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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白鹤与弯月船 ...

  •   飞檐之上,一群白鹤落定,或修长优美的立于屋檐边,或从容高雅地展翅徐飞。
      白鹤仙姿,却及不上那立于屋檐之上白衣乌发的男子。只见他的白衣雪白如浪,御风轻转,修长从容的身姿似乎生出一股清风微微荡漾。身后是青黛色的天空,他的白衣如水般在风中流动,落花缤纷,随风在他的身边飞舞,仿佛想要点缀他素白的袍子,却被那飘逸出尘的气质所动,沉醉在半空之中。
      如玉的白鹤男子,却带着一张冷硬的面具,将他鼻梁之上的面容全然遮挡住。有种气质却从他的骨子里面透露出来,清雅之中有些淡漠,淡漠之中带些孤傲,孤傲之中便将世间所有的人隔绝之外。
      然而手中的一把碧玉箫放在嘴边,正是林雨期方才听到的箫声的出处。
      “风……风师兄?”那把碧玉箫通身碧绿,晶莹剃透,非但是上好的乐器,运用自如,更是一把出色的兵器。
      平常人听到的只是乐曲,然而一股至寒真气却自碧玉箫随乐音送出,瞬间已经递出十招。
      当屋檐之下的所有人都在呆呆地看着这个男子的时候,擂台上的那人却已经一脸的阴郁,因为他的阵法正一点点被这个人的箫声所破。
      林雨期骤然间从幻境中清醒过来,蓦地睁开眼,一道凌厉蓝光自手中的剑中爆发,如横贯天际的彩虹,瞬间将周围的白光吞噬,照得周遭之类都蓝灿灿一片。
      男子大惊,只此一招已经见出对手法力修为之高,不容小觑。
      翻手转动,白光再次汹涌而至,如云雾腾腾,带着阴霾的杀气。
      剑光大作,林雨期衣袂翩飞,身法如电在周身旋转,剑气在四周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如一条电光在白幕之中飞出。
      极细的电芒却在白光微退之时迅速如烟幕般暴起,星星点点到光芒万丈,似乎仅仅是一眨眼的功夫,蓝芒大盛,破空锐啸。
      彦儿看呆了,“师姐流烟剑的剑法越来越厉害了啊。”
      白光震荡,倒收回男子的长剑之中,那人迳直飞起,举剑直刺蓝光之中,直扑林雨期的面门而去。
      顿时,箫音骤变。
      短促铿锵,锐利凛冽,如风云变色,如飞雪萧索。
      听者只觉浑身若血液冻结般一寒,如置身于积雪冰封的苦寒之地,北风在耳边呼啸嘶吼,万物凋敝。
      剑随人至,林雨期昂头向后一扬,三千青丝垂地,濯如春柳照水,惊鸿翩影,灼若绿波芙蓉。
      就在对手一剑刺空之时,林雨期手中的剑与之相抵,旋身飞跃半空,宛若鸿雁翩飞。
      箫音又变。蜂拥而至,此起彼伏,宛若龙吟,如若东海日出,朝阳破晓。
      两个身影在半空之中对峙,蓝芒回剑,势不可挡冲向对手,白光退,男子手中的长剑“丁框”坠地。
      双双落于擂台旁边的栈道之上,林雨期手中剑化作蓝影,挽起半个剑花,荡舞着剑气森森,直指对手咽喉。
      男子任命般闭上双目,却察觉咽喉上一点冰凉。睁开眼,对面的女子只一脸淡然看着自己,“阁下出手太过阴险狠毒,”说着,又看向地上那些中了毒的人,“把他们的解药交出来,我就饶你一命。”
      那人伸手往怀中一摸,却忽然左臂圈转反手就是一掌。劲风呼啸,掌力竟如排山倒海一般,林雨期猝不及防闷哼一声,胸中气血翻腾,向后便倒。然而他们此刻正站在半空的栈道之上,林雨期中此一掌,竟冲破了栅栏,直直地向着底下的大海坠下去。
      “师姐!”彦儿大惊,正欲上前施以援手,却见屋檐上的楚末风飞身而起。
      眼看着自己越来越接近那梦魇般的海面,林雨期刚要闭目,却见一抺雪白飞流而至。
      那个人伸手一揽自己的腰,紧紧地将她抱住了。
      他在半空中如同坠落的星辰一样旋转,他的衣袖带起微风,好像将时空都扭转了一样,有花瓣从他们的身边悄然滑过,他抱着她,轻若无物。
      这样的情景,这样的熟悉。曾经有多少次,她在梦中总会梦见这样的情形,可是梦做到一半她就会醒来,想起那一次她坠向无望海,他非但没有出手救她,甚至连看都未曾看她一眼,只决然地带着另一个女人离开。
      对了,她之所以会掉入无望海,还是因为他为了救另一个女人而给了她一掌!
      尘埃凝驻,天旋地转。她永远也不会忘记那一天。
      如今这张面孔再次出现在她面前,却已经多了一张冷硬的面具。只有一双眼睛看着她,却猜不透任何情绪。
      也许自始至终他都是带着一张面具的,也许自始至终她从未看透过他。
      不。三年之前他没有救她,三年之后她也不需要他来救!
      骤然间,林雨期出手攻向那个抱着自己的人。半空之中,楚末风一只手仍紧紧地抱着怀中人,另一只手与之对敌,脚下无处借力,只消一瞬,他们就将双双坠入海中。
      望着怀中冰冷眼神的人儿,楚末风的思绪回流。狠狠的遏住那只向自己进攻的手,他借自己的下坠之势为力,将那人向高处一送,眨眼间自己已经重重地落入海水中。
      “师姐你没事吧?”彦儿眼疾手快地在栈道之上画作结界接住了被楚末风抛上来的林雨期。
      林雨期的嘴角挂着鲜血,眼神中莫名的空洞。
      彦儿见她并无大碍,奔到栈道边望向下面的大海,“风师兄!”只见海面上有一道白影正游向岸边,他才放下心来。
      回望,林雨期的身影已经渐渐隐没在人群中。
      日落西山,几缕晚风寂寥聚成秋寒玉阶。人影茫茫,两处不见。

      天色归晚,站在莫苑的高处,但见细风轻海上的渔火。海堤之上,三五成群的孩童嘻笑如常,丝毫没有因为明日将至的试琴大会而有丝毫改变。
      然而莫苑之中,这一刻却如同狂风暴雨降至。
      黄昏时分,莫轻言追着莫倾诺的兔子,却直追到了莫苑的囚牢里。
      莫苑的囚牢并不在莫苑之内,而是漂浮在莫苑以西的海平面之上。
      与其说那是一座囚牢,不如说是一艘弧形的巨船。
      外界一直传言,莫苑的囚牢是整个如斯城最神秘的地方。人们只知道海上那个如同弯月拱出海面的地方就是莫苑的囚牢,却无人得知那里面究竟有什么。当然,也没有人愿意为了满足好奇心而试图被抓进去。
      不同于一般的囚牢,那里没有严刑拷打,没有铁链脚铐,甚至连看守的人都没有。但是,只从海岸之上往那里看,就已经可以想象里面的凄凉和可怕。
      那是一艘一共九层的弯月船,用一种特殊的材质打造。据说那种材质可受月亮的引力吸引,所以每到月亮高挂的时候,整搜船都会浮于海平面之上,而每当朝阳出升,它就会整个没入海底。
      那里面关着的人不都被淹死了吗?每次都会有人提出这样的疑问。
      这也就是人们为何会觉得可怕的地方。
      弯月船的每一层,在沉入海底之时都会自动密封起来,滴水不漏,自然也是一点阳光和空气都无法渗透进去。好似是经过精密的计算,关在里面的人绝不会因为久久沉在海底而窒息而死,往往在空气耗尽之前,船只就会上浮。据说当初建造这个囚牢的人认为,绝望中的新生最能让犯罪的人改过自新。
      这样的囚牢,注定无人能有办法从中逃脱。海底无边的黑暗和阴冷所带来的恐惧绝望却也是一般人无法想象的。
      中峻很多罪大恶极的人都被关在了弯月船上,很多人死在了里面,因为战胜不了自己内心的魔障。而那些能够从里面出来的人,有生之年,无一再为非作歹。
      有一条栈桥从莫苑直通弯月船,莫轻言此刻正站在桥的最前端,遥望着那艘船从海底一点点地浮起来。
      莫倾诺的那只兔子正慌乱地在他的脚边扑腾。
      无法形容莫轻言此刻的心境,不知为何,他觉得有一种无来由的恐惧从心底泛起,蔓延全身,颤抖的手只能紧握成拳才能稍稍平息内心的波动。在那里站得越久,他的那种恐惧就越是强烈,太阳一点点落山,月亮慢慢升起,每一秒都好像漫长的足以将他凌迟。海风越来越凉,他定定地站在那里一动也不动,浑身的血液仿佛冻结了一般的冰冷。
      他已经预感到了什么,甚至不需要去证实,他已经可以确信那预感的真实,可是他多么不希望那是真的!
      “还要多久?”莫轻言开口问身边的龙修,话音失去了平时的冷静,带着颤抖。
      “至少……两个时辰。”龙修的心中也似乎早已明白了什么,开口作答,语调也比平常低了好几分。
      莫轻言的脸色就好像瞬间结了霜一样,一阵像针刺一般的疼痛感从心底扩散到全身,“没有别的办法吗?”
      “没有。”明知这样的回答太过残忍,然而这却是无法改变的事实。
      莫轻言的手握得更紧,近乎用尽了浑身的力气,指甲深深的陷进掌心之中,早已刺出了血来,可是却比之前颤抖得更厉害,整个人寒怒得都好像凝结成了霜。
      海风很大,咆哮般从身边刮过,仿佛一个巨大的黑洞,将他吞噬着。
      她被关在最底层!她现在怎么样了?当他看到她的时候,她会是什么样子?他想象不到,他不敢想!
      心如在炼狱。
      如果可以,他现在一定会毁了整个弯月船将她救上来,可是现在除了站在这里等待,他什么也做不了。
      心痛得刻骨铭心,他只能望着海面,望着弯月船一点点向上浮,那眼神是前所未有的慌张和无助。
      诺儿,哥哥很快就会来救你了。你能听见我在对你说话吗?莫轻言的心中无数次地呐喊。他真的很想朝着海里放声大叫,只要他的诺儿可以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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