然云遥朔很漂亮,也很美味,还很乖巧,但是才认识没多久。虽然他们名义上是夫妻,但那不是交易吗,慕清晏早就做好相敬如宾的准备了。

      他是问题不大,倒是云遥朔身娇体弱,弱不禁风,恐怕难以承受吧。如果非要的话,他尽量动作温柔点。
      云遥朔皮肤本就白,稍微激烈点就会变粉吧,若是趁着这个时候饱餐一顿,想想还有点小期待呢。

      云遥朔一手撑着头,戏谑地看着慕清晏的耳朵一点点染上红意,声音揶揄:“清晏,你在想什么?”

      慕清晏掩耳盗铃般地轻咳一声,若无其事地抿了一口茶:“没什么,没什么,我的房间在哪里?”

      “什么你的房间?”云遥朔眼神满是无辜,“我们已经是夫妻了,当然住在同一个房间。”

      未来得及咽下的茶水差点喷溅而出,慕清晏一哽:“遥朔,这会不会有点太快了。”

      云遥朔眉眼低垂,鸦羽般的睫毛似蝶翼颤动,仿佛下一秒就能闪出细碎的亮光:“我只是每天都会做噩梦,你来了,我想着有一个人在身边,可能会睡得安稳点。”

      慕清晏暗自唾弃自己丑陋不堪的欲.望,声音染上歉意:“你之前受苦了,就按你说的,我会陪着你入睡的。”

      “谢谢你,清晏,有你真好。”云遥朔猛然抬头莞尔一笑,就像是一个美丽的天使。

      “少爷,该喝药了。”一道女声打破了这一方小天地里的温情,柳茗伊端着一碗灰不溜秋的药递到云遥朔跟前。
      药液浓稠如墨,散发着淡淡的腥味。

      “我不想喝。”云遥朔脸上的笑意渐渐收敛,神情厌烦,声音冰冷。

      几不可察瞥了一眼旁边的慕清晏,柳茗伊露出一个和煦的笑容,仿佛是在哄一个无端闹脾气的小少爷。
      “少爷,您身体从小就不好,得亏云先生四处寻找名医灵药,您的身体才渐渐转好。医生说,您的双腿得靠中药慢慢调理。少爷,您要是嫌苦不肯喝,先生问起来我们也不好交代啊。您知道的,先生是最为看重您的了。”

      一番话说得情深意切、感人肺腑,如此忠仆,如此深沉父爱,真是闻者落泪,见者伤心啊。

      如果那药碗没有差点怼到云遥朔唇边的话,慕清晏差点就要相信了。

      若真如柳茗伊所言,云先生爱子心切,那为何要将双腿残疾的云遥朔扔在这,任其自生自灭不闻不问?若真是赤诚忠心,又为何明扬暗贬咄咄逼人,带着半分的胁迫之意?

      柳茗伊和云遥朔僵持不下之间,慕清晏突然一个趔趄,大手一挥,便将那药碗打翻在地。
      “抱歉,茗伊,手滑了,要不今晚这药就不喝了,一天不喝也没什么大碍。”

      原本笑容满面的柳茗伊猛地转头,冷冰冰地看着从中作梗的慕清晏,身上散发出食物的香气,慕清晏呼吸间吃了一口,那是“愤怒”和“怨恨”的情绪。

      慕清晏有些错愕,什么鬼,打翻了一碗药这么生气。至于吗?

      对着云遥朔微微欠身,柳茗伊面带微笑:“少爷,我再去给您煮一碗,约莫睡前会送到您的房间。”
      说完,不等云遥朔回话,便快步离开了北苑。

      看着慕清晏欲言又止的神情,云遥朔温声开口:“有什么想问的,直说吧。”

      慕清晏关切问道:“遥朔,你的腿是不是能治好?”

      云遥朔微怔,他没想到,慕清晏不去怀疑柳茗伊作为仆从的异常举动,而是关心他残废的双腿有无痊愈的可能。
      慕清晏似乎总能让他感到愉悦。
      那群愚不可及的蠢货总算做了件好事。

      “谁知道呢,也许下一秒就能好,也许再也好不了。”
      “清晏,我困了,我们上楼休息吧。”

      慕清晏飞速洗完澡后,直挺挺地躺在床上,像是一尊僵硬的雕塑,双手交叠规整地放在腰间,大拇指无意识地搅动着,暴露了其主掩饰的焦躁。

      过去二十多年,慕清晏从来没跟一个人类同床共枕过。他有点担心自己会在睡梦中做些不好的事,比如:肆意饱餐一顿,将云遥朔吸成一个傻子。

      胡思乱想之际,云遥朔推门而入,穿着单薄的云白睡衣,头发濡湿,发尾的水滴顺势滑落,落入精致的锁骨,转而滑向更隐秘的深处,让人浮想联翩。
      “清晏,可以帮我吹下头发吗?”

      洗完澡的云遥朔更加诱人,慕清晏被房间内浓郁的香气整得晕头转向,完全没有深究仆从的失职,顺从地下床拿起吹风机。

      吹风机嗡嗡的低鸣成了房间里唯一的声音,慕清晏站在云遥朔身后,发丝在暖风里飘散开,带着刚沐浴过的清新香气,若有若无地撩过慕清晏的鼻间。

      慕清晏的动作很轻,左手托起一把长发,右手持着风筒缓缓移动。指节偶尔蹭到云遥朔的后颈,或是滑过睡衣领口露出的锁骨。每一次触碰都让云遥朔呼吸微滞,却又贪恋那转瞬即逝的温暖。

      发丝渐渐干爽,在灯光下泛着柔润光泽。
      他帮云遥朔吹干头发,取点报酬不过分吧?
      任劳任怨的慕清晏不问自取,自以为隐晦地进着食。

      突然,门外传来敲门声,还不等云遥朔和慕清晏反应,门便从外面被推开,柳茗伊端着药碗施施然走进屋内:“少爷,该喝药了。”

      这次云遥朔没再拒绝,只是看了一眼便端起药碗,在柳茗伊一错不错的目光中,仰头一饮而尽:“我喝完了。”

      “那我就不打扰了,少爷和夫人早点休息,晚安。”柳茗伊微笑着离开房间。

      就在柳茗伊合上房门的下一秒,云遥朔推着轮椅猛地冲向洗手台,伸出素白的手指狠狠抠弄着自己的喉咙。
      “哇”的一声,刚刚下肚的浓稠深褐色液体倾泻而下。

      因这堪称粗暴的催吐,云遥朔原本淡粉的唇色变得绯红,眼角也染上红意,双眼被刺激出泪光,当事人却毫不在意,神色冷漠地将水龙头开到最大,快速“毁尸灭迹”。

      “不好意思,清晏,是不是吓到你了?”云遥朔转头看向慕清晏,楚楚可怜,“我是不是太任性了?可是,每次喝完这个药,我的头就好疼。”
      “清晏,你不会告密的,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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