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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2、地牢与地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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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门的地下，有一座很黑很大，也关着很多人的地牢。凡事有本事找到唐门所在，并且闯进来的人，若不是已经埋在后山的乱坟岗里，就是被关在这座地牢里。被关在地牢里的人，远比死掉的人悲惨。
有一个人却例外，那就是纳兰许知。
她非但不在乱坟岗，也不在地牢，甚至过得很挺好。
住在唐门宽敞的客房里，每天的饮食起居有专门地小丫头伺候着，她怕是比唐经天的女儿们过得还像个小姐。
只不过，她住的屋子每天都有里三层外三层的把守，她根本出去不得，而除了伺候她的几个丫头，除非有唐经天点头，否则任何人不得靠近那间屋子。
窗外是一大片荷塘，南蛮的空气潮湿，吸一吸鼻子都能闻到海水的味道。同样都是临海之地，因为气候的酷热，南蛮的一切都比如斯城热烈而奔涌。
若是比较起来，纳兰许知或许更喜欢这里。因为区别于如斯城的人为征服，南蛮的海，是最原始的自然。
而且她永远也不会忘掉，就是在这个地方，她和莫轻言初次相识。
那一年他们都还很年轻。他还是个少年，那么丰神俊朗的少年，眼神清亮自由。他凝神看她，脸上是好似静寂的湖泊被清风拂过般的笑容，让她感觉宛如在炽热的日光下找到一片遮天蔽日的丛林，悄然生出沁心的欢喜。
在日后的那些岁月里，每当她置身荒漠邻近恐惧之时，她总会想起他来，仿佛那就是她生命的源泉。
“吱呀”一声，有人推门进来，纳兰许知以为是侍女来送饭，所以连头也不回。
可是她那脚步声缓慢而沉重，让她察觉了不对。
回过头来，看见的却是一个手持扫帚的老人。
这个老人自然是步青楚。
夏风如火，吹得窗口的梧桐的叶子脱枝飘来，不知不觉已经铺了一地。
这个老人便是进来清扫一地的落叶的。纳兰许知打量着他，并没有发现什么奇怪。
步青楚扫干净了落叶就走了。
接下来，几乎每天的这个时辰，他都要来纳兰许知的房里清扫落叶。接连着几天下来，纳兰许知已经熟悉了他的脚步声，渐渐地，就当他和那些每天来送饭的侍女差不多了，每当他进来，她从不回头。
屋外的守卫也从不阻碍这个扫地的老头。
因为这个老头的确是个扫地的，他已经在唐门扫了几十年的地，被他清扫干净的梧桐叶子，堆起来恐怕早比后山要高了。他每日除了清扫纳兰许知的屋子，当然还要遍扫唐门的每个角落。
没有人注意他，就如同没有人注意空气的存在一样。
你吃饭的时候看见他在你身边扫地经过，不奇怪；你闲逛的时候发现他在你前面扫地，不奇怪；你睡觉的时候看见他在你的窗外扫地，不奇怪；久而久之，你洗澡出来的时候看见他就在你门外扫地，也不觉得奇怪，甚至……你做坏事的时候发现他在你身后扫地而过，也不会觉得奇怪。
没有人会以为空气是可怕的东西，所以也自然不会有人发觉这个扫地老头的可怕。
但是步青楚却不是空气，他是空气里的一双眼睛。
唐经天的确是闭关了，但是这双属于他的眼睛，却渗透在唐门的每一个角落。所以，唐经天依旧掌握着唐门的一切，包括唐战甲和唐战翔两兄弟每天所做的事。
唐战甲和唐战翔还能在做什么？自然是在处理唐门的事务。
一切看起来都再正常不过。
唐战甲甚至表现得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尽心、卖力以及忠诚。
步青楚每日向闭关中的唐经天秘密汇报唐门中事。从得到的消息看来，唐经天简直要以为唐战甲是自己得力的左右手了。
这其中自然有原因。
这个原因，便是林雨期早就提醒过唐战甲，要时刻提防那个扫地的老人。
当时的唐战甲还很不以为意，“那个扫地的？”
林雨期淡淡道，“你难道没有发觉，他能够随时出现在唐门的任何一个地方，并且没有人对他设防？”
被这么一提示，唐战甲才想到了这一点。
“唐经天是个小心谨慎的人，他虽然闭关，却绝不会对唐门的事务置之不理，即使是你和唐战翔，也不是他可以信任的人，这一点你应该比我更清楚。既是如此，他要找一个什么样的人替他监视着你们的一举一动刚？”
“照你这么说……”唐战甲沉默不语，似乎在回想什么，过了很久才开口，“难怪那老鬼几乎掌握唐门任何一个角落的风吹草动。”
“所以现在不是你做任何事情的时机。你只需做好你的本分，然后静待时机。”
唐战甲却并没有急着继续原本的话题，“你为什么提醒我这些？”
“当初，是唐经天不顾父子之情将你打残，你这次回到唐门，最想要做的事情就是在唐经天身上一雪前耻不是吗？”
唐战甲盯着她，“但是你为什么要帮我？你费尽心机，甚至利用我来到唐门，究竟有什么目的？”
林雨期笑道，“一开始我就已经说明了我的目的。我想要在唐门保住性命，过安安稳稳舒舒服服的日子。可是唐经天并不信任我，所以他想要利用我为他在江湖中办事。可是我并不想再涉及江湖，更不想再加深与各大门派的恩怨。既然唐经天执掌的唐门也没有我的安生之地，那么让它换一个主人，也许我才能过得好一点。更何况，若是我能够帮助二公子得到门主之位，二公子应该也不会亏待我这个有功之臣吧？”
见林雨期如此坦白，唐战甲又找不出丝毫可疑之处，终于是放下戒备，“那么以你之见，何时才是合适的时机？”
“莫轻言和唐经天的比剑之期。”
“你认为莫轻言会赢吗？”唐战甲负手闲立。
“他赢不赢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林雨期转身，直直看向他，笑道，“重要的是，唐经天要输。”
唐战甲似乎对这个答案很满意，笑着走出去。
林雨期的笑容彻底消失不见。
在唐门的这些日子，她几乎每天都绷紧着弦。也是因为这样，才终于察觉到了步青楚的怪异。
一步错满盘输。她之前已经走错很多步给离夜惹来麻烦，这一次定不能再生出什么事来。
“神农首……可是神农首到底在唐门的什么地方呢？”林雨期喃喃道，却忽然想到了自己手上的伏羲卦。
“对了，虽然之前白血红莲的方位是江湖耳事先告诉离夜，而不是伏羲卦象上显示出来的。但是伏羲卦来东帝圣物，是万般卦象之宗，也许真的能够利用它来找出神农首的所在也不一定，姑且一试也无妨。”心里这样想着，林雨期已经拿出了伏羲卦。
金九灵是出来散心的，却没想到在这里遇到了熟人。
那熟人自然是林雨期。
林雨期是按照卦象的指引走到这个地方的。
“九灵？”林雨期也要打量很久才能将金九灵认出来，“你怎么会在这里？”
金九灵却有些无精打采的，“我是变戏法把自己变进来的。”这是她跟唐战翔的说法。
林雨期自然不会相信这世间有可以将人变来变去的戏法。
就连当初唐战翔被金九灵“变”去了金家，也不过是障眼法而已。变戏法的人总是为了制造效果使用一些道具，比如飘舞绸布缎带，甚至是漫天的花瓣烟火，金九灵变戏法也不例外，只是她的这些小道具上面往往都带着迷药，一种特制的迷药。
这种迷药不会把人迷晕过去，却会让人的神志恍惚，听下药的人使唤。
唐战翔当时就是中了金九灵的迷药，所以迷迷糊糊地走到了她变戏法的大木箱里。
那木箱自然也是有玄机的。箱子底下的地面被挖空了，连着一条地道，通往远处的山林，金九灵把唐战翔迷到了木箱里，他又掉到了地道里，而那地道里早就有金家的人守着，一看见有人掉下来，立刻带回了金家。
至于金九灵“将自己变到唐门”的玄机，自然也就是从外面挖了一条很长很长的地道进来。
所以，金家玄乎所以的偷东西甚至偷人的秘技，各种神秘都逃不过“地道”二字。
虽然金家人挖地道就和别人家铺条路差不多，但是金家也有家规，除非是为了拿回金家的刀，否则除非是助人为善，不然金家的地道决不能随便地挖来挖去。
金九灵为了帮助林雨期摆脱尾巴，尚且可以说是助人为善，可是她泼唐战翔一碟子辣椒这事儿，和助人为善却八竿子也打不到一起。
林雨期对这些都再清楚不过，所以金九灵只好从实招来，“我是为了偷唐战翔的刀。你也知道的，我们金家的刀每七年就要重铸一次，每次铸成之后都送到兵器谱去寄卖，今年离上次重新铸刀正好已经七年了，可是这七年间，自从那把刀被卖出之后，就好像从江湖上销声匿迹了一般，我正犯愁要去哪里找那把刀呢，这么巧那天看到唐战翔，我一眼认出了他那把刀了。”
“这么说，你的刀还没有偷到？”不然怎么还没走，而且还穿成唐门下人的模样，一定是为了方便偷刀。
“不！”金九灵忽然变得精神抖擞起来，“我今晚一定会偷到的。”
“所以雨期，我今晚就要走了。你在唐门多加小心，后会有期。”她一拍林雨期的肩膀，便头也不回地走掉了。
林雨期想笑，却只是苦笑。
这个丫头……很古怪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