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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5、追杀与反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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细雨绵延,竹桥弯曲,碧水之上涟漪点点。
白色的院墙内探出几枝苍绿惹眼的翠竹。
院内一间木舍,舍前芭蕉葱茏浓绿,门户虚掩。
龙修居然住在这样一个地方。
而此刻,住在这间屋子里的人,却换成了薛青青和薛莹莹。
薛莹莹的伤经过调治,已经好了很多,只是依然不能运用内息。
若问薛莹莹和薛青青为什么会被抓来,还要从那一天说起。
且说龙修追上了薛家两姐妹。
当薛青青得知薛莹莹之所以受重伤,不全然是因为龙修,而是因为她得知要和姐姐两个人面对龙修之时,连夜苦练君如故的“飞星走石”秘籍不得其法而导致经脉被真气所伤之后,挣扎、痛苦、自责……所有的一切交织成一股狂暴之气,在她胸中左冲右突,几欲破体而出。
再和龙修战下去,她恐有性命之忧。
龙修走了过来,将剑举起。
两道苦涩的泪水顺着脸颊轻轻流淌,薛青青将一件东西扔给了龙修。
得到了自己所想要的,龙修自然没有继续追杀薛家两姐妹。
然而,走了不到一里的路,他却发现自己大错特错了。
因为他听到周围簌簌作响之声。
未等他的脚步顿下来,周围已经陡然间涌出来很多人,其中不乏和上次偷袭薛家的那些杀手的武功一路的人。
右手一扬,冷森森的飞霜剑青芒爆闪,刹那间,又是血光飞溅。
若不是为了更重要的东西,这些人不会冒然和武林第一杀手交手。
显然,他们为的是伏羲卦。
龙修这才意识到自己中计了。
既然这些人都知道伏羲卦在薛家,想必会一直在薛家周围埋伏,薛青青便上演了这样一出好戏,令得所有人以为伏羲卦已经被他夺走。于是这些人自然把目标改换成了他。
对付一两个江湖中人不是难事,然而伏羲卦牵扯出的,却绝非凤毛麟角。
在意识到自己中计之后,龙修已经不用确认就能断定自己得到的伏羲卦是假的。
再说薛青青,她原本是想将伏羲卦嫁祸到龙修身上,然后和薛莹莹从地道逃走,却不想薛莹莹会为了保护自己而重伤在身。想着龙修即刻会发现中了自己的计而追上来,薛青青已经背起薛莹莹疾走,可是她的脚步,到底比不上龙修的轻功。
所以最后,薛家两姐妹还是被龙修抓了来。
杀手为了不轻易被人找到,住的地方从来都很隐蔽,龙修也不例外。
所以一连三天,薛家姐妹和龙修躲在这里,并没有人找上门来。
然而这三天,薛家两姐妹在这个地方,也一点没觉得难熬。
谷底未见寒意,竹木合造的曲桥弯弯,蜿蜒延伸至竹屋远处的碧水中央,河中芦苇繁茂,风拂之时芦花飞谢,清香之气犹如香山雪海,美不胜收。
细雨如绵,薄雾如烟,透过那绵烟缭绕,远处的山仿佛沉浸在水墨中的一幅画卷。薛青青端坐在窗边,看着眼前的美景,唇边不禁漾起一抹浅笑。而薛莹莹走过去坐下,伸手大推开窗,任细绵绵雨丝打在脸上,单手托腮,微眯着双目欣赏着美景,倒也觉得悠哉惬意。
指了指前方的竹桥,薛莹莹歪着头,“唉,姐,你说,要是那里建个水榭,闲来听雨读书,应该不错。”薛青青在一旁点头。
龙修推门而入,看见这样一番情景,眼中不禁闪过一丝惊异。
这两姐妹,在被人绑架的处境之下,居然还能这般安逸闲适,不见一丝慌乱不安,还真是……从来没见过。
听见推门声,薛莹莹回过头来,懒洋洋地看向龙修,“你这里看起来不错。只是,现在太阳都要落山了,你就不考虑一下我们吃什么?”
龙修却正好是来送吃的的,见他将手里的一个纸包往桌上一放,薛莹莹看来是早就饿了,满怀期待地走过去,可是一打开,她的一张俏脸一下子就靥了。
居然是硬邦邦的,石头一样的干馒头!看那样子,最少也放了有三五天了。
薛莹莹直直地看着龙修,两只眼睛瞪得如铜铃,一副难以置信到极致的神情,“你是让我们吃这个?”唉,虽然她的确是千金小姐出身,可是自问也没太娇生惯养,只是……这东西是人吃的吗?
薛青青看了看,笑道,“算了,这东西你们谁也别吃了。还是我来做些吃的吧。”
薛莹莹使劲地点头,忽然又想到什么,转而问龙修道,“你这里,有米没有啊?”
“……”龙修没有回答。
答案显而易见。
但是……非但没有米,连能下米的锅和煮饭的灶台都没有!
可是这些似乎都难不倒薛青青。
她捡来木头搭了简易的灶台,用竹筒做碗,挂在灶台之上,煮起了水里采摘来的新鲜莲藕,以及龙修抓来的鱼。
竹筒的清香,莲藕的清甜,鱼的鲜美……这一顿饭虽然简单,可是就单单闻着已经抵挡不住诱惑。薛莹莹也不矫情,自顾自地吃了起来。
“给你,”薛青青将其中一个竹筒递给龙修,“虽然我平时也不怎么做饭,但是应该不会太难吃。”
龙修要愣了半晌才晃过神来接过手去。
平日里,他好似除了啃馒头就是在酒楼客栈吃饭,已经有多久没有人给自己做饭了呢?
薛莹莹看向他,却发现他看着水中还冒着热气的汤,禁不住微笑了起来。
哎呀呀,这个总是冷冰冰的人居然微笑了呢!
那天夜里,龙修只觉得周遭依稀有一股清香沁入心脾。那一夜,他的梦境中反反复复只有一张容颜。
初见时她的淡妍,薛如柏死时她的痛绝,面对变故时的无畏,面对威胁时的气魄和胆识,娴雅……所有的所有,都在他的梦中沉浮。龙修再黑暗中醒过来,望着窗外一地清冷的月光,忽然有了当初练武时走火入魔一样的感觉。
薛青青起得很早。
看见龙修不知道在忙什么。
原来,竟是他一大早就去买了米和面,还有好些新鲜的水果和蔬菜。
看他托着一大堆的食物,大汗淋漓又落拓的样子,哪还有一点武林大一杀手的气势。
待看到龙修那已经污浊破烂的衣襟,薛莹莹再也忍不住,扑哧一声大笑出来,走到龙修跟前,“唉,你……你的样子,好像十袋长老——”她笑得弯腰,面颊上升起一抹微红,眸中星辉熠熠,清脆动人的声音好似这山谷底的泉水一般,潺潺流到他心底。
这时候,他看起来一点也不像个杀手。谁能相信,他会在眨眼间就夺人性命。
笑完了,薛青青开始帮龙修收拾起来。
“你为什么要做杀手呢?”薛青青忽然问道。
“我师傅就是个杀手。”龙修回答。
“杀手也收徒弟的吗?只听说杀手向来都是冷血无情,一个亲人都没有的。那你师傅又为什么要做杀手?”
“为了生计。”
这个煞风景的理由完全出乎薛青青的想象。可是想一想……也的确啊。平时总听那些说书的讲江湖事,可是他也从来没说那些人靠什么为生啊,总不至于闯荡闯荡江湖就有银子了吧?不然那些人怎么能不饿死啊?
“那你做杀手也是为了生计?”
“因为我师傅是个杀手。”
“……”
话题绕来绕去,似乎又绕回去了。
“那……如果你师傅不是个杀手,你还是有这一身高强的武艺,你会做什么?”
“……”龙修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但是这样的念头却似乎一直在他心底,“游历江湖,然后——”
薛青青随口接道,“然后一路看风景,与结交的朋友喝酒切磋。路见不平,再为人排患释难。”她说得神采飞扬,厨房的地方狭窄,她和龙修两人的头几乎挨到一起,可是她也不介意,丝毫没有一般大家小姐的娇矜。
两个人忙着搭建好了厨房。薛青青想着也不早了,薛莹莹也差不多是时候该起来了,于是便正好洗了小米和红豆,煮起小米红豆粥来。
龙修站在旁边看她高高挽着袖子,动作麻利,还真不像个富家小姐。
“你为什么学做饭?”龙修轻轻问道。
薛青青手下不停,笑着回答,“兴趣爱好啊。而且会做饭,万一有一天被人抓了,困在荒无人烟的地方,也不至于会饿肚子啊。“
薛青青自然没意识到自己说的差不多就是现在的境况。龙修却心想,被人抓了,还能有自由做饭的吗?再一转念,她现在难道不是被他抓了,可是非但有自由,还惬意得很呢。
“呀,”薛青青像是要找什么,“你没有买油盐酱醋啊。”
“……”好像是没有买。
“那可不行啊,你去买点吧。顺便买几个碗和茶杯,还有茶叶。对了,莹莹爱吃枣泥糕,要西街街口那个铺子的。还有,你买醋要去林记,那家的陈醋最好。如果要去林记的话,顺便就在隔壁那家铺子买点胡椒和酸菜。还有——唉,你这什么表情啊,不会记不住吧?”
龙修只怕自己在站着这里,要雇辆马车才能回得来了,于是急急抽身出来,出得门去。
如果说,龙修和薛青青的故事在说书人的口中会是个武侠段子,那么这个段子,到这里却好似被反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