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回四 酒醒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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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四酒醒后
白露秋分夜，一夜冷一夜。
神涯坐在破庙里，紧紧地抱住自己的膝盖，今天已经是她醒过来的第三个夜，她身上还披着那件开襟的黑色战袍。
暗蓝色的天空上挂着无数明亮的星，她抬头，这是她熟悉的青洲的天空。“好冷……”神涯不由喃喃道，她紧紧地攥住了身上黑色的衣袍，身后七根巨大的尾巴摇晃着，其中有四条看起来有些不听使唤。
神涯回头看向自己的尾巴，真好，它已经七尾了……可是，为什么会那么冷呢？神涯牙齿打着哆嗦，不由自主地又想起那双血红的、冷酷的眼，没关系，神涯暗暗对自己说，赚到了，七根尾巴，高兴点。
就算是龙族的太子……你现在也够格站在他身边了，高兴点，神涯！就算现在被舍弃了，神涯咬了咬唇，身体不由自主的又颤抖了起来。
好冷……她抱膝盖渐渐地化作一只巨大的狐狸，伏在地上，把身子蜷缩成一个球。破庙墙上的影子上有七根尾巴，月光在杏仁色的皮毛上洒了一层银色的沙。
不要在想那个人了，他不会回来的。这么想着，神涯却死活不肯离开破庙一步，万一万一，有个万一呢？
它这么想着，凝望着天空的星子。
一夜冷一夜，青山脚下台阶两侧的花树由枯黄，到白雪覆枝头，又长出嫩芽，到落花。
看着那落英缤纷，神涯抖了抖耳朵，终于从地上又幻出人形，她站了起来，眼神很冷很淡。
世间威武的男人很多，狐族没有，九洲还怕没有？她现在已经七尾了，神涯想，心里却不知怎的倏惚一钝。
已经一个寒暑，不会回来的人永远不会回来，神涯不甘心的逼自己接受现实。她那天……为什么会喝醉呢！？
万恶的女儿红。
算了……去见长老吧。她已经七尾，可以出去了，只要出了妖狐族的领地，哪里还怕没有好男人。
神涯用身上的毛皮包裹住身子，最后幻化成一件杏仁色的长衫，她嫌这颜色有点太淡。看了眼手中的黑色战袍，这个留着有什么用？她眼神幽深，却还是紧紧地抱在怀里。
会再见吧？神涯转身，头也不回的离开。
苍坟。
有狐狸看到神涯，说话的声音先是放小，然后惊叫：“七尾！”
苍坟是一个很热闹的地方，狐狸们都爱聚在葡萄架下看星星，那葡萄架是上上任族长用法术化生而成的，那手出神入化的土木之术到现在仍然让狐狸们津津乐道，但上上任族长化出葡萄架之时，也不过七尾！
此起彼伏的惊呼声不断传来，神涯有些烦了，右手一旋，代表身份的风压立刻以神涯为中心，匀称地散了出去，花花草草倾刻间东歪西倒，有几只道行低下的狐狸甚至被风吹了起来：“闭嘴，好吵！”
狐狸们噤声了，苍坟底下的长老也因为地面上的骚乱从地底蹿了出来：“什么事啊？”火红的狐狸皮毛上有衰白的痕迹，这是一只天年已近的妖怪。
狸姬抖了抖耳朵，抓了抓自己头上的虱子，它去过有人类的地方，回来后就特别不喜欢化形，说那和蠢物太像，它觉得傻死了。狸姬专心致志把爪子上的黑虱扪死了后，方才注意到神涯的样子，朝神涯招呼了声：“哟，小涯啊！”
狸姬说完猛地一跳，蹦到神涯面前：“你七尾了？”它看样子似乎想伸爪子去拔一拔神涯的尾巴，检验一下是不是真货。
“姬狸！”神涯猛地一跺脚，躲开狸姬的爪子，脚踝上铜制的铃铛玲玲作响，“我保证这次不是为了想出去看人类，骗你们的！”神涯说完放出七尾的威压，不熟练且生疏，但确确实实属于是七尾的力量。
狸姬愣了愣，随即一张狐狸脸绷得紧紧的，严肃了起来：“这是怎么回事？”
神涯抿了抿唇，过了好一会方才不情不愿地道：“碰上一个恩主。”妖狐族管和自己行了鱼水之事并让自己得到好处的强者叫恩主。
妖狐们是可以在情|事中修炼的，所以……青楼之中多狐魅，淫行浪道，有意的话，对方比自己越强得到的好处也就越大。
神涯说着，慕地一惊，她突然有些明白那个人是怎么看自己的了。宽大的杏色袖袍里，她用凤仙花染红的指甲死死地扣着手心，为了修炼？不，神涯在心里反驳，她才不是呢！她那时候可是连命都不顾 。
自己被冤枉了！神涯莫名的觉得委屈了起来，自己没做过的事居然被硬赖在自己头上。
她那时候根本就没想这些……她只是，她只是被迷惑了，神涯不期然地又想起那双红色的眼，冷俊的眉。
扑通！心脏骤然跳了一下。
这当口，狸姬正好开口了，它久久地打量着神涯：“你把他吞了？”妖怪们是可以通过互噬或多或少得到对方的力量的，神涯暴涨的修为由不得狸姬不那么那么想。
它用爪子抱住自己的尾巴，这种做法会导致神涯的血脉不纯粹，不过无所谓了，它乐观地想，反正神涯已经七尾。
妖狐族严禁互噬，不过是因为有很多吞噬拿不到好处，反而造成劣血的例子。
七尾就已经够了，狸姬慢忽忽地想，上任族长也是七尾，狸姬背后六根火红的尾巴晃了晃。而且……神涯也还有很多时间可以成长。
看来狐族是要光复了！狸姬两只铜钱大小的碧眼滴溜溜地转着，如果再出一位九尾狐，青洲之主的位置势必将再回到狐族，那时候……
狸姬遥想着未来，不禁兴奋了，它不等神涯回话就抱着尾巴从地上跳了起来：“神涯，加油！”
“我没有吞！”神涯于此同时道，“我怎么可能吞那个人！”这句话想都没想，径自脱口而出后，她心里泛过一阵不知名的甜蜜。
怎么回事呢？那人是不是在自己体内放了什么东西？神涯皱了皱眉，然而……不一会又暗暗的有一点点高兴，因为……这么说也许有可能……她不是被舍弃了。
不知为何，一想到这种可能性，她就觉得百花好像正在盛开，空气也香甜似密。
不过……那是不可能的吧，神涯很快就冷静了下来，她的理智告诉她，对那个人来说自己什么也不是，就像她不会去注意的虫子一样。
力量相差太悬殊，不会有人去在意蝼蚁的。
这应该只是七尾的身体问题，神涯恨自己不够强！如果够强的话，如果够强的话……够强的话也许就可以得到那个人了。
狸姬不满地看了眼魂游天外的神涯，扁了扁自己的阔嘴巴，端正起了身子，火红的皮毛乖顺地伏在它漂亮的身形上，严肃道：“那是怎么回事？”
“上界来使！”神涯抿着唇只说了四个字。她也只知道这四个自。
这、这，狸姬转了两圈也只能道：“苍天厚爱啊。”
“是吗？”神涯淡淡的，沉默了会，她突然说道，“我要成为九尾狐，一定！”她黑色的眼里射出一种奇妙的光，热情而激烈。
你是不是想去找那个恩主？狸姬看着神涯张了张阔长的狐狸嘴巴，却什么也没说出来，“唉……”它叹了口气，这是情劫了啊！挨不过的话，什么妖怪都得毁！狸姬摸了摸自己火红的尾巴，眼神看向很遥远的地方，情劫啊……它转了转身子，在其他狐狸惊讶的眼光中化形了。
这是一个头发火红的男人，发丝之中还有屡屡苍白，两只耳朵无精打采的耸拉着，他的双目无神：“小涯，你千万不要动情。”
他指了指自己的眼睛，眼皮上面有两道剜口：“这是当初那个说爱我的女人弄的，她想挖出我的眼睛。”说完，狸姬转身一晃，又化为狐狸，火红的皮毛更黯淡了点。
神涯想了想，摇了摇头：“那不一样，不过长老，我想知道什么是情？”
它又抱住自己的一条尾巴：“我不能告诉你。”
“情厉害吗？”
狸姬咧了咧嘴，笑了起来：“当然，销魂噬骨，乱人心智。”
“比幻术更厉害？”
“你说呢？它能让最明智的妖怪，变成一个愚人。”狸姬打了个哈欠，狐狸老了就是容易困倦，它想睡觉。
“我可以修情吗？”
狸姬围着神涯看了又看，它摸不透神涯的想法，只得如实道：“你会遍体鳞伤。”
“无所谓！”
“我要变强！”有颗种子埋在她心里，“很强，很强！”
“你会死。”狸姬冷漠的说道，“不想死就别去碰感情，那玩意是人类发明的，可他们自己修的都是无情道。”
“可是情很强不是吗？比幻术更强！”
狸姬咧了咧阔嘴巴笑了起来，它摇了摇脑袋：“你知道感情是什么玩意吗？”
神涯迷茫的摇了摇头。
“好了，小孩子，洗洗睡吧。”狸姬说着又要回到苍坟地底。
“我要出去。”神涯看着长老的背影道。
“随便你。”狸姬的声音从地底传来，“反正你都已经七根尾巴了，注意别死了就行，不要去招惹人类的修仙大派，你总要在战斗中学会厮杀。”
“狐族的族长就是王，狐族的王没有弱者。”
青洲是没有人类居住的妖怪领地，神涯站在苍坟上面仰望夜空，天黑蓝得很清澈，星光在上面闪烁着，月亮弯弯的，秀丽的如同化了形的雌狐的眉。
神涯还不太适应自己的力量，但她已经不想继续待在青洲了。这不只是长年的夙愿，还因为……她总是想起那双血红的冷酷的眼，无法静下心去修炼。
神涯转身回了自己的山洞，幽蓝的狐火在神涯周围一明一灭，预示着未来那坎坷而充满杀机的道路。
胜者存，败者亡。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回四 酒醒后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