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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抓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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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筱棠窒了一下，瞬间就觉了些烦躁。
鸾凤告诉她的事情，本是她一直期盼着的。
她现在名义上虽已接手了家务，可白家的那些管事妈妈们早手握家里的大权，自把自为了许久，她又是个刚刚嫁进来还不满月的新妇，她们怎么可能会真地放手把管家的权力给她。现在家中大小事情，都不过是她们报上来，要她一个点头罢了。只要纪筱棠对一些事情稍有插手，这些管事妈妈们就会立刻联合起来，对她百般搪塞，多般欺瞒，务要她按了她们的心意去行事。纪筱棠虽有心改变现状，却不得不耐心等待一个契机。
本来，纪筱棠是料定这些管事妈妈们多年来必定贪污了不少，若她有心去查账，真不怕查不出什么。可一来这样势必就先要削了段氏的脸面，到时不仅婆媳之间更难相处，就是白旭光和白悠然怕也会有所不满。二来若要查账，怕是连管事妈妈们带她们手下的人，几乎无人可以幸免。然法不责众，若是都处置了，纪筱棠在白家也再无可用之人，等于把这白家盘根错节的下人们一下子全都得罪个干净；可若不处置，那纪筱棠就永远别想在白家立下威信，接管家务了。
不能查账，也不能把人全都发作了。纪筱棠能想到的，就只有杀鸡儆猴，却正好张氏在纪筱棠刚一接手家务的时候，就为了给纪筱棠找麻烦而把郝贵家的推到了她面前。既然张氏都已经把这现成的“鸡”给送过来了，纪筱棠若还不杀，那岂不是白费了张氏的心思！
郝贵家的在白家一直都负责贵重物品的保管，是最方便偷了东西拿出去卖的，只要她胆子够大，又有门路，简直算得上是最有油水的地方了。
纪筱棠早在见管事妈妈们第一面的时候，就从衣饰打扮上看出来了，这几个管事妈妈里，正属张氏和郝贵家的最奢华。不过这两个人，一个管人事，是没有现成的油水好捞的；一个管器件，却是只要抓到了脏，便百口莫辩。
正好郝贵家的独子还惹了官司，纪筱棠索性给了郝贵家的一点暗示，只要他们能自己稍稍地让官府松一点口，其他白家自会帮他们解决。郝贵家的自然明白这么大一件事情，都已经惊动了整个长安，便绝不是一点银子能松动得了的。可郝贵家的再怎样刮油，也绝不可能家里就现存着一笔能摆平这样一件大事的巨额银两，这时候他们除了再冒险从白家偷了东西直接送过去以外，也是不可能再有别的法儿了。
纪筱棠便早早地就让长安纪家的人盯了梢，只要郝贵家的有人拿着东西靠近知府衙门，就立刻抓个现行回来。却没想，他们竟然在这种时候动了手。
不过想想倒也是的。郝来的事情毕竟已经闹到满城风雨，长安知府本就是迫于无奈才把他拘起来的。这样的情况下，但凡那赵知府有一点理智，就是郝来家的送去金山银山，没有白家先行发话，他也是绝不会收的。这郝贵家的就是想要送礼疏通，也怕是很难找到时机。
可此时却又不同，这长安城里突然一下子死了百十口人，之前不论是什么事情，怕也要给这件惊天命案让路。指不定长安内部已经人心慌乱至何等程度，这郝来一事，自然也就只是小事一桩了。郝贵家的竟懂得看准了这个时机去送礼，看来也还真是会钻营，可也就是太过心急了一点，竟是连稍微等待一下都不肯。
纪筱棠突然觉得有些荒谬，这若是在平常，这百十口人的性命倒是要成全了郝贵家的。可她这只黄雀早已经等在后头，怕要郝贵家的白高兴一场，还要更伤心绝望了。
只是这事情本是她一直在谋划等待的，却偏偏又是赶在了这个多事之秋。白悠然同那血案的关系还没有理顺，她正颇为烦躁，又哪能一心一意地去处理家事？
再加上她手边又只有一个鸾凤可用，简直是让她捉襟见肘了。
纪筱棠叹了口气，想了想吩咐，“去张大夫那里探秦墨的事情，你让若云去办。你先去把那血布烧了，然后把纪管家截回来的人带来见我。”
鸾凤犹豫了一下，她见了纪筱棠对待“血衣”那慎重的态度，又想到长安城内发生的血案，已然隐约猜到这件事兴许并不那么简单，指不定会牵连出什么。这样的话，去寻秦墨就成了更重要更隐秘的事情。这样的差事，鸾凤本想问是不是还要她亲自去更为妥帖。可另一方面，郝贵家那边的事情又是她从头到尾地负责监办的，纪筱棠若是不想押后处理，那她便是唯一能为纪筱棠去跑腿的人，除了她以外，这件事却是任何人都不能代办。想了一想，若云确是个稳妥的，鸾凤就压下了让若云去办是否妥当的疑问，点了下头，出去了。
若云得了鸾凤的交代，虽不明白前因后果，可面上却是一点疑问都没显出来，只应了命，便悄悄地往张大夫的院子去了。
鸾凤便按着纪筱棠的吩咐，先去烧了藏在袖中的血片，才又去把纪管家送来的人带进酣然堂来。
这人却是郝贵的侄子，名叫郝荣。纪管家抓到他的时候，他身上正背着一整套的前朝器皿。这器皿在当时就已是皇家御用之物，价值非常，再历经一朝，不论是从其本身的价值还是从古物的价值上来讲，都已算得上是珍贵异常了。
纪管家把人送过来的时候，鸾凤是从一处偏门把人接过来的，先绑好放在一处空院里安置了，才过来禀报给纪筱棠知道。
这时候再提人，也只是把人再悄悄地带进酣然堂而已，并不需多少工夫。
纪筱棠在平日里见管事妈妈们的地方见了郝荣。他一进门，就被鸾凤踹倒跪在地上，口中的塞堵物被拿下去了，却也没有喊叫，而是惊惶地看了端坐在大宝座上的纪筱棠半晌，又打量了半天左右，才颤抖着声音开口：“太太，小的是白家管事的侄子郝荣，不知道是哪里得罪了您，让您把小的抓了来这儿。若是小人有眼不识泰山得罪过太太，还望太太您宽宏大量，饶了小的，小的伯伯是一定会来谢谢太太您的。”
纪筱棠一笑，“看来你还不知道我是谁呢。”
郝荣往上又瞅了一眼，确定自己确实不知道面前这端坐不动，明明看起来还像是身量不足似的，却做妇人打扮的小女孩儿是何方神圣，才低下头，“小的确实不知道太太您是谁。小的本是奉了家里大伯的命令进长安城办事，却不知怎的就被人抓来这里了。小的觉得这里头说不定是有什么误会，还望太太您明察，放小的回去。”
纪筱棠突然觉得事情变得有些好笑了，想象了一下，说不定纪管家抓人的时候是大麻袋一套，什么都没说就把人给掠过来了，倒弄得她现在像土匪头子似的。“放你回去？你想回哪去呢？”
郝荣又小心地往上面看了一眼，觉得眼前的小姑娘脸上一团和气，一直惶惶不安的心因而也稍稍地放了下来，“回太太，小人是落梅山庄白家的下人，自然是回白家去的。”
纪筱棠抬起手，指了一圈周围，“那你看这是哪儿？”
郝荣跟着她手指的方向看了一圈，一脸茫然，“小的未曾来过这儿，是以并不知道这是哪儿。”
纪筱棠不干，“你再仔细看看。”
郝荣脸上的迷茫更甚，可胆子却更大了，他维持着跪在地上的姿势，索性转了一圈，连屋外头都看了一看，本还没看出什么，可突然看见从外面院子走过去的喜儿时，才脸上白了一白，回过身来，脑袋使劲往地上磕了两下，大声道：“小的有眼无珠，没认出少奶奶您来，还望少奶奶恕罪。”
纪筱棠打开原被郝荣背着的包裹，拿起里面的一件玉碗，捏在眼前看了看，“那你现在知道我抓你来是为什么了？”
郝荣的目光也顺着纪筱棠的动作看过去，最后定在那只金镶玉的白玉碗上，脸上变得惨白一片，声音打着颤道：“少奶奶——少奶奶饶了小的，少奶奶饶了小的！”
纪筱棠把碗放下，“你说，这些东西，你是怎么弄到手的？”
郝荣的话音猛地一顿，他低了头，眼睛一顿乱转，却不说话。
纪筱棠笑笑，“这么名贵的东西，我想婆婆给我的册子上应该是有记的，查一查，就知道是从哪里来的了。你刚刚说，你叫郝荣，是我们家里管事的侄子，对吗？那我想你也该知道，偷了主人家的东西拿出去卖，和接手了东西，虽然都是错，可到底程度是不一样的。你是要我把你送到监牢去，跟你那堂兄作伴呢，还是要把实话说出来，让我去找正主儿？”
郝荣惶惶地低头跪着，大滴地汗珠砸下来，湿了地砖，却一时没有说话。直到纪筱棠有些不耐地站起身来，他才猛抬了头，爬到纪筱棠脚边，急急地道：“少奶奶，少奶奶，这东西不是我偷的。是——是我婶婶拿出来给我，让我去给赵知府送礼用的。我就是一个帮忙跑腿的，之前并不知道这东西是从哪里来的，还望少奶奶您救救我啊。”
纪筱棠低头，“这是实话？”
郝荣猛点头，“是实话，是实话！”
纪筱棠微笑，“那我就要把你这实话去回禀了婆婆，让她处置，你可认吗？”
郝荣用袖子擦了把头上的汗，继续点头，“认，我认！”
“好，那就走吧。”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