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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寒夜如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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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风摇曳，乌云遮月，码头停泊的船只在搁浅的海水里起伏。
时浓时淡的海雾，让如斯城这条海上的巨龙蒙上了一层朦胧的纱幔，即使身在其中，也恍惚是在太虚梦境一般亦幻亦真。
在自然面前，一切人力都显得微不足道。
码头之外，黝黑的礁石之后，隐匿着好几双机灵的眸子，正紧盯着依旧在海中央缓慢航行的船。
远处的海雾越来越浓，只依稀可见两点火光从海上向着码头靠近。
那一双眸子的主人依旧毫无声音，只是相互之间对视了一眼，便急速地窜了出去，在海雾之中迅速的穿行，渐渐消失在了浓雾之后。静止在码头处的那两点火光，又缓缓地向着海洋而去。
夜色宁静，薛莹莹像是折腾地累了，眼皮再也不听使唤地垂下来。而她身后的龙修依旧阖着双眼，不知道是不是像她一样睡着了。
窗门紧闭，明明没有风，龙修的发丝却微微一动，紧接着，龙修睁开双眼，但闻外面传来一声凄厉惊恐的呼喊，划破了所有的沉寂。
“着火了！着火了！”
薛莹莹也被这声音震醒，就在她看见窗棂之上印出的火舌之时，忽然有三个黑衣人破窗而入，迅速斩断了她和龙修身上的绳索，再打开门窜出去，前后动迅捷到几乎只是一眨眼。如果不是身上的绳索真的断了，薛莹莹几乎要怀疑他们是不是出现过。
“走！”龙修一语才将还在发愣的薛莹莹唤醒过来。
踏出门去，但见一条条火舌咆哮着，撕咬着，肆无忌惮地在船上翻滚冲突，夜幕之中，火光显得格外刺眼狰狞。
侍女们手足无措，惊慌之下唯一想到的就是逃走，然而大海茫茫根本无处可逃，而子墨邪的人马正往来飞奔着极力扑灭火势，一时间，惨叫声，哭喊声，呼嚎声，怒喝声，混杂着风声、水声和火焰燃烧的毕毕剥剥声，此起彼伏，相互交织，混乱嘈杂。
“我们怎么办？”薛莹莹看着冲天的火光，茫然地问龙修道。
“看来除了我们之外，还有别人盯上了这艘船。”
薛莹莹一怔，一张风华绝美的脸上写满难以置信的神色，“你的意思是……刚才那些不是你们莫苑的人？”
“那他们为什么救我们？”
“不知道。”原来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薛莹莹却朝着他一笑，火光在她身上映出淡淡光华，那笑容如盛放牡丹，般倾倒众生，秀目澈似秋水地看向他，连语调都娇软柔和，却分明是不怀好意，“那还有什么是你知道的？”
“我知道我们如果现在不离开，你就只能这样笑给底下的小鬼看了。”漫不经心的回答着，龙修的目光却定格在隐藏在海雾之中，正在不远处的海面上漂泊着的一艘小船上。
看来那些人真是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连怎么离开这里，都替他们设想好了。
而如今的情形，他们想不领这份情都不行。
海上起风波，莫苑也不复往日的平静。
纳兰许知和隋云若自然收到了矿场失踪了数千人的消息，就在她们得知此事的同时，前来莫苑讨说法的矿工家人已经被莫轻言请走。
要请走这些人不是没有方法，而身为如斯城的主人，莫轻言自然不会不懂这个方法。
所以这些人走了，并没有为莫苑带来太大的风波。
但是如果得不到一个合理的交待，恐怕他们还会回来，毕竟人命关天，所有的方法都只是权宜之计。
纳兰许知自然不会不管这件事，因为此事一旦传进朝廷，恐怕就不是如斯城一家之事了。
“矿场之下根本不会有人走失，三年以来也从未发生事故。怎么可能会有那么多人失踪？轻言，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烛火之下，莫轻言的面容虽如往常一般平静镇定，神色间却免不了略带些许疲惫，微微皱起了眉，淡淡道，“这件事我自然会有个交代。”
纳兰许知却走到他跟前，脸色凝重，“数千条人命无缘无故的失踪了，这件事情非同小可，而且此事既然发生在如斯城，如果传到父皇耳朵里，追查下来，你无论如何脱不了干系，失职失察之罪并罚，你必定要为这数千条人命负责。”
莫轻言转身看向她，依旧是淡淡的神色，“那就让我来负责好了。”
纳兰许知忽然间沉默了，脸色一点点沉下来，良久才终于爆发，“够了！如果你真的要负责，你能把那些人都找回来吗？”她不满他这种轻视的态度，仿佛那些人命无关紧要。她逼视着他，“我不信你真的不知道这件事。如果我现在派人进矿场调差，你信不信我就能找出那些人失踪的原因？”如斯城的一举一动都在莫苑的监察范围内，而那么重要的秘密矿场，怎么可能会有那么多人在他的眼皮之下消失得无影无踪？
“公主殿下是想告诉我，你本可以立刻将我治罪，可是如今却在这里和我费口舌吗！”莫轻言的脸色也一下子紧绷起来，质问纳兰许知道。
纳兰许知顿时愣住了。长久以来，他们从未如此粗脖子涨红脸的争吵过。而他此刻的目光和语气，却如同铁一般冷，石一般硬，让她整个人，整个心都颤抖了起来。
“是因为倾诺吗？那些人的失踪是不是和她有关？”纳兰许知整个人仿佛泄了气一般，无力道。
莫轻言撤开目光，“不要扯上诺儿！她一个小女孩，怎么可能知道这件事？”
“可是除了她，还有谁能让你莫轻言如此大发雷霆，如此失常！”
莫轻言垂下眼帘，亦自默然半晌，冷冷道，“你就当那些人是被我杀了。如果传到了朝廷，该领什么罪也是我的事。”
纳兰许知怔了半晌，终于无奈颔首，“好，既然你的事与我无关，我也不必费心劳神替你担忧！”喑哑的声音，苦涩的话语，纳兰许知却笑了，安静而锐利，漾开的弧度上浸满深深的哀伤，昂首决然地朝着门口走去。可是脚步却越来越快，直到踏出门槛的那一刻，终于奔跑着消失在黑夜里。
“啪！”的一声，莫轻言出手一挥，手边的茶杯笔直地坠落在地面，粉碎了一地，“可恶！”究竟是谁在矿场放火的？看来那人的目的就是引出这件事。
中了毒的莫倾诺躺在阁楼上，睁着眼睛看着窗口漫天的繁星，还有墙上那一大片忽明忽暗的向日葵花。
因为她的中毒，夜宴提前结束了，在场的所有人都被留在莫苑之中不得外出。
外面很乱，十四剑士在搜查每一间厢房，要找出藏匿相思的地方以便找出发射暗器的人。
可是这一切的喧嚣，都与莫倾诺的这个小阁楼毫无关联。
小白兔在莫倾诺的身边摩挲着，阁楼里面很温暖，因为莫轻言命人加了火盆，可是莫倾诺还是觉得很冷，仿佛最寒冷的冬天还没有过去。
“谁？”莫倾诺忽然看见窗边有一个人影闪过。
“小姐。”莫倾诺爬起来的功夫，那人已经站立到了莫倾诺眼前。
“是你？”莫倾诺看清了来人，正是那日在“一艘大船”见过的小郑。
小郑垂目低首，手捧着那日在莫倾诺所坐的地方发现的紫玉朱雀，“小姐以紫玉朱雀示下，莫非是要召集朱雀七剑士。”
“紫玉朱雀是用来号令朱雀七剑士的，我将它交给你，自然是要你召集朱雀七剑士。”到底是莫家的小姐，虽然从不问事，但是也自有一种威严。
“不知公子可知道此事？”
“爹爹说朱雀七剑士是属于我的，只要我有一日要用到他们，只需拿着这枚紫玉朱雀印去‘一艘大船’上交给主人家便可，莫非是骗我的？”
小时候她就曾经奇怪地问爹爹，为何莫苑有青龙七剑士和玄武七剑士，却偏偏没有白虎剑士和朱雀剑士呢？
爹爹便将这枚紫玉朱雀交给她，说是这枚印件可以召唤出比青龙和玄武剑士都要厉害的朱雀剑士，如果有朝一日哥哥欺负她了，她就可以拿着这枚印件到“一艘大船”上，召集朱雀七剑士来为自己出气。那时候她还不想要，想着哥哥怎么会欺负自己呢，可是爹爹却要她好好保存着，总有一日能够用得上。
没想到今天却真的派上了用场。
小郑深深一揖，恭声道，“城主自然不会欺骗小姐。”他本是朱雀七剑士之首，这么多年奉已故的城主之命潜藏在如斯城，表面上是“一艘大船”的主人，甚至连莫轻言都不知道他的真实身份，实际上一直在等待紫玉朱雀的出现，没想到将它交给自己的人居然会是莫倾诺。
“那也就是说，我让你们去做什么事，是不需要经过哥哥的对吧？”
“是的。”
“那好。那就由你去替我召集齐朱雀七剑士，替我去办一件事。”
“不知所为何事？”
“我想要一样东西。”
“何物？”
“寒夜如雪。”莫倾诺郑重道。
小郑闻言一震，但是马上就平复下来，“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