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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各种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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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云茜沉入了人生的最低谷,无以排解。
她一向自诩坚强,理智,却不知道为什么胸口堵塞得厉害,饮食不畅,行动乏力,渐渐呼吸都困难得每一口就牵一丝痛出来,把她前些天刻意麻木的□□激活,细细密密鞭笞般的苦,即使把指甲深深地掐进肉里也无法转移。
韩市长的千金,大约就是那天,那个一脸装纯却不断挑衅的女人?当初那飞刀恐吓一点都不冤枉她!
她在网上看到她甜笑依偎少侠照片的那一刻,觉得当初一刀戳下去才解恨。
渐渐她的反常状态大家都看出来了。
高雅、孙萌萌这种知道内情的,暗自揣测到底是哪个消息更伤人,还是都伤人造成了累加的打击?
这倒霉孩子。
楚云茜何以解忧?唯有杜康。
连着哄骗欧阳等人和她酗酒一个星期以后,楚楚工作室每天一半人都是酒气冲天,为了防止业务受到很大的影响,楚楚工作室变成楚楚酒吧,合伙人之一高雅休完产假带着孩子来上班,卡着腰把所有人从头到脚臭骂了一通,才镇住场子。
楚爸楚妈楚弟以及其他的亲戚朋友也都知道了(二少的一举一动如今都是娱乐头条,不是明星胜似明星),均小心翼翼,愁苦地不知如何是好,这个可怜的孩子受到了多么大的打击!
有人欢乐有人愁。
大约该事件里面,最高兴的就是小黑胖子李永刚同学了,作为一个对楚云茜一见钟情,再见倾心,早就把嫩草吃老牛这个艰巨的事业作为人生头等幻想的家伙,终于见到了希望的曙光,他立刻以饱满的热情,积极的态度,无可比拟的厚脸皮,每天在楚云茜楼下蹲点,以排解她烦忧,体贴她的心绪为借口,给她送饭,陪她喝酒,带她去所有适合培养感情的地方消磨时光。
大部分时间楚云茜懒得理他,他就生机勃勃地在楼下喊口号骚扰。
“茜茜,茜茜我爱你,就像老鼠爱大米。”
“楚云茜,我喜欢你喜欢的睡不着觉!”
“茜茜,楚云茜,月亮代表我的心!”
“楚云茜,总有一天我会感动上帝的!”
“楚云茜,看我一眼会死啊?”
“楚云茜,楚云茜,楚云茜,楚云茜——我等得花儿都谢了!”
众人听了都乐,小伙子挺痴情,还挺有才的。
以前的少侠也这么无耻又无赖地粘她的,如果是以前这种情景,大约她已经按捺不住下去揍人了——楚云茜忽然想起少侠被打得狠了,扯着嗓子说狠话的情境:“我操,楚云茜你这个不知好歹的死女人,那一天你把老子打跑了,看你上哪儿再找回来!”
她这么想着就傻笑一下,笑完了却觉得心里更难受了。
这么乱七八糟过了几天,一直强壮得像匹野马的楚云茜生病了,拉肚子头晕发高烧倒在床上起不来,最早发现她的是傍晚时分饿过头的欧阳。
生病了要送医院他还是知道的!作为一个柔弱艺术家,欧阳完全扛不动比重很大的楚云茜,作为一个自闭症患者,欧阳茫然不知所措,忽然听到李永刚那小公鸡打鸣一样的叫声:“茜茜,楚云茜,你在家吗?”有如天籁,赶紧招手示意他上来帮忙。
李永刚即刻和欧阳带楚云茜去医院看急诊打点滴——幸好也不过就是严重的流感而已,医生很笃定地说,身体太健康多年不流感的人,中招了反而会很严重。
整个晚上李永刚忙着拿药、和医生交涉,排队找舒服的座位输液,和护士确认输液的药名以及细节、注意事项,然后还要出去买粥和饭,甚至跑去超市买了个小被子给楚云茜捂上。
没有他在的时候,欧阳寸步不离的看着楚云茜,暖着她因为输液而冰凉的手,盯着输液瓶子(这样就不用理会别人的目光了),等快输完的时候去叫护士换药时,自闭症患者竟然还鼓足勇气和护士核对一下药剂的名称,十分令半死不活状态的楚云茜欣慰。
也不知道李永刚这么忽悠的,硬是在大晚上蹭了一个双人的病房把楚云茜塞进去睡,说是嫌她跑来跑去加重病情,自己熟门熟路拉开陪护的小躺椅陪夜,看得欧阳十分羡慕嫉妒恨。
李永刚让欧阳回去:“你回去吧,这里就让一个人陪护。”
欧阳十分犹豫不决,不肯走,吭哧吭哧却不说为什么。
李永刚乐,这哥们其实挺仗义:“走吧,你还怕我把她怎么着了吗?切,蓬头垢面的谁稀罕。”
欧阳看看闭着眼睛脸色苍白多了几分楚楚动人的楚云茜......
李永刚:“这是医院,隔壁床还有人呢,走吧。”
欧阳看看隔壁拉严实的帘子......
李永刚失笑:“喂,这女人比母老虎还厉害,你不知道?”
楚云茜睁开一只眼瞪他一下,果然余威不减,放心了的欧阳这才走路了,医院这种高密度人群聚居地,真可怕。
就剩下两个人了,一会儿熄了灯,李永刚厚实的身板挤在又窄又硬的躺椅上,把外套脱下来凑活着一搭,扭头盯着看朦胧光线下闭着眼睛的楚云茜,十分之开心。
果然是有情饮水饱,他想起段誉最快乐的地方是烂泥井,而虚竹则是冰窖——对于他大约就是这个要把腰硌断的躺椅了。
楚云茜并没有睡,打完点滴烧暂时退了一点,头脑清醒了,抱怨:“我又没什么事情,还弄个住院,传出去让人家笑话死了。”
见李永刚没有声音,扭头看一眼,那家伙眼睛放射出来炯炯有神的目光仿佛实质一般,灼烧过来,她难得有些不好意思,差点儿温度再烧上去:“喂,我说你——你——”不知道该怎么说。
人家把你扛医院里救回来,你缓过气来就和人家说你不是我那盘菜,挺不仗义的,可是不说仿佛更不仗义,楚云茜想了半天,又开口:“我说,我和你——”
“唔,你别说了,我都知道,让我别自作多情呗?”李永刚这种心宽体胖的人永远都很乐观:“没关系,你不用顾及我的感受,我自己乐着呢。”能靠这么近和你独处,先美一个。
“其实我——”
“嘘,别把话说早了,楚云茜。”
“我真的——”
“这姑娘真没有公德心,再不睡觉吵着别人了哈,睡觉睡觉。“他笑嘻嘻打断她,欠身帮她整理一下被子,就十分愉快的闭上眼睛表示困了。
第二天天还没有亮,煎熬中的欧阳就给楚云茜家里打电话了,言简意赅地表达事先想好的台词:“楚云茜住院了,**医院**号房。”一个字都不多。
楚爸楚妈问不出啥,脸色发白的跑医院里看心肝女儿,这死孩子最近情绪低落,难道——谁知道是什么状况啊!
去医院看到楚云茜安然无恙才松了一口气,恰逢去打早饭的李永刚走进来,左手两份小米稀饭,右手鸡蛋包子小咸菜,嘴里叼了两个塑料勺,憨厚的脸上挂着淳朴的笑容,治愈能力十分。
俩老的对视一眼,不动声色观察,李永刚憨厚的脸下是贼精的心,当然知道表现的时间到了,打了招呼以后,就十分体贴又十分自然地张罗楚云茜吃饭,愣是把那最简单的病号餐搞的像吃大餐一样隆重。
吃完饭又麻利的收拾干净了,腼腆看着楚爸楚妈,仿佛不知道该怎么说话的样子,干脆跑一边给早上打扫房间的护工打下手拖地去了。
楚爸很欣慰,楚妈暗自点头,想起少侠来,在心中反复比较,虽然那个嘴甜人殷勤,长得有模有样,但是那里肯干活啊,估计连扫把怎么拿都不会,反而要女儿事事照顾他。现在想想,养尊处优的少爷怎么可能会照顾好女儿嘛!
再有意无意闲聊了几句,发现这个憨厚的孩子,竟然不是想象中来自大山或者农村的,白长了个土包子脸却竟然是书香门第显赫出身,意外之喜下更加顺眼了。
仅从一个上午,楚妈对他的称呼就知道她的态度了,从‘您’到‘小李’到‘永刚’,等到出院的时候,直接变成:“刚子有空就和茜茜一起来家吃饭啊,阿姨给你做好吃的!”
刚子!楚云茜都觉得肉麻,摸着胳膊上得鸡皮疙瘩,婉转提醒她妈年龄差距:“妈,人家‘小李’还是大学生呢,学业很紧的,哪有空!”
“有空!我其实年纪不小了,到学校里来主要是实习,实习!”脸黑的人一笑起来的时候牙特别白,格外实诚,但是楚云茜总觉得这是个扮猪吃老虎的角色。
楚妈芳心大悦,直接押送楚云茜回家养病,并且叫上李永刚十分友善亲切的呆了一个下午,到了黄昏才依依惜别。
老夫妻两个一扫多天的郁结,看着女儿十分欢喜。
楚云茜受不了干脆不理睬,楚妈自己笑一会儿,又和老头嘀咕:“说起来咱们这个丫头,就是有男人缘,这个李永刚你觉得怎么样?”
老头儿也很阴险:“看着还不错,女大三抱金砖,先就这么混着呗,茜茜有点儿抹不开,你别瞎掺和,再把孩子逼急了。”
楚妈乐滋滋点头称是。
楚云茜一场大病好几天才算养好,再上班时众人看她都眼神闪烁,曾经拍马也赶不上的侠女、牛人,福娃,如今跌落凡尘,很多人都有莫名其妙的愉悦,茶水间里和厕所里是小道消息的集中发散地,楚云茜被豪门阔少始乱终弃,自暴自弃重病住院的消息很快路人皆知。
高雅叉着腰又骂了所有人一遍又一遍,过了好几天,流言才渐渐消停。
周末晚上,楚云茜坚定拒绝了李永刚出来玩儿散心的邀请,出去拎了一叠暴力恐怖的碟片回屋准备以此消磨时间。
一进屋还没开灯她就敏感的顿在那里,屋子里有熟悉的气息。
等眼睛适应了黯淡的光线,她看到沙发上熟悉的轮廓,静静面对她坐着,在黑暗中看不清对方的表情,也不说话。
楚云茜最近经历了各种痛,心灵上的,□□上的,她一直不肯正面原因,可这一刻她大约知道痛苦的源头在哪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