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女贼如花】勾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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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夏的太阳明亮亮地照在城墙上，还未浓到极致的绿在城墙外舒枝展蔓，城门口打着呵欠守城的小兵忽然听到恍如地动的声音从远处逼近。
那几个小兵扶了扶侧歪的帽子四下张望，犹在面面相觑间，便望见出城大道上急急奔来好壮观百来人。步伐划一，蹬地有声，显是训练有素。待到近前，却见这百来人穿的是军士之服。那衣制看着似乎大有来头。
“一队二队出城搜捕，三队坚守城门。两浙路帅司令，速关城门，即刻戒严！一个都不许放出。”带队的中年人利落指挥，瞬间，守城官小被换下了岗位。
“今儿这是怎么了？”被换下的两个小兵愣神的工夫，中年人早已雷厉风行把他们赶开几步，小兵摸摸鼻子，悄悄向同伴惊叹，“按说不该是两浙路的命令啊，这小小一个城门便是县太爷发个话就够了，竟然跳过州，直接搬出了两浙路！”
“是啊，按说有什么事来个提刑按察使也够了，居然动了兵，出了帅司令，罢了，回去跟班头报个备，正好早些回家。”
小兵们自然不知，恰在方才，杭城最宽阔奢华的楼阁里，这王朝的第二个皇帝刚刚躲过一场生死之劫，对着在地上抽搐扭曲致死的试菜太监又惊又惧。
那太监的死法，痉挛抽搐，不断前折，手足相抵，这狰狞惊怖惨状，叫在座陪侍官员变了颜色。尚未寻回开口的能力，又忽地见到窗外阴云翻滚，正是当午却骤然昏暗起来，一片风起云涌。
官员的表情不由有惊诧直至惊怖，这死法太熟悉，是他，他回来了，不，或者还有她们！三年之后，魂兮归来！这世间冤屈者万万千，却怎比得上他惊才绝艳亡国之恨，杀身夺妻泣血之怨！
座上陪侍官员不由慌恐瑟缩，强自抠住桌沿不令自己失态掉到座下去，心里不由都暗暗叫苦。圣上微服便微服，何苦要到这大小周后故地。想那惊世之才，岂无灵在！要知当今圣上多疑，自然护卫严密，说是微服却带着数百随从暗地跟随，可是这样无形的铜墙铁壁仍然防不住出现近身骤死，试问常人如何做到。若非冤魂不灭，报当年一杯牵机之仇一场家国之恨，又能怎么解释！
“查，从采买到储存到烹制到上菜，一个不落给朕查！”四十出头的皇帝立刻镇静下来，拍案怒道，一时底下官员纷纷回神，正踌躇应由谁主持此案，便听见上头传来冷冷的声音，“你们都不用动，进忠，叫神卫军李德志去办此事。”
随侍宫人崔进忠领命下去，底下官员不由冷汗涔涔。显然，皇帝已经将他们也列入可疑对象了。陪侍官员中赵四品也在，更是心下暗急，要知此次迎驾多是他在布置，尤其采办一事，而那太监死前吃的最后一道菜，似乎，似乎正是今天从自家别院运来的西瓜！
西瓜！……如花山！
赵四品不由心中一片空白，杭城天热，当时正愁没有地方贮存瓜果，想起自家别院临山而建，有宽敞的冰镇地窖，故而就放在别院。前番如花山山贼要西瓜时虽觉难解，但那女山贼不按常理的名声在外，也就以为是异人脾性，难道此中，别有用意……
可是她只取走半车，如何能在自己的那半车中做手脚。
赵四品忽然想起儿子说女山贼要借别院地窖曾将瓜运回，两份西瓜混在一起不无可能，可是这瓜是自己派人严密看守的。当时留了心眼，深恐女贼在瓜中动手，另半车西瓜回别院后，便下令只能取出，再不能放回，取时也由赵家人挑瓜。那女山贼也不恼，在别院数日，给她什么瓜便吃什么瓜，也未见异常。
赵四品仍在苦思不得解，忽觉背后官员暗暗捅了一捅自己，忙转回神，只闻上头声音冷厉：“赵彦韬，朕问你话，如何不答！”
赵四品忙上前行礼，正不知皇上问的是什么，等了等也没人提醒他，心下暗愁，不知道该撇清还是该将如花山供出来，只怕供了便将自己也拖下浑水，若不供，日后查出来自己反落了包庇窝藏知情不报居心险恶的罪名。正在犹豫，忽听上头又问了一句：“你城外赵家别院里，到底还藏了什么谋逆弑君的勾当？！”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饶是赵四品这样历经两主的老滑头也不知道应当如何辩白。只眼睁睁看着神卫军统领李德志拿张纸在知州面前一拍，等知州惶惶写好戒严令盖印后嗖地一抽，就带着一众兵士往自家别院去了。
赵四品此时仍抱着侥幸，希望李德志此去拿下山贼，审问时自己疏通一番或者可以撇清几分，可惜这四品乌纱，不知是降是丢。所幸这从四品本也是文官虚职，比起丢了性命，丢官总不太心疼。
可惜，他若知道李德志赶到赵家别院时别院早已人去楼空付之一炬，就不会这样计算命重官重了。李德志抱着几根焦木赶回复命时，皇帝只冷冷瞥了底下跪着的赵四品一眼，挥了挥手。
※ ※ ※
那么，赵家别院里的一众人在哪里呢。
如花也不知道。
李三爷将众人敲晕了一手两个拖到板车上，似乎是拉去山里头四散着丢了。
至于分别丢去什么山，丢的什么人，是不是顺便丢了点食物饮水给他们，知道得越少越好。而那些人醒后若是到了周边小县城，若是有幸能看到不怕丢脸的皇帝发的通缉榜，自然也会明白，这世间，知道得越少越好。
何况，即使他们有命挣那通缉上的赏金，也没线索可提供。李三爷力大，又很闲，据说东南西北分散着丢了他们，边丢边还记得挥去车辙印子。那群蠢笨官差是无法借此推断如花去向的。
只有一个人，如花不放心丢，那就是赵四品的宝贝儿子，赵初。
仇既然结下，细皮嫩肉的又不忍心杀。那么敌人的后代在自己手里，总安全过放养在外万一不小心遇到个武林高手拜了师来个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罢。
如花此时安逸地坐在车上，边上是徵河看着昏睡的赵初，外面李三爷挥着鞭子开心地赶着车。——自然，赶的不是赵初那辆朴素的马车，那车虽朴素，谁晓得是否有赵家暗记，早在赵初少爷吃青菜扮演肉票的时候就已经被劈成柴烧青菜了。
说到青菜，那么，让我们来仔细说一说这个青菜～
请问，为什么当初要给赵初吃十二天青菜？
答曰：因为如花山家底殷实，在这十二天里如花山内兄弟捎带着家财全员撤离至分部，顺便封闭山中暗道毁灭各类痕迹，再派一小队回来装点门面打发赵四品，这是需要时间的。
十二天是比较久了，其实原本不必这么久，但地里剩的青菜正好还够吃十余天，这些青菜集聚了众兄弟五谷之精华，故而如花打算给赵初吃完，不要浪费。
请问，为什么郭狐狸送西瓜后带着小喽啰们走了，而不是塞爆赵府别院呢？
因为郭狐狸轻功好分管情报地鼠阁，他是要回去主持通信的。原本小喽啰是可以留下来试着爆一下人家屋子的，但众喽啰普遍表示风闻赵府伙食一般，加上李三爷拍着胸脯对如花抱怨说，如花娘子你觉得我这身板一个人丢不动那些家丁？于是众喽啰回分部吃大湖的鱼去了。
请问，为什么如花吃那些西瓜没有事儿，而皇帝的试菜太监死翘翘了呢？
这个问题太白痴，西瓜当然没有毒。如花在运回的半车西瓜中确实做了手脚，也确实故意在搬运时与赵家那一半混了。如花的这半，灌注了延胡索汁，延胡索这味药，可治月经不调，可治跌打损伤，实乃～良药～虽然如花对吃了多日的延胡索汁西瓜仍然保留意见。
而真正的毒药马钱子，确实下了，下在那屋子的每一处。杭城风景最佳处，那皇帝怎能不到，多疑如他，也决计猜不到早在赵初被绑前，四面墙上便已刷上了香料，不是椒房殿，而是牵机楼！官员会打扫屋子，但不会连墙壁承尘都剥一层皮。
那生马钱子碾成粉用量极少，飘飘荡荡的却能染人一身一鼻，而香炉中众人习惯的麝香掩盖了马钱子的气味，也强化了其毒性。等到西瓜以一半一半的概率将另一份加强毒性的延胡索送到，诸事完备，敬请发作。
请问，既然计划周密，为什么没有算到试菜太监这步，只杀了太监而让皇帝逃过了呢？
因为，计划就是杀赵四品。而且，是满门。
清算满门有多少口，自然是皇帝比如花敬业了，这种暴虐的刀，不借……白不借。
原本考虑到皇帝不一定在那屋子摆筵席，被选用的西瓜也不一定含有延胡索，这行动还准备动用混在官衙的死士，如今省下一条人命也好——如花自认到底是良善温顺的姑娘啊，瞧那别院满门，可是自己亲手放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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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此时正穿过别人怕而他们不怕的如花山，十分镇定而对前程充满希望地前往湖城。在湖城与等候在那的郭狐狸忠叔以及一干兄弟相会后，便按原计划四散隐匿，老大如花，老二郭狐狸，老三李强与小跟班徵河大跟班忠叔，及一干精英与情报地鼠阁随同，北上江都；其余或种田或贩货或捕鱼或打猎或为官或为吏，深入乡野城镇，一应开始换个身份过日子。
如花山中也有女子巾帼，许多和山中兄弟结了亲，也有和寨外男子相恋的。每当有女子看中外人，寨中其他打光棍的兄弟总抱怨连天加各种破坏，比如半夜去给那男子剃个胡须画个花脸，比如在别人月夜幽会时跟着去穿身白衣悠然飘过——因这办法最能在姑娘面前将那男子软弱本质暴露且屡试不爽，擅长轻功的郭狐狸更是喝了一帮小子的拜师茶，教怎样飘得有特色，有风味，有意境。
兄弟们的破坏，并不单因为僧多粥少，更因人心难测，在寨外娶也好嫁也罢，都会在如花山上埋下隐患，半路相遇的，到底比不上寨中人知根知底。
此时大家四散隐匿，如花也不禁止婚嫁，只道别落下了功夫。而如花山弟兄，情义相许于天翻地覆之时，娇儿美妻，岂需寨主吩咐。
郁郁如花山，用时似剑指皇天，散则如水渗后土。
赵初醒的时候，马车犹在晃荡，他揉了揉眼睛，十分搞不清状况地迷蒙问道：“嗯？床怎么在动，天亮了没？”
如花不由扑哧一笑：“亮了。”
“咦，咦咦——你这是要带我去哪？”赵初反应过来忙掀开帘子瞧外面，只记得昨天晚上睡下，怎么一醒就在这了……这是又被绑架了么，还是昨天如花嚷嚷要自己一起出外游玩就真的来游玩了。
“嗯，好像是，去见我的指腹为婚，青梅～竹马～”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女贼如花】勾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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