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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2、蒹葭苍苍,白露为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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寂静的房间之内,弥漫着一股幽淡清甜的香气,正是油灯旁边的香炉中燃烧着的某种不知名的香草。
房间之中没有点灯,却有昏黄的微光,顺着光源的方向,但见角落里摆放着一个内里正在燃烧着的鼎,源源不断散发出来的光亮让房间里很是温暖。
锦绣帷幕之间,一少女只穿着一件单薄的白衣跪坐在床上。一头柔顺的秀发迎着火光,照射出乌黑发亮的光泽,瀑布般地披肩而下,及至腰际。雪白的轻纱如蝉翼一般覆在她的肌肤之上,朦朦胧胧,若隐若现。
只见她的左膝上有一团毛茸茸的什么东西,细看之下才发觉,原来是一只玉雪粉嫩的小兔子正蜷缩成一团,枕在她身边呼呼大睡,只露出一双长耳朵微微晃动,甚是可爱。
房间里本是一丝风都没有,忽然之间,伴随着门外的一阵响动,夜风顿时倾灌而入,帷幔瞬间随风飞舞之际,一个人影已经停在了床边。
小兔子像是被惊醒,睁开眼看了看,却又平静地睡了过去,似乎对已经闯进来的人的人并不陌生。
闯进来的人肤白发黑,相称之下白者愈白,黑者愈黑,一身碧色的纱衣穿在她身上,真是再好看不过。雪白的胳膊毫不避讳地露在外面,嫩得好似能掐出水来。
如此娇美的少女,动作行为却一点也不娇柔。被她大力推开的门还在夜风中哗啦啦作响,她将个瓷瓶重重的扔在床上的少女面前,“这是你的药,自己服了吧。”
床上原本还温柔安静的少女的面色一下子就冰冷了起来,看也不看身后的人,便将那瓷瓶扔还给她,“拿着你的东西,从我的地方出去。”
身后的少女很不服气,却有好像不得不忍,咬咬牙咽下火气,低沉着声音道,“要不是门主有命在先,你以为我很愿意和你站在一间房里吗?”
那少女起身,看向身后的人,一双黑白分明般的眼睛,放射出冷电般的目光,“现在门主不在,你做什么他都不会知道。”
碧衣少女冷哼一声,“本姑娘可不是阳奉阴违的人,更何况只要是门主吩咐下来的事,我鬼牙就算十万个不愿意也会去做。不像某些人……”她将瓷瓶又扔回了床上,已经转身,风一般的走出了房间。
少女走过去,将房门轻掩了,回到帷幔之内,室内又恢复了空灵静谧。
坐回床上,她却轻轻咳嗽起来。将长发拢到一边,她缓缓地解下身上的白色轻纱,半幅纱衣由肩头滑下,露出赤裸的右肩和手臂。
但见她的右肩之上一道又长又深的伤痕,竟是深可见骨,血肉模糊,触目惊心。她却好像一点也不在意,只取过身边的湿巾擦拭了一番。
片刻之后,她冰冷的目光一动,瞥一眼一团漆黑的房间深处,“出来吧。”
脚步声轻响,不待少女将手上的湿巾放下,已有一人现身眼前。
灯烛映得他整个人美如冠玉,皎若雪莲。
他如黑缎般的长发被夜风从身后吹起,乌发之下,肤似寒冰,眉如墨裁,唇若桃夭。身形飘移之间,仿佛晓月舞清风,又似流云卷霞红。
他那双如黑宝石般闪耀的眼眸,流盼之间姿媚隐生,顾望之际而夺人心魂,如天神般圣洁却又似修罗般魅惑。
普天之下,一个男人生得比任何一个女子还要美的,除了颜歌怎会还有别人。
颜歌的嘴角噙着邪魅的笑容,走到床上的少女身边,“到了今日,你在我面前,居然连宽衣都不避讳了。”
少女缓缓将轻纱穿好,“不是你自己说得吗,我身上的哪一寸皮肤是你没有的。”
颜歌拾起少女弃在床上的瓷瓶,“你当真不吃药吗?还是你就要见到他了,所以不再需要我的药?”
听到这话,少女的面色忽然间变得不太好看,似是隐忍着痛苦,抿唇淡道,“就算见到了,他也不会为我解毒。”
颜歌坐近了,修长的手指轻轻托起她的面容,“所以,你是在享受为他痛苦,被他折磨的滋味?”
少女别过头去,“门主不是在子墨邪吗?为何忽然来到这里?”
“武林大会就要开始了不是吗?我来看看热闹。据说经过唐门一战,他的声明更甚,江湖中传言,他是此次武林盟主的不二人选。”
“他做不成,”像是因为一直忍着痛,少女的脖子沁出细细的汗珠,偏冷的语声有些颤,却无比的坚定,“因为我不会让他做成。”
颜歌的神色一动,这个回答有些出乎他的意料,但是想一想,又仿佛在预料之中。
他却没有再说什么,只是拾起床上的瓷瓶,旋开盖子取出一粒药来,猝不及防之间已经拍上了少女的穴道,伸手托住她的下巴。
少女想将脸别开,却被颜歌扼住下腭,只得以隐有怒气的双眸直视着他。
颜歌的眸中闪过冷冽之色,已经撬开她的嘴巴,将手中的那粒药喂了进去,“为他痛苦的那个人早就已经死了。而你,是我子墨邪的人,必须给我好好的活着。”
药丸入口,有股甘冽的清凉之气,那丝丝清凉自喉间而下,涌入体内,沁入脏腑,顿时让少女的面色缓和了些。
颜歌点开她的穴道,顺手抚了抚她落在自己手边的柔顺头发,手指轻轻勾上她的面颊,一字一顿道,“武林大会群雄汇集,你可不要再受伤回来,行苗。”
少女不语,不知为何,脸颊上却有泪水划过。
是的,她的名字,叫做行苗。
“你们都给我出去!本公主说了,我不喝这些药,反正也治不好,我不喝!你们都给我滚出去!”
红砖金柱,亭台水榭,五步一楼,十步一阁。
旭日东升,朝阳柔和。淡暖的阳光照进宫殿,驱散了一夜的清寒。
一个声音却在骤然间划破了中峻皇宫清晨的宁静,让这个宫殿都为之震醒。
这个声音来自琼华殿。
四名长发乌黑,年轻美貌的宫装少女莲步轻移,悄然无声地走了进来,打扫干净散落一地的药汤和瓷碗碎片。
端着汤药进来的少女却不知该如何是好。她已经在殿外站了一夜,一大早便熬好了汤药,早已是眼现血丝,疲惫不堪,可想到公主依然不肯喝药,皇上下了朝之后若是问起来,她恐怕又逃不掉那二十大板,不禁跪在那里动也不敢动,身体却不自觉地微微颤抖着。
“公主,即使不喝药,你也吃点东西吧,从昨晚开始你就什么东西也没吃过了。”一直站在玉琼身边的宫女走出来,像是想打个圆场,将筷子递到玉琼手中。
玉琼的眼睛上正蒙着纱布,拿着筷子在面前的碗里挑了挑,将手里的筷子也是一摔,“你们当本公主现在看不到,就任凭什么烂东西都送来给我吃吗?”
身边的宫女为难道,“可是这些……都是公主你平时爱吃的啊。”
玉琼干脆将桌上的碗碟一推,呼啦啦全部摔倒了地上,“谁告诉你们本公主爱吃的!本公主最恨这些东西!”
这一大清早被如此一闹,整个琼华殿上下简直鸡飞狗跳,奈何谁也不敢啃声,只默默地收拾了残局,又不知该如何是好,只能静静的站着,盼望着皇上能够赶快下了早朝赶过来,毕竟整个皇宫里,也只有皇帝能让玉琼收敛些性子,可是等皇上来了,估计他们这些伺候不好的下人又要遭殃了。
这思前想后,琼华殿的每个人都不得安生。
一片战战兢兢的沉默中,一个小宫女兴冲冲的跑了进来,“公主!公主,林姑娘来了!”
玉琼听到这话,整个冰沉着的脸顿时舒缓了下来,“真的?”刚一站起身来,却一不小心碰到了桌角,身边的宫女正要去扶她,却被她推开去,只自己摸索着桌沿走过去,“真的?真的是林姐姐?”
那小宫女用力点头,“嗯!奴婢看的真真切切,就是公主那画像中的人,而且她身边还有个少年,应该就是公主口中的彦儿。”
“就他们两个人?”玉琼又急忙追问道。
“倒是不止他们两人,只是只有他们两人正向琼华殿而来,至于那个东溟太子离夜,据说正在觐见皇上。”
玉琼忙指挥起满室的宫女,“你们,赶紧将这里收拾好。还有,把最好的厢房打扫干净。”然后又忽然想起了什么,抓住身边的宫女,“我现在穿的是什么衣服?我早上有没有梳过妆?”
那宫女忙将她扶住,“公主放心,奴婢这就为你梳妆。”
坐在镜台前,妆匣打开着,宫女已经将玉琼一头又黑又厚的秀发梳得光滑如缎,再换上一件淡碧色的衫子,顿时间,好多日都仿佛笼罩在阴云中的玉琼终于精神了起来。
小宫女却始终有些不明白,为何公主会这么在乎相处了还没有几天的人,莫非是那林姑娘真的比宫里的御医还有本领,能治好公主的眼睛?可是见玉琼好不容易高兴了些,她也不敢多问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