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分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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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侠就这么轰轰烈烈毕业了，可他期待已久的全职老婆奴的轻松生活没过多久，就戛然而止。
那一年冬天，发生了很多在他看来不可思议事情。
首先是孙萌萌背弃多年的婚约，私 奔了。
她就像一个自由战士一样，背弃她出身的阶层，背弃几乎是看着她长大的那个男人，宣布两个人之间根本没有爱情，她爱上了农大一个离过婚的穷酸中年教授，要追求自由自在的人生和轰轰烈烈的浪漫爱情。
即使对方和前妻还有一个孩子，即使要过清贫的生活，放下大小姐的架子，洗手作羹汤。
有人说过，你婚后流的眼泪都是当初脑子进的水，孙家大小姐脑子进水的事情让大家叹为观止。孙家人近期出门都不敢抬头，愤恨中把黄教授打断了腿，反而把女儿推的更远。
然后，就是感觉像超人一样无所不能，无坚不摧的邵磊病了。
感情严重受挫，加上多年独自扛起偌大家业的压力和疲惫，邵董事长年纪轻轻一身毛病，全身多个器官跳出来抗议，要求主人重视它们的存在，给与时间修养生息。
即使这样，他还是和劳模一样，在病床上签文件开视频会，给弟弟和身边人撑起一片天来。
这天下午，楚云茜回来的时候，少侠一个人盘腿坐阳台地上抽烟，之前因为楚云茜不喜欢烟味，他已经戒了。
感受到对方身周的低气压，楚云茜觉得抽烟这种小事还是以后再说，她想了想：“你.....吃了没有？晚饭吃什么我给你做？”
“去见客户了顺利吗？这么晚才回来？每天这么忙很辛苦吧？”少侠抬头看她一会儿，欲言又止，拍拍身边：“茜茜，过来陪我坐坐。”
楚云茜坐到了他的对面，和他一起抬头看天
少侠声音低沉：“茜茜，我，我得回去A城一段时间......我已经任性很久了，该是担负起责任的时候了。”
楚云茜沉默了。
回A城，在邵家庞大的生意帝国里面勇挑重担吗，获得好多人做梦也想得到的地位、财富、名声和荣耀，对于少侠来说，真的只是艰辛的责任。
不可逃避的责任。即使不能真的帮什么忙，这个关键的时刻，他是邵磊唯一的亲人，能陪在这个名义上的长兄、实际上代着父职的人身边，是他不可推卸的责任。
她低头想想：“也好，回去好好照顾你哥，挺过这一段时间就好了。”
少侠张了张嘴，没有问那些在心里反复了好多回的话：
“你要不要跟我一起走？”
“你会不会不舍得我？”
“我不在你会不会孤单？”
“要是我...有一段时间不能回来，怎么办？”
大约是不敢？最近情绪太低落了，对感情的变幻多端也有了新的认识，忽然就害怕起来，害怕如果楚云茜回答：“不要，不愿意。”
楚云茜也不说话，其实她也没有空想别的的，今天发生的事情，让她心里面很乱。
今天，她见到李明了，在他大约最不希望见到她的时候。
楚云茜没想到李明家生意会混得那么惨。
她去某公司送广告合同的时候，不巧赶上李明和人家谈续约的事情，确切地说是请求续约。
前台美眉报了楚云茜的名号，那客户直接请她过去了，都没有避讳的意思，足见对李明的怠慢之意。
李明他妈，自视甚高的前·高干夫人李常芬女士，这几年混得不咋地。
她的公司一直是做外贸生意的，这年头外贸生意不太好做了，过时了。搁以前一说干外贸的那就是坐地分钱，有门路有关系的牛人才能干的。现在，你上淘宝看看，十家有九家喊着外贸货的都是便宜货残次品。
现在流行的不是外贸货，是外国货。
李常芬女士那个性格不适合当个商人，尖酸刻薄还自以为高贵，目无下尘，以前是人家求着和她合作，她还矜持得很，人缘很次。
以前她家生意做的风生水起，原因大家都心知肚明，李常芬虽然和前夫离婚分手，儿子也改姓李，但是他爹这边唯一的男孩子，万顷田里一独苗，众人哪个不顾及，又哪个不巴结？
大少爷早晚有一天要回归家门，接管家业的。
说是不靠前夫，但是当爹当爷爷的就是为了亲生儿子的生活考虑，也难免会暗中斡旋。
要不然呢？用楚妈的话说，李常芬还真当自己天赋神通，鼻孔朝天一戳，大家就能被她人格魅力感染，上赶着被她虐啊，那都是看她儿子的面子。
不过，以上都是老皇历了。
老话说的好，前面有车后面有辙，有了后妈就有后爹。李明他爹新娶的小娇妻貌美如画，知情识趣，并且在几年前给他生了一对双胞胎儿子。
一年见不了几次面，每次见面都表情淡漠的大儿子，还有面目扭曲一眼都不想见的前妻，如何比得上如花娇艳温柔可人的小妻子，以及天天膝下 撒欢娇痴的一双幼子？
所以很快大家都得到明示暗示：大少爷的含金量比金融危机时候的日元贬值都快，大家都想好了怎么站队哦。
大家都是这么形容这位新夫人：这位别看年纪小，情商和智商甩李常芬同志三百里地。如今她有了儿子，坐稳了江山，投靠者众多，见风使舵的更多，那位大少爷渐渐从很多人家的讨好对象，沦落到漠然视之，甚至有给穿小鞋的也未可知，只不过忌惮血浓于水，不好明着来而已。
剩下那么几个交情深厚心存厚道的，就算是想照应，也难免很铁不成钢。
比方说这位，虽然脸色很难看，还是提点几句：“你妈管事儿太糊涂了，都用的是些什么人！连这么低级的错误都能做出来，这完全就是没有把心放在公司上。小明啊，不是伯伯说你，这样下去你们那点儿家底都喂了狼了。”
什么人招什么人，李明他妈身边的人，也一样都是志大才疏，自我感觉良好的那种，这些年作惯了，李明想要管一管都不行，回头就找他妈告状。
他妈也是个奇葩，平时嘴里面三句不离我怎么爱你，怎么因为你牺牲，该护犊子的时候从来
就是大义灭亲，全程坑儿子。
大约就是儿子能够任凭她捏圆揉扁吧。
因为李常芬性格太强势，一副全天下人负我的样子，从小李明就拿他妈没有办法，你和她讲道理，她和你讲感情，你和她讲感情，她和你讲权威，你和她讲权威，她和你不讲理。
这养成了李明的随和、容易妥协的性格，说好听了叫做儒雅，在一群眼睛毒辣的商人面前，就是软塌塌、没有魄力、妈宝。做个斯文的学者没问题，做个守成的大概也没有问题，力挽狂澜开拓进取就很有些吃力。
所以大部分时候，有人劝李明把公司的元老裁撤了，李明只能说：“我知道他们没起好作用，可是这事儿不能做得太过分，都是我妈妈那边的亲戚，当初帮我和我妈不少，面子上不好看——”
“帮过不少忙？不就撺掇着你妈怎么抢钱分家产，搞得的你爸你妈和仇敌一样，然后哄着你妈这些年把他们喂得肥头大耳？”
李明红了脸，但好歹也知道这个是真为自己好的前辈：“我妈......这么些年也很苦。”
“苦个屁，分了那么多家产出来，这都十几年了还没赔完，吃人家的靠人家的，连个好脸色都没有，谁没离个婚啊？装腔作势这么多年也差不多了，她就算是苦也都是自找的，有福不会享。”现在倒好，棺材本让人家撺掇着都糟蹋七七八八了，经济又不景气，哪天你们家破产了，还不得拉下脸回头找你爹去吗？要说李明他爹也是活该，当初死活要娶这么一个除了一张脸啥都不是的绣花枕头。
李明苦着脸陪笑，也不好说别的，只是诚恳的恳求人家宽限几天，只要能做成这单生意，赔钱也认了。
风度翩翩大好的青年被劈头盖脸的连妈一块数落，还要陪着笑，从来笔挺的肩膀微微耷拉成钝角......楚云茜在门口停了一会儿，几乎把把手拧弯。
实在看不得李明的窘迫，状似没看见的敲门进去。
“喔？小楚来啦，来来来，坐坐坐，尝尝我新得的雀舌，刚从山上下来的。”客户看见楚云茜态度截然不同，满脸是笑。
废话，这姑娘是谁！
人家的爹妈给力，人家自己也不赖，找的对象那就更不用说。老头子每次看到她就觉得自己也该有个闺女。
大部分富二代还满世界霍霍的时候，人家丫头小小年纪就张罗挣钱了，现在这家设计公司虽然小，胜在物美价廉，踏实肯干，不挑活儿，做出来的东西新颖独到，这几年找她们干活的价格水涨船高。
尤其是这个姑娘看着精神，嘴巴甜，心里明白，还够狠，假以时日必成大器。要不是早早找了个家世显赫的男朋友，挖过来配自己家那个不成材的臭小子多好！
“谢谢赵叔，不知道您这里有客人，打扰了。”
“都是些不成器的！哪像你后生可畏，以后商场上见了面，卖我老赵一个面子，多帮衬帮衬。”
楚云茜看看李明，李明白皙的脸上一片红，勉强叫了一声：“茜茜。”
老赵这人精看看两个人：“你们两个认识？”
楚云茜微笑：“嗯，以前住一个院的。”
“哦，对了，听说你爸爸也是——难怪呢，发小啊。”
“是，发小。”楚云茜微笑：“我们两家好多年前的交情了，大学也是一起上的。”
老赵若有所思看了看两个人的表情，也不知道看出来什么，竟然很痛快把李明的合同一起签了。
简单聊了几句，两个发小也就一块儿出来，少侠同学这几天忙着他哥的事情，没有过来接人。
李明看看时间还早：”茜茜，我请你喝点东西吧？”
楚云茜犹豫了一下。
对方苦笑：“你有别的安排也没关系，我最近被人家拒绝的也习惯了。”
这话让楚云茜不好再坚持，两个人就近在大厦里面找地方喝咖啡。
沉默相对良久，还是楚云茜先开口：“你这次回国，帮你妈打理公司？”
李明：“算是吧，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我妈除了我也没有别人可以依靠了。”
楚云茜心里想着，就你妈那个脾气，混了大半辈子也没有个朋友，这是自找的：“怎么样？顺利吗？”
李明再次苦笑：“我觉得一点头绪都没有，公司里几个老前辈又不愿意配合，干起来特别费劲。你看，连这么个续期的合同，都写得错误连篇。”
他不避讳的递给楚云茜看，楚云茜翻了翻就皱了眉头，这破玩意儿也叫合同？难怪被老赵指着鼻子骂，这要是有人敢给楚妈这么一篇东西，楚妈会怎么样？大约他们公司里的人想都不敢想吧，那太惊悚了，楚妈绝对会让你死得很难看。
那么如果换成同样是空降的接班人楚云茜呢？会不会有人倚老卖老给楚云茜使绊子下软钉子？
大概也没有人敢，楚云茜蹦起高来的时候可不管对方老不老，而且她惯会告状，楚妈又绝对会护短，结果一定被母女两人轮流收拾——楚妈可不会觉得自己女儿处置不力，不会来事儿什么的，那是我闺女！。要是听说谁敢于不配合大小姐的工作，我女儿年纪轻你们就想拿捏她？我还在呢！
要是换了李明他妈就不好说了，她就喜欢挤兑自己人，大约会说：叔叔伯伯跟了我这么多年，都是你的长辈，劳苦功高，你怎么这么不会做人呢？
这么一想，楚云茜大概就知道问题所在了。一定是李明动了几个长老们的奶酪，又拉不下脸来彻底搞垮对方，压不住场子，李常芬又不够信任儿子——李家公司里面也没有段数很高的人，就是李常芬惯的几个脑残。
她拿手指敲敲合同那薄薄的纸，叹息一声：“该狠下心来就得狠下心来，做人不能顾及太多，老顺着你妈，顾及这个顾及那个，等公司倒闭了你准备怎么办？”
李明低头：“我会努力的。”
“努力？就你这种状态叫和稀泥，不叫做努力？要是我趁着掌握大权把不听话的人全换了，换成自己人，公司还有救，要不然迟早倒闭——不过，你也可以考虑去求你爸帮忙——”
李明板脸：“我绝对不求他！”
楚云茜叹息：“你也别太偏激，你也该——。”她自嘲般笑笑，也该摆脱你妈的影响了。
这些年，不管李常芬怎么哭喊怨恨前夫，当初两个人属于性格不合感情破裂，没有第三者插足，也没有外遇，还带走儿子拿走大部分家产（当然人家后来家产更多了），李明他爸也算是仁至义尽了。
即使儿子被当枪使这么些年，还背地里照顾，这个老子推算起来，大约也坏不到哪里去。
老天爷给李常芬一张倾国倾城的脸，让她过了几十年众星捧月的日子，大约是宠爱她的，同样也害了她，顺便殃及李明这条池鱼。
从这以后，李明和楚云茜就算是恢复了发小的关系。因为生意有交集，两个人隔三差五就能见个面，仿佛也不是刻意的。李明越来越勤奋了，不断的跑客户，又请楚楚工作室做些不同需求的工作——高雅大肚子回家养胎去了，新来的创意总监是个不知道内情的老姑娘，看着这个帅哥心情很愉悦，灵感都比往常多，完全把持不住，乐得李明多来呢。
这天，李明公司有个批新产品的包装盒设计，图纸出来的有点儿晚了，三个人一起吃麻辣火锅继续讨论，结果李明的胃病犯了。
吐得直不起腰来，紧急拉到医院看急诊，医生没看胃，先看了看他的口腔就火了：“看看，口腔溃疡都一片接着一片，年纪轻轻上多大的火这是？还吃辣的？年轻人，加班熬夜喝酒什么的，都有个度，身体糟蹋完了，挣多少钱都白瞎。”
结果就是连夜打点滴。
女总监回家熬爱心粥去了，楚云茜陪着打点滴：“你......胃里不舒服，我们说吃辣的你就说不能吃好了......”
李明：“没事，我也是嘴馋。”
楚云茜：“嘴烂成那样还能馋辣的？当我没脑子？”
李明看着她担心的样子，忍不住就脱口而出：“其实我觉得病的挺值的，茜茜，我——”你到底还是心里有我吧。
他不再是以前的青涩好少年了，厚着脸皮就抓住楚云茜的手，楚云茜要夺回来，他就呕了起来，又吐了一次，医生警告：“病人老实卧床休息，难道想搞成胃穿孔吗！”
晚上回去已经凌晨3点了，少侠还没有睡。
楚云茜难得心虚解释了一下：“那个，晚上加班有人生病了，我就去了一趟医院。”
少侠：“哦，没事了吧？”
楚云茜：“没事了，就是胃病。”
两个人沉默了一会儿，少侠低下头：“我明天的机票，也不知道行李该怎么收拾。”
楚云茜：“哦，那我帮你收拾一下......”
少侠：“不用了，反正也没几天，你累了休息吧。”
第二天，送少侠去机场的路上，楚云茜犹豫着：“那个...我还有点事和你说...”
少侠：“我知道，你知道孙萌萌在哪里，是吧？”
楚云茜惊讶地看着他：“你怎么知道的？你让人查的？”她觉得自己隐瞒的很好。
少侠冷笑：“哼，他们家的人查的，她订了来这里的机票，他们家人就正守株待兔要抓她回去呢，这个时候孙萌萌除了找你帮忙，还会找谁？”孙家人到现在还没找到人，那不是孙萌萌那个没脑子的能办到的，说起能帮她安全躲起来的人选，舍楚云茜其谁？
楚云茜勉强替孙萌萌辩解：“虽然萌萌这事儿有点儿太突然...总归和你哥，还没结婚呢不是...”
少侠冷冷的：“奸夫□□！”
楚云茜想要再说什么，看他脸色铁青，闭了嘴。
少侠拉住她：“以后都不许和那个混蛋交往，有本事让她直接找那个姓黄的去啊，看不打死他们。”
楚云茜皱眉：“喂，你别这样好不好，感情的事情谁也说不准的，好聚好散以后再见还是朋友多好，说到底只要没结婚，萌萌有重新选择的权利，她又不欠你家什么。”邵磊虽然受打击很大，可爱情这回事总不能勉强
少侠：“好聚好散？还当朋友？真是两肋插刀的好朋友啊！哼，要不是邵磊拦着，好聚好散？呸！”
邵磊受到的打击和屈辱太大了——A城是个人都知道邵家老大的老婆跟人家跑了——十几年前就认定的小妻子，手心里捧着怕摔了，嘴里含着怕化了，当女儿一样养大的女人，一句我有重新选择的权利就跟别的男人跑了？
楚云茜以前觉得少侠和他哥感情一般，又嫉妒他哥样样出色，又反感他哥样样管制，说起邵磊就很不爽的样子，没想到根本不是表面那样，那是他唯一的至亲，长兄如父的存在。
观念不同，两个人都有点不开心，直到少侠上飞机也没有缓和。
后来很多次想起那个晚上，楚云茜都很后悔，她不该就那样离开，少侠大约也是需要她的保证和安慰的——也许只要一个坚定拥抱，或者一句温柔的话就好。
但是她没有，她当时又烦恼又疲惫，左右为难，没有想过哥哥的事情，对他的影响比表现出来的更大。说到底，她对他的了解，不像想象中的那么深。
楚云茜是个粗线条的姑娘，强悍、也迟钝，从出生到现在的２０多年的人生里，一厢情愿的认为感情只是她人生的一部分。想当初李明不告而别，她痛苦但照样活得如鱼得水。
所以她还没有意识到，哪一年孙萌萌宣称爱上了一个离异的农大教授的事件，不仅仅是促成了少侠返回邵氏，还对两个人的感情，造成了深远的影响。
年轻的时候，我们自以为是坚不可摧的铁头人，勇往直前，不懂得妥协和容忍，不知道体贴和细腻。所以我们会不断被豌豆、玉米打破头，被坚果阻路，被别人扔下的钉耙暗算......然后，才发现自己没那么强大。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分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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