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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5、第八十五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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片刻之后,馥儿忽然想起来,素绮一大早交代她把公主的夹袍找出来,以备晴天的时候拿出来晒晒,自己和胤礼磨蹭这半天竟把这事儿给忘了,忙加快步子往回走。
胤禟和胤禵哥俩儿正并肩走在去乾清宫的路上,馥儿从他俩身旁经过,忙屈膝给两位爷请安。
“什么事这样慌慌张张的?”胤禵随口问了一句。
“回十四爷的话,素绮姐姐早起交代奴婢做事,奴婢给忘了。”馥儿听胤禵问起,只得停了步。
“去吧,好好伺候公主,别尽想着玩儿。”胤禵道。馥儿这才离开。
胤禟盯着她的背影望了一阵,笑问:“这是谁的丫头,好俊的模样儿。玉儿宫里的?”胤禵瞥了老九一眼,“你不认识她?原是我额娘宫里的,现在伺候玉儿。”
他知道胤禟在打什么主意,笑着加了一句,“你别惦记她,她是老十七的人,小心老十七跟你玩儿命,那小子可是天不怕地不怕的鬼见愁。”
胤禟听了这话也笑,侧目看向胤禵,“我看老十七很有点像你当年,都是眼高于顶、不可一世的主儿。”胤禵淡淡一笑,长出一口气,“我那时可没有十七现在的豪迈洒脱。”
天气有点冷,胤禟拢了拢袖子,感慨道:“老十七这小子,连皇阿玛都说他是亡命徒。不过那时候他整治魏珠,可真是大快人心。我这当哥哥的都佩服他的胆色和勇气。”
胤禵望了眼天际,“他这一点最像玉儿,没有什么事是不敢做的。”胤禟瞥了他一眼,笑意很深的说:“可不,宗人府门前那对石狮子上至今还有刀印儿。”提起这事,倒勾起了胤禵心底那桩隐秘,莫名的惆怅溢满心头。
胤禟却还在想两三年前胤礼处置太监魏珠的事。魏珠是梁九功之外康熙最宠信的太监,乾清宫执事,此人虽得康熙信任,却不似梁九功那般圆滑世故,有些不知进退,平日里专横无礼,别说对品级不高的官员不看在眼里,就算是皇亲国戚,也是对他阿谀奉承的多。
众人碍于康熙,对他都是敢怒不敢言,竟令他越发骄纵,连对皇子们也开始拿起架子来。
康熙和王公大臣、亲贵子弟在南苑行猎,皇子们照例要比试骑射。年长的一些皇子早隐了在康熙面前争强好胜的心,年轻一点的却仍希望通过此种方式博得皇阿玛的青睐。
十六阿哥胤禄和十七阿哥胤礼还都是争强好胜的年纪,两人年龄相仿,平日里免不了暗自比较,到了猎场上更是想一展身手。
这魏珠本是陪伴康熙骑射游猎的哈哈珠子,也是那等趋炎附势、狗眼看人低的家伙,见胤礼的生母在康熙的妃嫔里地位不高,康熙对胤礼也未见得有多疼爱,言语间不免有些怠慢。
这事若换了其他人还好,胤礼年纪虽轻,却是眼里不容沙子。十六阿哥胤禄是最得宠的密嫔王氏所生,康熙也特别疼爱他,魏珠看在眼里,少不要极尽巴结奉承之能事。若在平时也就罢了,偏偏是在围场上。
康熙心情好,让梁九功去找胤禄、胤礼一块儿用膳。偏偏胤礼和几个贝勒、郡王去林子里打野兔,走得远了,等他回营时,康熙已经用过午膳,听了下人禀报,匆匆赶往康熙大帐,却被魏珠拦住。
胤礼道:“你跟皇阿玛说,我来得晚了,请他别怪罪。”魏珠哼了一声,“皇上正和十六爷下棋呢,这会子谁也不见。”胤礼道:“你还没去通传,怎么知道皇阿玛不肯见我?”魏珠漫不经心的态度着实让他窝火。
魏珠态度倨傲,眼皮子也不抬,道:“十七爷,您请了,皇上说了,谁也不见。您别跟奴才过不去啊。”
胤礼怒道:“你敢拦我?”魏珠皮笑肉不笑道:“奴才也是照皇上的吩咐办,不敢擅专。”胤礼轻蔑的冷哼一声,“狗奴才!”
魏珠脸色一变,恨得牙痒痒,但胤礼毕竟是阿哥,就算骂了他,他也不敢明着发作,阴阳怪气道:“奴才就是皇上的狗,皇上说什么,奴才听什么。就是皇上要听狗叫,奴才也能‘汪——汪’两声给他老人家听。”胤礼听了这话,不屑的冷笑而去。
魏珠却不识相,胤礼还没走远,就跟身边的小太监说,“这宫里主子多了,可也得看看自己是哪一层的。奴才只认皇上爷一个。”这话分明是讥讽胤礼生母陈贵人的地位低,胤礼听了如何不怒,他猛的转过身,阔步上前狠狠扇了魏珠一耳光。
这一记响亮的耳光,吸引了在场所有人的注意。魏珠捂着脸恼羞成怒,咬牙切齿道:“你——你,皇上爷都没打过奴才……”胤礼甩了甩手里的马鞭子,“我今儿就打了,怎么样!”
魏珠见他满脸怒色,才知道这位小爷不好惹,心里害怕了,但嘴上却不这么说,“哎呦喂,皇上救救奴才,十七爷要杀奴才了……”
他一路往康熙的帐殿跑去,胤礼甩了鞭子打在他身上,直打的他屁滚尿流,东躲西藏。胤禟、胤禵、胤禩等人纷纷出大帐来看,却并不上前去拦。
康熙在帐殿中听到动静,问梁九功,“外面嚷嚷什么?”十六阿哥胤禄忙道,“儿臣去看看。”
不一会儿,他回来告诉康熙,十七阿哥在鞭打魏珠。梁九功闻言大惊,忙偷眼看康熙。康熙先是吃惊,讶异之后却仍面色如常的向胤禄道:“去跟老十七说,让他别胡闹了,当众打奴才像什么样子。”胤禄领命而去。
看热闹的众人见胤禄再次从康熙的大帐中出来,均侧目去看,只见他不慌不忙的走到胤礼身边,耳语几句,胤礼才罢了手,向魏珠指了指,“你给我记着!”说罢,和胤禄一同离去。
老九问十四,“你说老十七这回是凶是吉啊?”胤禵莞尔一笑,“大吉。”“哦?”胤禟意外的看着他。
胤禵道:“难道你忘了皇阿玛自己是什么样的人,十六岁时,他和一群布库亲手生擒鳌拜。皇阿玛最喜欢有血性的人。”
康熙的英勇事迹,皇子们自幼如数家珍,胤禟不禁点点头,“十七那小子有种。魏珠那势利小人平日里仗着皇阿玛的宠信,刁钻跋扈,你我都不便直接开罪他,没想到愣是在他手里栽了面儿。”
胤禵瞥见魏珠在小太监的搀扶下一瘸一拐的向自己的大帐走去,轻蔑道:“咱们犯得着跟个奴才一般见识么,十七弟还是小孩儿,难免气性大点。”
胤禟点点头,却又道:“可魏珠毕竟是皇阿玛的人,打狗还得看主人呢。狗挨了打,主人颜面何存?”胤禵诡异一笑,“皇阿玛就算不高兴,也不会在这时候责怪十七弟,不然以后奴才们都侍宠生骄、有恃无恐,主子倒是教训不得了。”
不出胤禵所料,康熙非但没有责怪胤礼,还在第二天围猎的时候,因胤礼拔得头筹而赏了他一件黄马褂。众人不禁对胤礼刮目相看,更对康熙产生了一丝敬畏。
康熙何尝不知道魏珠其人,只是碍于皇帝之尊,不便与个奴才一般见识,况且他又是个念旧的人,故而对魏珠一再容忍。
胤礼教训魏珠,虽然出乎康熙的意料,但康熙也认为魏珠被教训是迟早的事,需要有个人来压制一下他的气焰。人一旦自我膨胀,离爆炸的日子也就不远了。自这以后,魏珠老实多了,见了皇子和众臣再也不敢摆谱,见了胤礼更是巴不得绕道走。
想起这些,胤禟嘿嘿直笑。胤禵好奇的看了他一眼,“脸抽筋了?怎么一直笑?”胤禟打了他一拳,笑道:“我是笑自己越老越没用,竟不如老十七那毛头小子有血性。”胤禵耸耸肩,“十七是个愣头青,这样不管不顾,总有他吃亏的一天。”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这话再没错的,可是有几个人能参悟?胤禵想到这句话,叹息一声,他自己何尝不是想着建立一番惊天动地的功业。
南熏殿旁的一间偏殿里,是阿哥们通常聚会的地方。胤礼刚掀开帘子,十六阿哥胤禄看见他,调侃道:“老十七,听说你要指婚了,是哪一家的丫头?”胤礼瞥了他一眼,“不告诉你。”
十六阿哥哼了一声,“不告诉我,我也知道。十哥他舅舅的女儿,钮钴禄氏。我可提醒你一句,那丫头长的一般,比馥儿差远了。”“知道你还问我,不是明知故问吗。”胤礼笑道。
十六阿哥刚要说话,十阿哥道:“你别跟老十七磨牙,他最能言善道,歪理一出一出的。”胤礼不屑的哼了一声。
十六阿哥悄悄拍了拍胤礼的肩,“十五姐跟我说了,馥儿那丫头就让给你好了,哥哥我最喜欢成人之美。”胤礼不买账,气道:“什么叫你让给我,本来就是我的。”
十六阿哥好脾气,也不跟他计较,只笑笑,“我懒得跟你辩,你爱怎么着怎么着吧。兵部送了行文过来,我要去四哥那里,你去不去?”胤礼听说兵部有行文,忙跟了胤禄一起去。
两人一同出宫去,胤禄告诉胤礼,朝廷在西藏吃了败仗,西北将军额伦特战死,军队也几乎全军覆没。胤礼深深的吃了一惊。
他俩到雍亲王府时,才知道胤禛已奉命面圣去了,只得再回宫里,到乾清宫时,亲贵大臣们已经站了一屋子。胤礼忙拉了他十六哥站到一边。
康熙坐在御案后,揉着太阳穴,听张廷玉等人的奏报。
张廷玉道:“拉藏汗已死,如今西藏落入策妄阿拉布坦手里,这群人凶残无度,不仅下令屠城,还派人亵渎五世达`赖的灵塔,拉萨城里惨绝人寰。”
众人听闻此言议论纷纷,达`赖喇嘛在藏人心中的地位犹如天神,策妄阿拉布坦这么做无疑是冒天下之大不韪,向朝廷挑衅。
康熙怒喝一声,“反了天了!”张廷玉道:“唯今之计是先派人带兵去西藏稳住大局,一旦让策妄阿拉布坦控制了西藏的喇嘛教,那可就后患无穷。”
康熙支颐沉思,半晌才道:“先把岳钟琪从四川调过去当前锋,至于抚远将军的人选,你们可以举荐。”康熙扫视了众人一眼,见众人都默不作声,心里叹息,知道额伦特的阵亡,让所有人都害怕了。
康熙叹息道:“可惜朕老了,不然朕一定御驾亲征。”
张廷玉道:“此事关系重大,须得派一个最适合的人带兵前去平乱,臣建议在皇子中选一位担此重任。”康熙点点头,“代朕出征,皇子最合适不过了。”
平郡王闻言心头一热,出列恭身道:“不论皇上派谁去,臣愿随同前往。”康熙赞许的看了他一眼,又转向自己的儿子,最后把目光定在胤禵身上。
胤禵本在犹疑,恰好遇到康熙殷切的目光,朗声道:“儿臣愿带兵前往平乱,替皇阿玛分忧。”
康熙就等他这句话,此刻精神一振,“好,胤禵愿代朕出征,朕便准了你的心愿。张廷玉,你们即刻去拟旨,朕要封胤禵为大将军王。”
众人没想到康熙居然这么痛快就答应了胤禵的要求,只有张廷玉等人心知康熙早已选定了抚远大将军人选,不过是等胤禵自己请命出征。胤禵得意的看了胤禩一眼,胤禩颇为赞许的微微颔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