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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9、第一百一十九章 ...

  •   就在弘时被逐出宫不久,雍正三年十二月,宗人府参劾允禵在大将军任内违背圣祖仁皇帝训示,任意妄为,哭累兵丁,侵扰地方,军需帑银,徇情糜费。雍正很重视这份奏折,和朝臣商议后,很快革去允禵王爵,降为固山贝子。朝野内外这才知道,雍正是要下决心处置允禩、允禵一党了。

      朝臣们瞄准时机,又将参奏允禵的折子呈上,说他在西北担任大将军王期间,结党营私、贪污银两、心怀悖乱,请求雍正立即对允禵处以极刑。雍正思忖许久,终究没有采纳朝臣的意见,只是下令将允禵囚禁于遵化景陵附近,命马兰峪总兵范世绎严加看守。

      十四福晋去世后,侧福晋绾绾便名正言顺成了当家福晋,眼看着天气严寒,她想去景陵探望独自在外的丈夫,又怕惹皇帝不高兴,便想着派人将允禵惯常用的物品送给他。家人蔡怀玺自告奋勇前往遵化,绾绾见他平时老实,又是允禵从西北带回来的,也没有疑心他,派了他前往。

      允禵在马兰峪兵营的住所听说蔡怀玺奉了侧福晋之命来探望他,吩咐让他进来。蔡怀玺一见了允禵,就带着痛惜的神情道:“主子爷,您这样的贵人怎么住在这种破败地方?”

      允禵冷一声:“不然你以为我是享福来了。”蔡怀玺将随身带来的物品交给允禵,道:“福晋让奴才给爷送来这些物件,说是您在府里使惯了的。”允禵点点头,命小厮将东西抬到自己屋里。

      见蔡怀玺站着不走,允禵道:“你快回去吧,我这里有人伺候。”蔡怀玺忽然抹起眼泪来,“爷,您如今这样,奴才看了心里难受。想那时您在西北,大将军王的排场多威风。”

      允禵看不惯他婆婆妈妈的样子,斥了一句:“现在说这些干什么,不怕给你爷招祸呀。”他说着向小厮看了一眼,那小厮会意,连推带拉的将蔡怀玺撵了出去。

      蔡怀玺不死心,站在院外望了半天才走。此时早有人回报给总兵范世绎,说有人来探望允禵。范世绎留了心,命人在半道上将蔡怀玺拦了。蔡怀玺不明所以,战战兢兢的被带到范世绎面前。

      范世绎故意做出一脸笑容,摒退左右侍卫,向蔡怀玺道:“先生不必惊慌,你来探望十四爷,本官循例要盘查你身份而已。”蔡怀玺这才略略放了心。范世绎打量着蔡怀玺道:“先生如何称呼?”

      蔡怀玺忙道:“晚生原是十四爷麾下的一名笔帖士,爷自西北回京后,晚生便在他府上做了门客。”范世绎点点头,“你是在旗的?”蔡怀玺道:“晚生是正黄旗。”“呦,还是上三旗。”范世绎漫不经心的说,心里渐渐有了一个主意。

      “我与先生一见如故,不如这样,反正今儿天已经黑了,你留在兵营里明早再走。我略备水酒招待先生。”范世绎笑眯眯的看着蔡怀玺,蔡怀玺受宠若惊,忙点头称谢。

      总兵府的偏厅里,范世绎亲自为蔡怀玺斟酒,把总华国柱作陪。范世绎道:“十四爷是个英雄啊,当年大将军王何等气派,如今沦落到这步田地,连我们看着都难过。”

      蔡怀玺道:“谁说不是,晚生跟随他在军中,对他的才干了如指掌。十四爷才是天命所归。”华国柱听他居然说出这等大逆不道的话,不禁瞪了他一眼。范世绎却向华国柱使了眼色,暗示他稍安勿躁。

      范世绎又道:“王侯将相,宁有种乎。这天下能者居之,将来怎么着,谁说的上来。没准就天翻地覆了。十四爷的能力、威望,哪样儿不是拔尖。”蔡怀玺点点头,“可惜在下一介书生,虽有报国之心,却无缚鸡之力。”

      范世绎笑着给他斟酒,道:“先生高才,未必就不能效法刘伯温。”“总兵大人过誉了。如今十四爷心灰意冷,他是再没心思东山再起。”蔡怀玺颓唐的说。

      华国柱冷一声,嘲讽道:“这就要看你的手段了,请将不如激将啊。”范世绎看了他一眼,华国柱却把视线移到别处。

      打发蔡怀玺走后,华国柱不满的向范世绎道:“你找这么个穷酸来,指望他栽赃给十四爷 ”范世绎摸着胡子一乐,“你我不正等着这机会了吗?”华国柱冷冷一笑:“只怕偷鸡不成蚀把米,皇上可不是三岁孩子。”

      范世绎收敛笑容,一脸冷峻道:“皇上当然不会信这些把戏,可是他又非信不可,正愁找不到机会发难呢。”华国柱看了他一眼,这才隐隐有些明白。

      晚上,允禵躺在住所的炕上闭目凝神,听到有人进屋来,缓缓睁开眼睛。“十四爷,今儿晚饭送来的有点儿晚,来不及给您热一热,您将就一顿吧。”送饭的兵丁将盛了饭的篮子放到桌上,小厮接过去打开盖子,一碗一碗端了出来。

      “前面忙什么大事儿啊?”允禵问了一句。那兵丁道:“能有什么大事儿,不过是来了一个跑江湖的骗子,不知怎么倒入了总兵大人的眼,正跟他在府里白活呢,差小人去买酒买肉伺候他吃饭,嘛糙人……”兵丁颇为不满的骂了一句。

      “跑江湖的怎么跑兵营来了。”胤禵随口说了一句,也不在意,吃饭的时候,吃到一粒砂子,厌恶的吐了出来。忽然,脑海里灵光一闪,向身边的小厮道:“你去看看,范世绎请的是谁。”小厮领命而去。

      “不得了,十四爷,多亏奴才去看看,范大人请的就是刚才来看您那人。”小厮气喘吁吁的跑回来回报给允禵。允禵沉思片刻,一丝冷笑泛起嘴角。“那个姓蔡的再来,别放他进来,范世绎那老东西要给我使绊子了。”

      允禵吩咐了小厮一句。这小厮原是允禟的管家秦道然的远房亲戚,一直跟在允禵身边伺候,对他极是忠心,此时听了允禵的话,也知道其中厉害,忙慎重的点头。

      果不其然,一连两天,蔡怀玺求见允禵数次。小厮按允禵的吩咐,将他拒之门外。蔡怀玺不死心,往允禵住所的院内扔了一张字帖。小厮拾起那字帖,也不认识上面写了什么,交给了允禵。允禵展开一看,上面写着:二七便为主,贵人守宗山,以九王之母为太后……

      “操丫的,这是想要爷的命啊。”允禵看了字帖上的话心里暗骂。小厮举了灯放在他案头。允禵思忖片刻道:“去拿剪刀来。”

      小厮拿了剪刀给他,他咔嚓一剪子将字条剪烂,从中挑出一张看了看,站起来走到院外,左右张望了几眼,看到南墙上有一团泥,抹了一把涂在字条上。

      “去拿给范世绎,就说这种小事也不必回报给皇上,但毕竟人找到我门上,和我脱不了干系,看总兵大人怎么处置吧。”允禵将纸条扔给小厮。

      小厮心里直犯嘀咕,我的爷,您这是什么意思,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这玩意烧了得了,怎么还要交给总兵。他不敢违背允禵的意思,只得硬着头皮将字条交给范世绎,同时把允禵的话也一五一十回报了去。

      范世绎看了字条,心中一乐。嘿嘿,十四爷,您可真是个人物,上赶着替自己找罪证,得,您既然自己往枪口上撞,也别怪我不留情面了。

      当晚,他添油加醋的将此次的事写了密折呈报给雍正。密折里说,有个叫蔡怀玺的人鼓吹自己会看相,十四爷允禵一看就是贵人之相,将来必是九五之尊。此人妖言惑众,他范世绎一看就知道此人不安好心,现在将人扣在兵营里,等候皇上发落。

      举报了允禵,范世绎颇为得意,想着雍正如此不待见他这个亲弟弟,允禵这回遇到蔡怀玺这般小人,还不跟康熙朝那时的直郡王允褆似的,被那个叫张明德的相士害的有苦说不出。雍正借着这个机会拔掉了眼中钉,举报的有功之人不连升三级才怪。想到这里,范世绎往后一仰,靠在椅背上摸着山羊胡子直冷笑。

      养心殿里,雍正看到范世绎的折子和一并呈上来的证物,沉吟着了一声:“荒唐!”他想了想,吩咐苏培盛招贝勒满都护和果郡王允礼入宫觐见。

      满都护和允礼到后,雍正冷着脸把折子扔给他们。满都护看了折子,忍不住笑出声来。雍正瞥了他一眼,他也不收敛。

      满都护是康熙的弟弟恭亲王常宁之子,幼时常在宫里行走,康熙非常疼爱他,因此他和雍正、允祥、允礼等堂兄弟熟惯的很。他天性诙谐,不拘小节,雍正对这个堂弟也是无可奈何。

      “你说这个老十四,他怎么什么事都干得出来呀。”满都护忍住笑,将折子和纸条交给允礼。允礼却知道雍正必定对此事极为愤怒,抬眼看了雍正一眼。雍正咬着牙,“别笑了!朕叫你们来,不是来看笑话。老十四敢这么藐视朕,一定是知道朝野内外都有人支持他。”

      满都护哼了一声,不以为然道:“皇上,这么个刁民搞出来的事儿,您还真当成大事了?纸条被老十四涂的乱七八糟,根本看不出来什么呀。”

      允礼道:“我看这件事多半是有人背后指使,好好的,十四哥自己不会整出这么个事出来。”

      雍正此时也不像初时那么愤怒,深深的叹息了一声:“十七弟,替朕拟旨,着内大臣马尔赛和侍郎阿克敦、贝勒满都护往马兰峪审问允禵和蔡怀玺,务必将这事查个水落石出。允禵这性子,该得个教训,收一收了。”

      满都护听到雍正命他去审问允禵,心中略一疑惑,随即明白了他的用意。雍正一方面是考验满都护对他是否忠心,另一方面也是怕马尔赛等人贪功,草草审了允禵这案子。他瞧了允礼一眼,却见他眉头轻锁,表情很不轻松。

      允礼回到自己家中,已是黄昏。馥儿和十七福晋正张罗着摆饭,见他进府来,忙迎上去。允礼把顶戴摘了扔给馥儿,往堂屋的太师椅上一坐。馥儿差点被他扔来的帽子砸到脸,嗔道:“你干嘛呀这是?有气没处撒呀?”

      十七福晋见允礼皱着眉不言语,心里有些忐忑,向馥儿看了一眼,馥儿把手放在身后向她摆摆手。十七福晋会意,忙道:“你伺候王爷更衣,我去催催饭。”

      十七福晋走后,馥儿走到允礼身侧,提着他胳膊道:“回来了就赶快换衣服吃饭,干坐着不动,要当神仙是怎么的。”她想把允礼拉起来,允礼却赖着不肯起来。

      馥儿秀眉一皱,近前看他脸色,“我的爷,您又哪儿不舒服了?”允礼指指自己肩膀,“肩膀,我肩膀疼。”馥儿只得轻轻替他捶了捶,他又说腿也疼,馥儿只得又替他捶腿。

      好不容易把他拖进厢房,伺候他更衣,馥儿才问道:“公主打发人送了今年新摘的龙井茶来,说你喜欢喝雨前龙井,待会儿用罢晚膳,让人给你沏一壶清淡的。”允礼这才笑着捏了捏她脸颊。

      “讨厌!”馥儿侧过脸,手上却在替他扣扣子。“你敢说我讨厌!反了你了。”允礼刚要戳馥儿的额角,馥儿却闪到一边。

      “我说你讨厌才多大事儿,你是没听见更难听的。昨儿我姨娘来,一开口就跟我说,你爹那个杀千刀的,被我骂了回去,我爹怎么就杀千刀了,难道您不是靠他养活。”馥儿撇着嘴道。

      允礼哈了一声,“你也够大胆的,姨娘你都敢骂。”“她又不是我亲娘,我敬她才叫她一声姨娘,我爹惹她什么了,一上来就对女儿骂她老子杀千刀的,我这当女儿的如何依得她。”馥儿不以为然的说了一句。

      她那个姨娘,每次来不是哭穷要钱,就是央告馥儿求允礼替她娘家亲眷子侄讨差事,再不就是她娘家人仗着果郡王府的名声在外惹了是非,要王府里出面替他们摆平,馥儿对她烦不胜烦,态度自然也好不到哪里去。

      “这么着,那你说我讨厌,我是不是得让我儿子来骂你。”允礼笑道。馥儿也笑了,“你儿子也是我儿子,你找他来,看他听额娘的,还是听阿玛的。”允礼笑了一声,没言语。

      馥儿又道:“刚回府那会儿,我见你有心事,不大高兴的样子,到底出了什么事?”允礼想起养心殿里雍正的吩咐,叹了一声:“十四哥又要被折腾了。”

      馥儿闻言一惊,“皇上不是才把他押到遵化皇陵去关着,又出什么幺蛾子?”允礼简单的把蔡怀玺的事向她叙述了一遍,馥儿皱眉道:“十四哥怎么这么倒霉呀,什么挫事儿都摊到他头上了。”

      看允礼眉间有一丝忧虑,馥儿知道他是在担心玉穗儿,忙道:“这事儿,你打算不打算告诉公主啊?”允礼叹口气:“我正想着呢。”

      馥儿想起玉穗儿这些年来的凄苦,心里一酸,泪水盈眶,“公主可真是操心的命。丫挺的,怎么就冒出这么个怂人挫事出来,叫人好生担忧。”

      允礼不欲令她忧心,笑着调侃:“女人家不许说粗话。”馥儿这才拿帕子拭去眼角的泪,躬身向他下拜:“好,贱妾谨遵王爷吩咐。王爷,请您移驾堂屋,用膳的时辰到了。”

      允礼甩甩袖子,笑着走了出去。馥儿很快跟上去,牵了他手,夫妻俩亲亲热热的。

      和往日一样,他俩并肩而行,耳鬓厮磨,哪怕允礼如今已是郡王,他和馥儿之间始终不曾生分,别人看来是大不敬,可允礼偏就喜欢馥儿身上这股劲儿,让他觉得她是自己最亲近的人,而不仅仅是顶着妻子名分的女人。

      十七福晋站在堂屋门口远远看到两个模糊的人影由远及近,心里猜测是允礼和馥儿,光线太暗,看不真切,听到他俩一阵嬉笑声,才敢断定,忙上前迎了他俩。

      馥儿见了十七福晋,忙松了丈夫的手,给她让地方,“有劳姐姐久等,姐姐先请。”“妹妹不必多礼,一起吧。”十七福晋并不摆嫡福晋架子。

      允礼见她俩和睦,心里也高兴,搀着她俩的手一并往堂屋里走,十七福晋从未曾得此温存,受宠若惊之余,暗自欢喜。

      席间,允礼和十七福晋坐了上首,馥儿坐在在他们下首,养娘抱着小阿哥过来,馥儿抱起儿子亲自喂饭,丫鬟仆妇添菜添饭来往穿梭,一家人其乐融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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