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8、玉山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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澜沧跪在院内磕头时，朱砂正准备洗澡。
院内是青石地板，一声声沉闷地响声传开去，朱砂就是想装听不到都不成。
留恋地看了一眼满池子冒着腾腾热气的温泉水，还没把衣服脱干净的凤族新任族长默默的叹了口气，披上衣服转了出去。
“澜沧……难道在你心目中，真的觉得我是那种明知尽力了却还要把你拉过去给一个本来就该死的人陪葬的昏聩族长不成？”
澜沧动作顿时一僵，那头便磕不下去了，整个人直挺挺的跪在朱砂面前，却依然不肯起身。
朱砂只觉得血冲头顶，伸手过去，一把便打算将他拉了起来。
澜沧向来固执，以朱砂原本所想，做做样子肯定扶不起来，下手之时便下了大力，不料一拉之下才察觉澜沧下盘竟然轻浮若此，整个人直接就着那一拉之力往前直扑而起，连带着朱砂还听到了一声似乎是腕骨错位的轻轻咔嚓脆响。
朱砂：“……”
最近就算是得了涂青灵力，自己好像也不至于就突然变得这么蛮力大如牛了吧……
还是说，这根本就不是灵力问题？
看着澜沧的手腕扭成了一个怪异的弧度，朱砂的神情有几分僵硬，下意识往后腰摸了一把。
……真的已经吃到了要减肥的境界了么？
澜沧不过也就是往前冲了两步，朱砂撤力之后的片刻之间也就站稳了，又在朱砂那灼灼狂热得近乎于实质化的目光中轻描淡写的把腕骨接上。
朱砂顿时深感老怀甚慰。
“其卓死时什么都没留下。”
怀中似乎还残留着她的温度，澜沧垂下眼，下意识握紧了拳。仿佛这样就能将那点残温留存的更久一些。
“他的天人五衰来的也当真奇怪，”朱砂毫无所觉，微微皱起了眉，“按理说我走的时候他半点征兆也无，断然没有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死得一清二白之理。”
澜沧既然没有拿东西前来，那么便证明并无可疑，虽然这么说起来颇有对死者不敬之嫌，但死都死了，难道像朱雀一般把灵位放在凤族祖庙内便不寂寞？
不过是生者求个安心罢了。
“是我无能。”
简单的一句话，但朱砂却知道他必然已经是尽了全力，不由叹了口气，“没关系，本来也没指望能从他身上查出什么东西。”
“其卓的莫名衰弱和你的畿印出现变化是同一时间，”澜沧沉默了片刻，低声道，“而他的出现也是在你回族内之后，那么在此之前，即便有大长老等人的掩饰，却也不至于如此的毫无痕迹。”
他说的并非全无道理，凤卫早就交由他来掌管，也便是等于接掌了整个凤族的边边角角，若说是论起藏人，还当真没有能够瞒过他去的道理。
“人都死了，”朱砂揉了揉太阳穴，“按照天人五衰的死法，恐怕死的时候除了一堆灰，什么都剩不下，那房子又是父亲特意为他修建，你当真能从里面查出什么来？”
“更何况，根本毫无证据能说明其中有何关联，”朱砂沉吟道，“对于其卓这种根本没有灵力，全然靠着凤族族内灵脉温养之人而言，朱雀将结界封闭，族内灵力只要稍有变动，便足以要了他的命。”
但是话又说回来，一个当真无用之人岂会被藏得这般严密？
若是朱祈当真会给她留下这么大一个破绽，那么早便在她执掌凤族之前便已经被抹杀了个干净，更遑论旁的了。
“何止如此，”澜沧摇了摇头，“族内现在已经大乱，自从那结界开始布下之后，族人们便开始逐渐衰弱，连长老们也不例外。”
“所以你们才来的这么晚？”朱砂眯了眯眼。
“若非青龙少主绕道前来凤族相邀……”澜沧面容平静，但话中之意却是入耳惊心，“怕是现在我们都还被关在那个偌大的鸟笼中等着成为旁人饵食。”
朱砂微微一愕，都是她的错，既然知道族内消息已断，竟然忘了朱雀能够下得了狠手，甚至连全凤族参加万仙会都能不放在眼里。
那么岂不是说，她当真对于将凤族取而代之有所心念？
手腕忽然一温，澜沧一愣，下意识低下头去。
只见朱砂伸手握住了他的手，半闭起眼，炽烈的灵力顺着经脉逆流而上，翻江倒海间，竟然顺着那灵力前行的肌肤纹理中都有血渗出。
逆行经脉之痛足以令人发疯，但澜沧只是静静看着她，半分反抗也无。
有了涂青的支持后，朱砂的灵力较之原来已经不异于大江和小河之分，若是之前，对于澜沧或许还会力有不逮，但现在，却是顺畅无比。
“你果然用了那个办法。”朱砂收回手，脸已经沉了下来。
她探出的结果便是，澜沧为了突破结界联系上涂青，乃至于能将凤族之人带来解除了她的后顾之忧，其下场便是通身灵脉几近寸断，先不说对今后影响有多大，便连寿命都堪忧。
而眼前他分明还在强自支撑着站在此处，朱砂暗暗咬牙。
这天宫浑浊，究竟还要让她赔上多少人在此处！
莫怪为何绫罗在此前会有那般表现，向来竟然是算计已久。
如果没有澜沧……恐怕现在凤族早已因为藐视天后被降下重罪，而观朱雀言行，则更令人心冷齿寒。
这个女人恐怕现在眼里除了忘忧半点旁的也看不到。
“旁的都先别管了，”朱砂抬手从袖中抽出出一只纸鹤，“先治伤。”
那纸鹤似乎全然不受结界之类影响，展翅翩翩飞了出去。
其闷骚姿态倒是和其主人像了个十成。
朱砂何时会折这些东西，澜沧心中苦笑，摇头拒绝，“没时间了，大长老……”
后颈忽地一疼，澜沧难以置信地看着朱砂抽回一根泛着青光的长针，缓缓倒地。
“涂青的毒液偶尔也是有点用的，适量能让人全身瘫软，”朱砂慢条斯理收回手，满意地吹了吹长针，安抚性拍了拍他的脸，“那里我会去说，你现在乖乖养伤便是。”
她周身赤色光芒缓缓燃起，伸掌按上澜沧背部，与此同时，对涂青的召唤也随着灵力的运行远远传了去。
重续经脉绝非她一人所能完成，现下她只能先将澜沧情形稳住，接下来的等玳凌和涂青前来再作打算。
“陛下。”
涂青看向站在高处观景亭内的南朱雀，止步不前。
几乎是出于妖灵的本能，他并不想靠近眼前的朱雀，那种披面而来的死气让他下意识的有些排斥。
“过来。”朱雀转过身。
又是这个眼神，涂青微低下头，遮住眼底的嘲讽。
这女人皮囊下才是真正的疯子，却还偏偏要摆出一副高贵凛然之态，不知是做给谁看。都道朱雀身边四大随身灵享尽宠爱，但事实上呢？
不过是夜夜被她鞭笞凌虐罢了。
玳凌不喜他靠朱砂太近，说起来真看他身体熟稔的倒还当真属薄暮。所谓障眼法一流，并非全然都有用，薄暮见了他那周身堪称可怖的伤痕，也不过是随手丢了瓶油彩过来。
“小娘皮，速速遮干净，一会小心没官人疼你。”
涂青收回脑内纷乱的思绪，缓缓走上前去。
一只冰凉的手掐上他的下颔，巨力下他被迫抬起脸，朱雀看了一会，“看起来在朱砂那里过的还不错，”
她指甲尖长，不过片刻功夫便已深深陷入皮肉。
涂青早就受惯了她的喜怒无常，自然知道此时顺着她来才能少受皮肉之苦。
“朱砂向来不管事，”
“我倒是听说你在云州城过的挺快活，”朱雀松开手，“见到了花胤不曾？”
“没有，”涂青谨慎地选择措辞，“花胤上仙似乎不大涉足城内，”
“废物！”
一声脆响，他脸上重重挨了一记巴掌，火辣辣的疼，鲜血顺着嘴角滑下，涂青也不敢擦，只能站在原地，但心底的怨恨却是愈发重了起来。
朱雀冷笑道，“朱砂在云州城内的时候，他甚至自己开了家花楼，为何你去却半点风声也打听不到，要你何用？”
“属下绝无二心。”
涂青顺势跪下，险险避开了朱雀身上爆射而起的阴煞之风。
朱雀似乎身体不适，脸色变了变，压制了片刻这才继续说道，“你也该回来了，找个机会，把朱砂背后那张皮剥下来给我。”
至于人命，自然是无所谓的。
“属下尽力而为。”
涂青低下头，朱雀看不到他的表情，自然也看不出此人唇角的讥讽。
“等你回来，再给你千年灵力，让你做四随身灵之首。”朱雀似是满意于他的回答，抛下一个空头奖励，“若是做得好，给你个仙位也未尝不可。”
仙位？涂青无声冷笑。
这劳什子玩意除了赔进去一条性命之外半点用处都没有，他为什么要搅进这摊浑水？还不如好好留着这条命下界才是正道。
手臂忽然亮起红光，涂青似笑非笑抬起手，端详了片刻，“朱砂在叫我。”
“去吧。”朱雀淡淡道，“记住我说过的话。”
作者有话说
第78章 玉山颓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