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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0章（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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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色漆木门，已经显得破败。整个府里此处最为旧败，或许是没有修的缘故，染上了青灰，如人灰败的脸色。
一进去，只见满架的布料层层遮住整个院子，靠围墙的一侧是井台，还有好几个大缸，好几个浣婢穿着嫩黄的衣服围在一起，透过重重人墙，枕书只见到一个人影护着自己的头，身上被踢了好多下，很狼狈的样子。
“住手！”枕书忙喊出来，眉眉跟在她后面，摆足了小姐的架势。
这些也都是人精，看枕书她们不俗的装扮就知道是不可得罪的人，忙讪讪收了手。“还不来拜见二小姐？”眉眉提步上前，手一叉腰道。
几个浣婢眼神交汇了一下，齐齐上前问礼。枕书不叫她们起来，她们也不敢放肆。足等了好久，几个人都要支撑不住，枕书才慢悠悠道，“起来吧。”
那个被打的人也穿了一身嫩黄，只是已经看不清原来的颜色了。她爬了过来，胳臂，颈上都是青紫，可见受的伤不轻。
浣婢们都是在府里受了惩罚或年纪大找不到下家的，所以每个人心里都有股子气，彼此争斗不休，也算是保持了均衡的局势。只不过小楼的到来打破了这一局势。小楼长得人高马大，虽时时显露着柔弱的样子，浣婢们也着实被她给唬住了，还以为来了个病秧子。有个人大胆地起了个头，让她顺便把自己衣服洗了。小楼深深地看她一眼，然后乖觉地去洗了。以后每个人都开始肆无忌惮，什么都叫她去做，小楼也没有拒绝过。只是一个人的时候，偶尔会发呆，大家都说她在怀念在府里的富庶生活了，二小姐的贴身婢女，那可是一般人几辈子都争不到的福分。
她们的确说的没错，小楼的确是在想，想的是她家的小姐，那个让人疼到骨子里的小姐。听说已经醒了，不知道她怎么样，没有我的照顾，你该怎么办呢，小姐？
能在这儿见到小姐真的是太好了，小楼想，她颤抖着，不知是被打的，还是因为激动。她嚅动着嘴唇，“小姐”这两个字在舌尖上打转，始终是无法吐露出来，或许下一刻小姐就不见了，或许这本来就是梦，自己做的一个梦。
枕书却没那么多的心思，她忙上前扶起小楼，这可怜的傻姑娘，一个人被罚至此，还要忍受凌辱，活得多不容易。枕书想着，内心也酸涩起来，算起来这件事又该怪谁呢，到底谁是这幕后的推手，难道仅仅是一场意外吗？
“你有没有事？现在怎么样？”她关心地问。
小楼怔怔看着她，露出略微有些青紫的脸。
枕书见了不由发怒，这种欺负弱者的行为总是时不时发生，她想起那个时不时来找她挑衅的姐姐了。
“来，我们到屋里说。”
枕书要去拉她的手，眉眉抢先一步扶起她，眉头向枕书皱了皱，率先进了屋子。
等她们俩进去，枕书立刻冷下脸，气场全开，“你们给我记住了，如果再发生这样的事，绝对不是说两句这么简单。”大家面面相觑。枕书厉声，“少两个浣婢是很简单的事情，不信的话，你们可以试一下。别以为天高皇帝远，本小姐就不知道了，老管家还在这里，听说他最看不惯这种事情了。如果你们做得好，我也就当没这事了。好了，一个个都别杵着了，该干嘛干嘛去。”
说完也不等她们回话，衣袖一摆，就进了那低矮的屋子。
一进去只见眉眉大发善心在帮小楼擦药，小楼一见枕书进来，忙站起来。眉眉一把按住她，她很委屈地看了看枕书，想张嘴却不知道说什么。
枕书也不嫌弃，在唯一一张破得要死的椅子上坐下，也不做其他事情，只是看眉眉擦药，眉眉擦着擦着用手捏了捏她眉头，总感觉有什么不对劲，但也说不出来。
“好了。”眉眉取出手帕擦擦，只见小楼走几步，啪一声跪在枕书跟前，就开始磕头。可把枕书吓坏了，赶紧去扶她。
“小姐！”她哑哑地喊出声来，脸上已经流下两行清泪。
“你这是做什么，还不起来？”枕书也不敢说多，说多错多，她怕这个贴身的侍婢看出名堂来。
“小姐！”她只是哭，只是摇头，不肯起来，固执地一个一个磕头。
枕书也没办法，最后两个人才把她扶起来。
这个样子枕书该怎么问啊，她还有好多事情要问呢，如何不着痕迹去问而不被怀疑，这都是大难题。她拿出手帕，“快憋哭了，我这不是来找你了吗？”
她眼泪巴巴看着枕书，眼底的泪又出来了，枕书看着也是无可奈何，把帕子往她手里一塞。
“小姐是来接我回去的吗？小楼没用，也没脸回去。”
枕书刚开始一紧张，听第二句又缓过来，安抚道，“小楼要回去，我自然带你回去。”说完自己都唾弃自己，太假惺惺了。
她泫然又泣，“我就知道小姐待我最好了，可是当初要不是我离了小姐一刻，小姐也不会出事了。”
枕书一听，也不管其他了，忙问，“当时到底怎么回事，你具体说说。”
她拿着枕书的手帕看了看，“小姐不记得了吗？你当时说要一个人走一走，散散心，让我不要跟着，所以我才离了小姐的，我真是千不该万不该也不该离了小姐。”
“那我遇到了什么人吗，还是都是一个人？”
小楼见她问得奇怪，“我没有跟着，所以并不知道，只是后来有人到院里通知，我才知道小姐落水了，小姐你……”
“哦……”枕书不好意思地笑笑，“我醒来的时候前事已经忘了，也是近期才想起一点，所以才来找你，小楼不怪小姐吧？”
“怎么会？”她抓着手中的帕子，“所以小姐也是之后才喜欢上兰花的吗？我记得之前小姐并不喜欢。”
“是吗？”枕书一惊，“其实也不所谓喜不喜欢，花儿都是值得欣赏的，这是眉眉帮忙绣的，所以小姐也就收着了。”
也不知道这说辞管不管用，总之枕书就是忙着圆谎了，这样可不行，必须要把话题扯回来。“不知道小楼知道我当时为什么心情不好吗？”
她摇摇头，“小姐平常也不出门，也没什么应酬，平常写写字，绣绣花，不知道那天为什么突然心情不好。”
“这样啊。”枕书琢磨，看来今天是问不出什么了。慢着，还有一个人。“小楼知道虞相爷吗？”
“相爷？”她想了想，摇头。枕书泄气，刚想起来，只听小楼啊一声，连眉眉都被吓了一跳。
“虞？”莫非是他。
“谁？”
“虞仲业。”
“他是谁？”
“不知道。只是小姐到园中游春，偶然捡到一幅画，落款便是长乐虞仲业题画，那幅画好像叫《陌上花开图》，前人只道陌上花开可缓缓归矣，而那幅图上却画了将军归来，陌上花已开，却没有接他的那个人，小姐当时特别痴迷那幅画，连睡觉都放在枕边，这些小姐都不记得了吗？”
枕书：“嗯，不记得了，所以小楼可以多说一些给小姐听，或许能想起来。”
她点头，真的说了很多，枕书细细听着，看有没有什么端倪。只是小楼蓦然停住了。
“怎么了？”枕书问。
“小姐！”她喊得有力，好像很艰难地吐出这两个字。
“到底怎么了？”
“小姐还是小姐，所以我决定要告诉小姐一件事。”
“什么事啊？”枕书想，莫非还有什么大秘密。
“小姐等一下，我去去就来。”她迈着蹒跚的步子向里间，过了不久，只见她换了一套衣服出来。枕书眉眉一见都吓傻了，怎么出来是个男的。
“小姐！”他喊了一声，声音还是那个声音，枕书本来以为只是他嗓子哑了些，才会这样。哪里知道这根本是雌雄莫辨啊。
比之穿女装，其实男装更能显得他英气一些，可能是装姑娘时间太长的缘故，一些不经意的举动还是惹人注意，显得特别扭。
所以我之前都是跟个男子共处一室，甚至还睡同一张床是不是？想到这，枕书真想去死，虽然当时并不是真正的她。
“对不起忍了这么久才告诉小姐，其实本不想瞒着小姐的，可是一想到小姐知道后小楼便不能留在身边，便觉得是不能容忍的。小楼不能没有小姐，小姐也不能没有小楼，小楼知道很难得到小姐的原谅，小楼不求别的，只是为了告诉小姐，小楼对小姐的心意是永远不会改变的，至死不渝。”
枕书脸色非常不好看，尤其是这个跪在她跟前的人还在这个时候表白，她真的想离开就算了。
枕书不说话，小楼抓着她的裙子还在絮絮念，“我永远都记得，第一次见到小姐的时候，那时候小姐还是个孩子，跟我差不多高，小姐把两枚铜钱放在我手心，说‘你拿去买馒头吃吧，这样就不会饿了。’说完便笑了，那笑容甜美，我每次在梦里都会梦到，所以我决定去报答小姐的大恩大德，于是我男扮女装，得以留在小姐身边一直到前段时间……”
枕书实在忍不住，打断他，“别说了。”
“不，我要说，小姐，我爱你，我会爱你一辈子的。”
说完就开始发狂，抱着枕书的腿不让她走。枕书被吓到，还亏眉眉力气大，才挣开，随即带着受惊的枕书匆匆离开。院子里的浣婢们不知道出了什么事，见二小姐匆匆离开都凑到屋子门前看，只见一身青衫的小楼坐在地上，口中喃喃，“小姐，小姐，我是爱你的，你别走。”
她们摇摇头，“又开始发疯了，以后二小姐都不会来了，看他怎么活？”
说完又各忙各的去了。
浣衣轩外面的大树上，悄悄站了个人影，他看着这情景，捂住唇角吃吃笑起来。
枕书回到家里，夕阳才落山，虽然为了那些东西，但也受了惊吓。她知道小楼爱纪二小姐成痴，他心里也知道自己回不到小姐身边，才决定坦露身份，也算是了了自己的心事，只是这一切太突然，枕书这个事外人无法接受，再加上他疯疯癫癫的，着实吓得不清。眉眉一回去就把过来显摆的纪约陌大小姐打发了，让枕书好好休息，回回神。
枕书一夜都睡得不太安稳，直到一个温暖的怀抱抱着她。
等第二天一早，忽然收到消息，那个叫小楼的浣婢大晚上发疯，把自己浸在缸里淹死了，枕书听到时，失手打碎了纪二小姐原来的旧簪子。她怔怔，似乎自己不应该去的。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