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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兰玉与玉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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盘旋在海上的如斯城如一条巨龙拔地而起,而掩映在苍天大树之间的莫苑是整个如斯城最高的地方。
风吹云过,淡雾轻烟,远远看去,它仿佛漂浮在云间。那些亭台楼榭不知是用了何种材料建造,阳光倾斜其上,浅浅地反射出一道道光晕,流云漓彩、美轮美奂。
微风吹动绿叶成舞,会发出动听的声音。如一阕幽幽的清歌,似一段翩翩的曼舞。
林雨期等人沿着九尺宽的青石长阶缓缓而上,行至一半,乌头朱漆的大门徐开,两队仆役鱼贯而出,分列石阶两侧,迎接着客人。
渐渐走近了莫苑,才真如人入画境。一行人穿外庭,转回廊。紫陌尘香,暖意盎然,红青杏小,兰草芬芳,天然水墨渲染的清新朗然,疏淡雅致。行走其中,纷纷扬扬的杨花落了满肩,悠然的清香瞬间沁满了心扉。
“师姐师姐,这个地方比仙境还要漂亮呢。”彦儿激动地扯着林雨期的衣角低声说道。
林雨期淡淡的笑。心中却想这仙境漂亮倒是漂亮,就只怕进来的人万一有个闪失,想要出来就不那么容易了。
这莫苑的布局处处遵循五行八卦,整个莫苑更是一个巨大的“奇门遁甲”阵型。
“奇”就是乙、丙、丁三奇;“门”就是休、生、伤、杜、景、死、惊、开八门;“遁”即隐藏,“甲”指六甲,即甲子、甲戌、甲申、甲午、甲辰、甲寅,“甲”是在十干中最为尊贵,它藏而不现,隐遁于六仪之下。“六仪”就是戊、己、庚、辛、壬、癸。隐遁原则是甲子同六戊,甲戌同六己,甲申同六庚,甲午同六辛,甲辰同六壬,甲寅同六癸。另外还配合蓬、任、冲、辅、英、芮、柱、心、禽九星。奇门遁甲的占测主要分为天、门、地三盘,象征三才。天盘的九宫有九星,中盘的八宫(中宫寄二宫)布八门,地盘的八宫代表八个方位,静止不动,同时天盘地盘上,每宫都分配着特定的奇(乙、丙、丁)仪(戊、己、庚、辛、壬、癸六仪)。这样,根据具体时日,以六仪、三奇、八门,九星排局,一旦阵法被启动,其中的人就算插翅也难飞,就难怪莫苑之中连个守卫也难见到。
莫苑的人渐渐多起来。来参加试琴大会的人成千上万,然后得以进入莫苑的只有二十个,何止是百里挑一。所以今日,几乎人人都是珠冠锦袍而来,虽然表面上都在兴致勃勃的欣赏着莫苑的美景,然而各自心中却不见得能够轻松得起来。
“诸位。”一个声音从身后传来,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那是一个头发半白的老仆,“诸位,老夫是莫苑的管家徐叔,这几日诸位在莫苑做客,就由老夫和莫苑所有的下人为各位效劳,有任何需要就尽管吩咐。试琴大会真正的比试将在下午开始,诸位的厢房都已准备妥当。今日诸位初来莫苑,大可趁着空闲四处走走。”一言甫毕,他向身后的一排侍女示意,“带诸位客人回厢房休息。”这徐叔虽然上了年纪,可是说话声音掷地有声,虽是个下人,在这些衣着光鲜的人面前也依旧是不卑不亢。
一个侍女走到林雨期和彦儿身边当前引路,在偌大的莫苑绕了很久才走到客院。每一间客房都是打扫得干干净净,铺陈都重新换了崭新的,热茶热水也准备停当,生机勃勃,极是温馨,丝毫不似少有人住的客院。
林雨期将行装放进自己的房间,就看见住在隔壁的彦儿缩头缩脑地走了进来。
“师姐,这下糟了,你知道你右边那间住的谁吗?”
林雨期一回头,见彦儿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住的是想要你命的人?”
彦儿无奈点头,无力苦道,“住的是离夜殿下。”
“还不止!”彦儿又开口道,“师姐你对面住的,可是风师兄!”
林雨期一愣。怎么会是他?莫非隋王府或是司罗教也对冰弦琴感兴趣?
很快平静下来,林雨期话音平静无波,“你害怕离夜倒是可以解释,怎么连楚末风也怕了?”
彦儿撇撇嘴道,“我是怕啊,我怕师姐你看到他就失常。拿不到冰弦琴,我的小命可就保不住了。”
没等林雨期开口,彦儿又追着道,“其实我觉得师姐你应该去问问风师兄,也许当日他有什么苦衷也说不定呢。”
“苦衷?”林雨期笑得有些冷讽,“是什么苦衷让他出卖师门去投靠敌人?莫非有人拿刀架在他的脖子上?连师傅这么多年的养育和教导之恩都可以背叛,他还能有什么苦衷?”
看见林雨期一脸的寒霜,彦儿再也不敢说什么。看师姐的样子,对风师兄的恨意可不止那么简单。一把冰弦琴不知引来了中原大地上的多少英雄豪杰和名门显贵,然而与其说他们是为了冰弦琴而来,不如说他们是为了冰弦琴将要带来的荣耀而来,而一旦连冰弦琴的真面目都看不到,这样的等待对于他们便没有了任何的意义。所以进入莫苑二十人的人选一定下来,于风楼中的客人就已经走了一半。
剩下那一半要不是惦记着于风楼的好酒,要不是还觊觎着薛莹莹的美貌。当然,还有那么一些真正爱琴的人不愿意放弃最后一丝靠近这把绝世好琴的机会,哪怕只是站在莫苑之外听听那传说中绕梁三日不绝的琴音。
薛莹莹在柜台前算着这些天的账目。啧啧啧,试琴大会果然是赚钱的好时机。算下来,今年剩下的大半年,她就算把于风楼关了不做生意,也已经赚到了平日里两年才能赚到的银子。
看薛莹莹低着头一边打算盘一边露出美滋滋的笑意,于风楼的伙计已经在盘算着自己今年的工钱是不是有加。
上午的时间,于风楼显得有些冷清。伙计们多事拿着抹布这里擦擦那里抹抹。见兰玉从路上走下来,一脸刚睡醒的样子,阿虎刚要上去招呼,却见原本坐在楼下用着差点的几个人一把冲了上去。
阿虎先还搞不清楚状况,却看见那几个拦着兰玉的人微低着头,垂着眼,很是恭敬的样子,“公子,你已出来多日,老爷很是担忧,还请速与我们回家。”
“原来是家里人来找啊。”阿虎闲闲地看了一眼,便又去忙自己的了。
被那几个人拦得想溜也溜不掉,瞪了瞪眼睛,“哼,本公——本公子就是不跟你们回去,有本事你们把本公子绑回去啊!”
身前的那几人虽然神情依旧平静恬淡,可是目光之中却隐隐掠过一丝忧色,头垂得更低,“属下不敢,只是公子离家多日,若是不跟我们回去,老爷怪罪下来,属下几人也担当不起。”
“哼,为什么姐姐可以出来,我就要成天在家里憋死?”兰玉依然拧着脾气不愿和那些人一起回去,可是语气已经不如之前执拗,毕竟她这次偷跑出来的目的已经达到。
阿虎提着水壶走到柜台,看了看楼梯间的人,对薛莹莹道,“这位公子家教还真严啊。”出门几日就派人出来找,这家教可不是一般的森严。
薛莹莹抬起头看一眼,斜眼看向阿虎,“人家不是有钱人家的千金,就是官宦人家的小姐。你见过哪个千金小姐随便在外面抛头露脸的?不被抓回去才怪。”
阿虎愣了愣,随机张大个嘴巴道,“姑娘是说那位公子是个女的?”
见他一副大惊小怪的模样,薛莹莹噗之以鼻。抬眼看见兰玉终于跟着那些人上楼了,想来应该是去收拾包袱了。
纤纤十指敲了敲桌子,薛莹莹瞪一眼阿虎,“发什么呆呢?等那姑娘走了,去把客房给我收拾干净!”
靠在柜台边左思右想的阿虎被薛莹莹的厉声唬了一跳,不满地反驳道,“这人不是还没走吗?”说完,见薛莹莹一张妩媚的脸垮了下来,立马忙拿起抹布跑了。
没多少功夫,兰玉果然收拾好了包袱,和那些人一齐结了帐离开。
阿虎上去收拾客房,却跑下来急急忙忙地跑下来,“那姑娘呢?”
“怎么?才这么一会就惦记人家了?”
“哪里的话啊?”阿虎把手里的东西往薛莹莹的柜台前一搁,“那姑娘落了东西。”
薛莹莹一看,原来是一块翡翠玉。那翡翠玉质地细腻,色泽温润,晶莹剔透,一看就知道是上品。
等等!薛莹莹的手忽然一滞。
只见那块翡翠玉上镂雕着花开富贵的图案,佛手、寿桃、百鸟、石榴……这些图案都栩栩如生,可是原本应该在花开富贵图案中出现的牡丹却换成了芍药花。
用芍药来替代牡丹,这是安陆皇室才有的习惯。因为安陆史上的那位早逝的牡丹公主,安陆皇族无论是绣品还是玉器,所有的牡丹图案,都用形似牡丹的芍药花来代替。
莫非这件翡翠玉是出于安陆皇室?
可是安陆被灭之时,几乎所有皇室的用具都被毁灭一空,除非是那些幸存下来的皇族,否则谁会有这样的翡翠玉?
那么那姑娘是谁呢?
兰玉,兰玉……
薛莹莹的眼前一亮!
中峻已逝的皇后是安陆的公主,她留下了一个女儿,也就是当今最受皇上宠爱的公主——纳兰玉琼。
这么说来,莫非当日在潇湘馆,真正用金步摇和自己交换琴谱的人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