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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曾经和拥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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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夜的天色沉寂如水，银白色的月光轻笼，就仿佛一个轻烟云水般的梦境。
皓白的月光水银般流泻进阁楼，静静的流淌在莫倾诺纤长的睫毛上。
晚风吹过，窗边薄如蝉翼的纱帘翩然舞动，床边的莫轻言将被子拉到了莫倾诺单薄的肩头。月色之下，她不施粉黛不染纤尘，肤色透明得宛若凝露。
看着她仿佛熟睡的容颜，莫轻言的眼睛闪了闪，脸上坚毅的轮廓全然被柔和的线条所取代，伸手抚了抚她额头垂落的碎发。
敲门的声音传来，莫轻言起身，朝着身后淡淡一句，“进来吧。”
两个侍女手捧着水盆走进来，龙修跟在他们身后。
“公子，大夫都在外面候着，要不要叫进来看看小姐？”走到莫轻言身边，龙修低声道。
莫轻言的双眉微皱，“你也略懂医术，你能告诉我诺儿得的什么病？”他的言语间有些不悦，听起来却更多的是无奈。
龙修摇摇头，“可是公子你一直在这里守着，所有的人都会心有不安。”
“叫他们都下去吧，”莫轻言肃然道，“明日就是试琴大会之期，无论莫苑遭逢什么乱子，试琴大会也不能有丝毫差池。”他看向身边的龙修，沉声道，“五年了，这一次冰弦琴的主人，我也必须要让诺儿来挑选。”那语气淡然平和，却仿佛透着字字千钧的坚定。
“我明白。”龙修淡淡地应答，已经了然于心。
“都下去吧。”
立于一旁的两个侍女应了一声，和龙修齐齐退了出去。
月锁重楼，人影静谧。窗外飘来栀子花淡淡的馨香。疏影横斜，涛声低柔，让这样的夜显得更加的悠然宁静。
莫轻言挤了把热毛巾，轻轻地拭了拭莫倾诺的脸颊，静静凝视她，“诺儿，哥哥该拿你怎么办呢？”
记得上一次的试琴大会是爹娘过世两年之后，他和爹一样，让莫倾诺挑选冰弦琴的主人，可是她自从试琴大会开始就在阁楼上躲着，一直躲了七天，无论他如何叫门她也无动于衷。最后一天他终于撞门而入，可是她却爬到了窗户上，仿佛只要他再靠近一步，她就从阁楼上直接跳入海里。于是他败了，他退了出去，将所有守在她门外的人都唤退了。
那之后三天，他任由她一个人呆在自己的小阁楼里，无论是莫苑的事情还是试琴大会都一如既往地进行着，就好像完全忽略了她这个人。
第四日，莫倾诺的侍女却哭着跑到了莫轻言面前，说是小姐已经两天没有吃东西了。
待到他跑上阁楼，整个心却不禁重重一颤，因为她独自坐在角落里，将头埋在双膝之间，把身体蜷缩到了一起，肩膀微微颤动着。
她晶亮的双眸看见他，开口问他的第一句话却是“哥哥你不是生气了，不要我了吗？”大大的眼睛里满是泪水，轻轻一碰就会泪如雨下。
当自己的一颗心在她的眼泪之中沉没，他不得不又一次投降了。
“是我错了好不好？”他蹲在她身边，“诺儿要是现在肯吃饭，就罚哥哥跟你一样，两天不准吃东西。”
她却立刻摇摇头，抬起烟水不胜地双眸，声音颤颤地说道，“两天不吃东西，会很饿的。”
愣了一愣，他轻轻地摸了摸她的头，笑了，有些无奈。
他的心终究是轻而易举地被她所牵动。她一个倔强的举动，一个含泪的眼神，一句委屈的话语，就能轻轻松松地将他击溃。
第二天，当所有参加试琴大会的人都在莫苑等待最后的结果的时候，他却看见一个人的背后被人画了一只兔子。他忍不住在众人面前笑了，清朗如天空，嘴角却抑制不住轻声的叹息。
诺儿，我到底该拿你怎么办呢？
抚上莫倾诺清丽的容颜，莫轻言感觉到莫倾诺的呼吸渐渐均匀下来。不再有梦魇，她的气息温柔宁静，睡得渐渐安稳起来。
他觉得，自己的指尖仿佛抚着一朵花，静静的，乖乖的，甜美的，融化在他的指缝间，渗透进身体，无声地化落在他心间……
“诺儿，如果哥哥需要你，你是不是就会很快醒来？”
…… 春光暖柔，云远天长。窗口那棵高大梧桐树被微风吹徐着，翠绿的树叶带着清新的气息，撩动着淡黄色的窗帘。风吹进来，连呼吸都萦绕着百花馨香清爽的芬芳。
淡淡的阳光洒在床边，雪白的小兔子不知是何时爬了过来，两只爪子正在莫倾诺的耳边轻挠着，莫倾诺的小脸顿时微微泛出了莹润如玉的光泽。
“嗯……”莫倾诺的嘴中低低地吐出一声嘤咛。
睡得极浅的莫轻言听到莫倾诺的声音醒了过来，旁边的小白兔立刻收起了爪子，只趴在枕头边，静静地看着面色红润起来的小女孩。
只见昏睡中的小女孩的眼睛动了动，莫轻言难掩欣喜，轻轻唤她“诺儿，诺儿？”
莫倾诺的眼睛眨了眨，终于微微睁开了开来。
周围的一切在她的脑海里变得一片模糊。这是哪里呢？看起来好像很熟悉，但是又看不清楚，想不起来。
只见一线晨光从窗棂透过来，只那么一线，整个内室都被染上了一层青蓝的如瓷器一般的浅浅光泽。四下里静悄悄的沉寂，燃了一夜的蜡烛已经残了，深红的烛泪一滴滴凝在那里。
“哥哥……”一片晃白的影像中，自己眼前那个弧度温润的人影是唯一清楚的。
“诺儿……”那人轻蹙着眉，眼神中是珍视和怜惜的温柔，“诺儿，你有没有哪里不舒服？”晨光熹微透进，和着温暖的阳光透过纱帷落在他脸上。偶一点风动，细碎的头发被风吹到额上，那样的脸真的很好看。
莫倾诺终于渐渐看清了周围的环境，揉了揉额头，“我怎么会在这里？”自己明明是在于风楼的啊，为什么会回到了这里？自己是怎么回来的呢？头好疼，实在是记不清楚了。
一只温暖的手掌却捉住了她揉着额头的手，“这里是家啊，你当然是在这里。”
阳光投影而来，莫倾诺迷蒙的双眼只看到眼前的人身后温暖到耀眼的光芒。她从床上挣扎着坐起来，渐渐记起之前发生的事情。
那天晚上，她不是被一个人打晕了吗，为何会回到莫苑？
“怎么会这样？”她之前费了很大力气才跑出去的，为了不被抓回来，还每天躲在于风楼里洗碗，为什么会就这么莫名其妙地回来了？
不知道是不是莫轻言身后的阳光太刺眼，莫倾诺轻然低下头，有些气恼的样子，“是你把我抓回来的？”
莫轻言垂下眼，没有作答。
“我梦见爹和娘了，还梦见哥哥你跟我说，只要我回来，你就把我不喜欢的人都赶走，”她的轻柔目光从密密的眼睫后面探出来看向他，见他并不看她，只能小声喃喃道，“你骗我的吧？我就知道……”
没来由的，莫轻言的心头一颤。是啊，他说的，只要她能够醒过来，他可以什么都答应她，他可以赶走莫苑里她不喜欢的任何人。
莫轻言伸出手，抚上莫倾诺的头，“那到底是谁那么讨厌，惹得诺儿要离家出走？”
莫倾诺纤柔的小手拉了拉莫轻言，“你知道的啊。”
莫轻言的脸色却忽然有些沉，收回了手，语气变得严肃，“不可能的。”
“为什么？”她反问他，用颤颤的声音。
莫轻言撇开眼，面部的线条也随之变得冷硬，“因为她即将是我的妻子，这里将会是她的家。”
抬着脸，莫倾诺的泪珠顿时扑朔而下，“那我呢？哥哥你有了她，就不要诺儿了吗？”
又是这一句，仿佛是要他在她和纳兰许知之间做个选择。之前便是因为他无法二选一，她才会负气地离家出走。
“你真的有那么喜欢她吗？”她的声音很低，双眼荡漾着泪光，“在哥哥心目中，她比诺儿重要吗？”问着，她已经忍不住哭出声音来。没有人明白她此刻心中的恐惧。
“你以前不是很喜欢她的吗？”莫轻言轮廓分明的脸上有着淡淡的哀伤，眼神里却是隐含的温柔，那温柔，直透心底最柔软的地方。
“可是我现在不喜欢了。”莫倾诺提高声音反驳道。
“为什么？”莫轻言问道，“你总说凡事都要有个理由，那你忽然不喜欢许知的理由又是什么？”
“因为——”莫倾诺开口，话到嘴边却戛然而止，顿了顿，“因为我就是不喜欢。”
在他眼中，此刻的她就像一个孩子，看见一件喜欢的却不属于自己的东西，没有理由的就是想要得到。
他无奈地揽过她的瘦弱的双肩，“诺儿，哥哥是一定要娶许知的。你不是早就知道吗？无论你因为什么生她的气，就看在哥哥的份上原谅她可好？”
“不好，”莫倾诺坚决地摇头，直视着莫轻言，“如果哥哥你真的那么喜欢她，你也确定她是喜欢你的吗，可以为了你放弃她所想得到的一切？”
莫轻言顿住。他和纳兰许知的一段姻缘，谁能说其中没有相互利用的成分呢？
莫轻言那样的神色已经让莫倾诺有了答案，“在诺儿心中，只有哥哥是最重要的，所以那些对你不够好的人，我都不会喜欢。”
窗外丝丝缕缕的云如同薄纱一般漫开，天空蓝的更加清浅，晨光碎了一地，莫轻言站在那里，和坐在床上的莫倾诺静静对望着，风在耳边静悄悄而过，化作温柔的萦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