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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3、飞霜十二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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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整夜，了悟大师站在大雄宝殿前，双眉深锁，神色凝重。
夜凉如水，月光倾寒。他的袈衣不知是不是沾着清霜，整个人竟像是覆在一层寒气中。脸颊深陷，一双眼睛如黑夜一般深沉，始终凝视着寺院之外那条通往山下的道路。
他身边一个小和尚从未见过师傅如此模样，不禁低声问道，“师傅，你下令要抓的那个人，便是害死方丈的凶手？”之前，几个弟子收拾方丈的易容，却发现他的身上有致命的内伤，而那内伤，正是他致死的原因。然而奇怪的是，几个弟子中武艺修为较高的师兄却说，方丈师伯的内伤已是旧疾。既然如此，就不应当是今日那个人所伤才是。
了悟始终没有回答弟子的疑问，只是脸色更沉，眸色更深，那小和尚也只得再不敢吱声了。
他的眼光顺着师傅凝视的方向看过去，却发现原本站在那里的那个男人不知什么时候不见了。
山林中的夜，总是黑暗而沉寂。
总有些莫名的怪声传出来，不知是松涛还是野兽，更让前路平添了几分诡异。
星光皎皎，却难以穿透浓密的树林。
一阵疾风划过，摇动的树枝蓦地倾倒，一束月光穿透黑夜，照亮一个玉带白衣的身影，只一瞬间便又淹没于密林之中，如飞燕般穿梭于葱茏的山林之间。
山林中似恢复了平静，然而前方的身影未定，而后又有一道紧随而来。两道人影一前一后，轻轻划拨开山中浓重的雾气。
宿鸟未惊，花木成眠，一层层的松涛随着拨开的月光掀起，忽然两个人影双双落下。
林中，两个人影静静而立，风气浮动，凛凛之中暗透风骨之气。
“跟了我这么多天，你终于肯现身了？”前面那个气质清拔，却带着银色面具的男子回过头来，眼神孤傲忧郁。
“你拿到了你想要的东西，而我，自然要现身完成我的任务。”淡而平的女声传来，后面女子水样双瞳在夜幕之下透着安详宁静，灵秀脱俗之气竟似不是人间能有。
“他要你来的？”白衣男子问道，却不等女子回答，“如果我不给你呢？”
女子半晌没有回答，寂静之中忽然一声龙鸣，一道清光比月辉还要闪亮。
“我必须得到。”
男子手中的玉箫动了动，却忽然仰起脸来，吸了吸鼻子，“小雨期你看，杏花开了呢，外面的杏花总是开得比游丝岛上晚。”薄红轻绯的花朵，暗夜之中如何能瞧得分明，但是胸前随即而来的一股血腥之甜，却仿佛令他看见了即将到来了繁花盛事，可是一种冰凉的刺痛却迅速传遍全身。
不见鲜血涌出，只有六七粒血滴顺着冰冷的剑刃划过手掌，最后滚落到地上，宁静之中竟能听得入土之声。
“你为何不躲？你以为，你不出手，我就不会夺你身上之物了？”女子的声音顿了顿。
“你错了。”三个字脱口，她的剑从男子的胸膛抽了出来，鲜艳夺目的血珠也跟着飞溅而出。在她再次举剑之时，男子手中的玉箫却已迎面拦住了剑刃。
剑光一闪，立即隐没。
楚末风回箫护面，一退就是三丈。
林雨期的剑也已在他身边划出二十四道，剑光如练。
楚末风却没有阻挡那最后快若闪电疾若流星的一剑。
只是看着那柄剑穿过他的左肩，直透过后背，鲜血汩汩而下。
他却仿佛感觉不到疼痛，唇边竟有一丝笑意。
林雨期吃惊，撤剑出掌要去夺他身上的东西，他的玉箫却又一次扼住她的手掌。
剑峰一侧，林雨期的剑气变幻奇速，直袭楚末风的面门。
楚末风面沉如水，纵身而起，翻手将手中玉箫与林雨期一抵。
一篷剑光立即从对面升起，“铿”地箫剑相交，人影乍合即分。
无论林雨期如何进攻，楚末风皆是只守不攻，她为了逼他出手，剑气愈发狠厉，他身上的伤越来越多，却始终只是护着身上的事物不被夺去。
这时，却闻“砰”地一声，一连串银色的烟花窜上夜幕，在夜空中瞬间炸开。
漆黑的夜空顿时被漫天的银花缀满，连同隐于暗夜之中的密林也被照亮。
林雨期和楚末风刚刚停手，还不知这烟花究竟意欲何为，却见绝尘寺的十二法僧围将上来，十二根达摩棍呼呼生风，棍棒飞扫，快速而勇猛，真真是“起手如闪电，电闪不及合眸。袭敌如迅雷，雷发不及掩耳”。
这十二个人，或许单独任何一个都不是她的对手，然而加在一起，却已经远远超过了十二个人的杀伤力之和。
“阿弥陀佛，施主若留下我寺中之物，我绝尘寺绝不会为难施主。”十二法僧为首的一个道。
楚末风没有回答，他似乎一向很少开口。
身上的多出伤痕已然让他的白衣如同浸染了梅花。
林雨期却没有想到，他的武功比之当年更有精进。
时而棍棒齐挥，势如破竹，楚末风起身避开，十二法僧手掌一番，手中达摩棍便是直直撞向他的胸口，一招之间没有任何花架子，可是刚猛有力之余，进攻是又快又恨，意在一招之内克敌制胜。
楚末风的银色面具陡然一闪，一个快速侧身，背后的一棵三人粗的树木应声折断。虚实之间，他手中的玉箫却已遍袭对手奇经八脉，攻敌所必救，迫得对手不得不回棍护身。
就在法僧变阵之时，楚末风身法如电，一招三式分袭三人，玉箫点处，好几个法僧被玉箫戳中咽下廉泉穴，一声不吭地仰天躺下。
棍棒尚未来得及应对，楚末风手中的玉箫回，一股掌风却又已如潮水般连环而至，当真是排山倒海，威不可挡，随着天幕之中又冲上一朵银色烟花，十二法僧四个倒在地上，四个受伤脱力，另外四个被林雨期仗剑相挡，点了穴道动弹不得。
他们无心伤人，未免恶斗，趁着先机便要走，却不想有一个挡住了他们的去路。
“原来，竟是你们。”前面的人没有动，他只是很平静地注视着他们，用着冷漠又淡然的态度。
“是你？”楚末风在看见龙修的一瞬间，眼中掠过一丝阴影，沉声道，“既然是你，那就让开。”
龙修的双眉一皱，问道，“是公主还是隋郡主派你前来？”
楚末风的声音不冷不淡，不温不火，“有何区别？”
龙修依然没有丝毫异动，“我明明记得，菩提木，应当在莫苑才是。”
楚末风一动不动，一言不发，静静地站在原地。
“还有林姑娘，你又为何出现在此地？你不在离夜身边，却在深夜现身深林古寺之中，着实让人费解。”
林雨期没有答。
事实上，那一刻谁也没有动。
然而，霎时间，偌大的密林里忽然满面生风，劲气呼啸，那是一股扑面而来的剑气。
龙修的右臂微扬，一道雪亮的闪电转瞬即逝。那是一股难以想象的凌厉剑气。
他的手中无剑，手到之处却是处处生剑。
林雨期但觉一股冰锉般的寒气斜刺而来，正要回手，楚末风已把她推开。
那剑气快如闪电。楚末风的玉箫横隔，那疾驰而来的剑气与玉箫之上的内息相抵，箫剑相撞竟迸出铿然的火花，一时之间难分伯仲。
林雨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该出手。实际上，她并不知道这一次离夜要她来拿的究竟是何物，方才听龙修的语气，似乎此物还和菩提木有关。
怔愣之间，后方的十二法僧已经恢复元气追将上来。
不及多想，林雨期手中之剑虚空一划，指向对阵中的龙修，剑气却如劈入一片汪洋中，一股强大的力将剑吸的就要脱手而飞，林雨期一跃而起，剑气风声水起。
龙修空出的另一只手慌忙避救，“叱”的一声轻响，楚末风的玉箫终于与他的剑气分开。
但是，骤然间，龙修再一次出手了。
他猛地凌空跃起，长袖一卷，手中剑光一闪，匹练般的白光如天河倒卷，霎时间已将对手整个笼罩。那动作似乎并不快，却是那么轻盈而无息，就好像是清晨的寒霜无声无息地盖满大地，亦无声无息地罩住了对手的全身上下，未有一丝缝隙。
“飞霜十二式！”楚末风终于变了面色。
清晨的第一缕曙光从东边升起。龙修一招之内十二道明亮的剑芒，灿烂的阳光交叠，编织成一副无处不在的落网。剑光，阳光，在寒气深重的清晨，以光华乱目之态托起浓重而炫目的凌厉之气。
剑气冲，闪电掠。
“嚓”的一声，林雨期的剑和楚末风手中的玉箫同时迎上龙修的一剑。
龙修是武林杀手之中将剑运用得最淋漓尽致的，如今运气生剑的境界更是世间少有，而“飞霜十二式”更是他当年的必杀技，不知多少武林高手死于这一招之下，甚至有人连他如何出手都看不到便已一招毙命。
杀手的目的只有一个，便是杀人，在杀人之外，他们唯一要确保的事情，就是不被人杀，所以几乎每个杀手出招都万分谨慎和扎实，少一分破绽，自己的性命就多一分保险，而龙修出手，更加几乎是毫无破绽。
所以对手只能力敌。
楚末风被林雨期重伤在先，和十二法僧恶战在后，所以此时，即便是他们联手，也没有必胜的把握。
却在这时，林雨期看见身后一个窈窕袅婷的身影寻至。
“薛姑娘！”她的瞳孔陡然睁大，现出惊恐莫名的神色。
龙修感觉到身后有一人在靠近，见林雨期目光之色，不禁分神，剑光顿消。
“走！”林雨期的目光一闪，伸手拉住楚末风，趁着龙修分神的，几乎只一个呼吸的瞬间，飞身而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