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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银面男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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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晚的夜空,冷月高悬,只有几颗不知名的星子闪烁着微光。层云荡去,夜色浓郁而深沉,清辉到处,银白泛眼;阴影之内,漆黑一片。二更刚过,一身黑衣的彦儿就出现在了于风楼二楼的隐蔽处,静静观察着前面一间房的动静。
师姐让他来盯着这间房的动静,到底是为了什么呢?
已经是半夜了,喧闹了一天的于风楼已然安静下来,客人也都已经回房休息了。望了望四下,确定没有人经过,彦儿从墙根处探出了半个脑袋,偷偷潜到那间房的窗户下面,偷偷地往里面张望着。
只见房里仍然亮着灯火,案几旁坐着两个人,似乎正在说着什么。
背对着窗户的是一个男子,彦儿看不到他的脸,然而对面坐着的那个女人他倒是一眼就认出来了。
眉眼流转间,淡淡的笑意让整个房间都生动了起来,那青绿色薄衫的女人不是薛莹莹又是谁?
只见她撇了撇嘴,脸上虽好像仍是慵懒的神色,眼神中却已经透露出她对对面男子所说的话的兴趣。
可惜躲在窗户底下,彦儿根本听不清楚。瞄了瞄周围,彦儿以极快的速度一掠而过,转瞬之间已经飞身上了屋顶。
还好于风楼只有两层,所以在屋顶上揭开瓦正好可以听到屋里面的人的对话。
几缕乱发遮掩下,薛莹莹的红唇弯起,垂着眼,“你就那么确定我会对琼淳玉酿有兴趣?”
“别人或许会觉得一文不值,但是对于薛姑娘来说,恐怕就不只是一种酒那么简单了。”背着光,彦儿仍然看不清楚那男子的面目,然而却能听的出男子语气中的几分傲慢,轻描淡写之间已经是志在必得。
薛莹莹的心中一顿,看来眼前这个人已经将自己的底细摸得一清二楚了。心中暗自揣测着男子的身份,薛莹莹依然是挂着妩媚的笑容,只是,她的眼眸比往日更亮,“既然你有琼淳玉酿的配方,又想从我这里换什么消息?”
男子轻笑了笑,“此时来如斯城的人,哪一个不是为了冰弦琴?”
薛莹莹抬起眼眸,眼光流转的看向对面的人,笑意更深,却有些嘲讽的意味,“这些年来我于风楼买消息的人可也不少,每一个做成的交易,来买消息的人都能得到满意的答案。但是公子也应该知道,来于风楼做交易,并不是你想做就可以做成的。今天的这笔生意,我薛莹莹可做不了。”薛莹莹半眯着眼,优雅地起身,像是就要转身离去。
“姑娘,”男子不徐不缓的开口,叫住欲离去的薛莹莹,“我的话还没有说完,姑娘就要走吗?”
回身,薛莹莹脸上的笑容淡了些。这个人,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男子也起身,挪步至薛莹莹面前。
他这一起身,彦儿方才看清楚了他的面貌。
眉目俊秀,眉梢眼角似有淡淡的清贵光华围绕。夜一般深邃的眼神,似有似无的笑意透着傲慢,浑身上下散发着让人不敢逼视的尊贵气质,然而面对薛莹莹的神色却始终是从容而淡定。
“我用琼淳玉酿的配方和姑娘交换的,只是一件东西的下落。”那个声音是清淡的,清如泉,淡如风,却有一股胜券在握的气势包含其中。
薛莹莹的目光一闪,“何物?”
“菩提木。”
菩提木?彦儿听见这个,不禁心中一动,脚下也跟着发出了极轻的“噗”的一声。虽然是几不可闻的声音,但房中的男子却是习武之人,听觉比常人都灵敏,立刻大喝一声:“什么人在偷听!”
见被人察觉了,彦儿将双手置于胸前,低眉敛目,屈起拇指中指,双手各捏一个法诀,一个飞身而起,竟无声无息地消失在了半空之中。
林雨期的房间里,彦儿早已脱去了一身黑衣,正一边喝着茶一边问林雨期道,“师姐,三年前,若师姐从仗烟派盗走的不就是菩提木吗?那个人怎么会知道菩提木的,而且他为何向薛莹莹打听菩提木的下落?于风楼,该不会真的是什么都知道的吧?”
“彦儿,看来我们要找的人是找到了。”
彦儿这时也恍然大悟过来,“哦!我看见的那个是离夜殿下!难道他来参加试琴大会,是为了寻找菩提木?”
修木郁葱,满眼翠色,流云悠悠,春风习习。
玉带白衣,沾着晨露的素白花雨下,那人的容颜透明似水,清冷如冰。站在树下吹着一把碧玉箫,他的面色平静得如同湖面一般。手指在玉箫间轻扬,白衣在花雨中飘舞,他的气质优雅而不羁,就如同深冬里拂过天边的那一道云,潇洒、清冷、抓不住,却俊美得连花儿都失色了。
箫音止,他缓缓睁眼,略带浅褐的茶色双眸,仿佛两汪寒潭。那眼神和他的箫音很像,淡定清幽、却冰冷而深不见底,那其中仿佛有一种束缚,为他的洒脱不羁平添了落寞和忧伤,似是等待着什么。
他的眼光飘得很远,无意中正好看见远处的小水塘边,一个蓝衣的少女蹲坐在那里呆呆地望着水里的莲花。
只见荷叶田田间,粉白色的莲花开了满池。薄如金的晨光照在上面,一片片绽放开来的花瓣,仿佛是闪着光一般。
那少女像是想去采池塘中央的那一朵花苞,可是够着了半天也够不到,她却一点也不死心,只伸长了手一点点的接近,却丝毫没有发现自己的脚步再往前挪一点就会掉进水里了。
“你小心啊!”身后忽然传来了一声大喝,那少女被吓得一震,脚下一滑,“扑通”一声掉进了水里。
“小心!”身后叫她的少年已经冲了过来,跳进水里将那少女救上来,“你没事吧?你一个人跑到水边来做什么?你这个人,还真是怪怪的。”
说话的少年正是彦儿,而被他救上来的那个少女则是莫倾诺。此刻她浑身湿淋淋的,像是冷极了似的,浑身瑟瑟发抖起来。
彦儿看她的样子,不禁担忧,“你没事吧?
莫倾诺只是摇头,然后指着池塘中央的那一朵莲花,”我想要那朵花。“
”你都湿成这样了,还要那朵花来做什么?“彦儿拉起她来,”快跟我回去,好赶紧换了这身衣服。“
莫倾诺却依然赖着不肯走,看彦儿的样子仿佛是不愿意帮她的忙,竟又自个儿跑回了池塘边。
彦儿忙跑过去将她拉住,”不就是一朵花嘛,你等着,我摘给你。“运功飞身而起,摘一朵池中央的花对于彦儿来说简直是轻而易举的事,然而他心中其实有些不乐意。
这个女孩还真是任性,早知道她这么麻烦,当初还真不该好心地从海边带她回来。看她的样子,也不知道究竟是哪家的小姐,被家人娇惯久了,谁都要顺着他的性子来。可是,如果她真的是谁家的小姐的话,怎么会跑到于风楼来当个洗碗的小丫头呢?唉,彦儿越想越模不着头脑,只得作罢。
”给,现在可以走了吧?“彦儿将那朵池中央的莲花交给莫倾诺,这时才发现,原来那莲花竟带着些蓝色,不同于那满池的粉白。
”谢谢你。“莫倾诺这才展开了笑颜,像是得到了宝一样的将莲花捧在手里。
她这一笑,整个人澄澈像是在发光一样,彦儿心头原本那一丁点不乐意瞬间消逝,”你要这一朵花来做什么?你把它摘下来,它可就死了。“
”这种蓝颜色的莲花,可以清毒的。“莫倾诺回答道。
彦儿奇怪道,”清毒?你还懂药理啊?可是你要来也无用啊,有谁会用毒来害你。“
莫倾诺不回答,只是低头看着手中的蓝莲花,淡淡地笑着。
”唉,“彦儿无奈地轻叹,”现在可以回去了吧?“
莫轻言这才点了点头。
听莹姐姐说,龙修好多天都没有来于风楼了,据说是中了毒,只要血气一动就会加速发作。现在,有了这朵蓝莲花,龙修的毒应该就有办法了。
等他们走远了,那个在树下吹箫的男子方才现身出来,脸上已经多了一张银色的面具,将他从鼻梁上方将半张脸遮住,认不出面孔,辨不清面色。
刚刚那个少年……是彦儿。
难道仗烟派的人也来参加这一次的试琴大会?
那么,她会不会也来了呢?
东溟和中峻,仗烟派和司罗教,注定因为各自不同的存在理由而是敌非友。自从他三年以前跟随隋云若离开游丝岛开始,他和她就已经背道而驰。
”他日相见,我只希望彼此已经忘却了昔日的种种,做两个陌路殊途的陌生人。“那时候,面对着玉箫沾血的他,她苍白的面颊上有唇角上翘的固执。
远处,彦儿和莫倾诺正在走向林雨期,”师姐,昨天这城里还到处都是官兵在搜寻那个莫小姐,今天怎么都不见了?难道找到了?“
”莫公子大概是不想她的妹妹越跑越远吧。“林雨期说着,转过眼却见莫倾诺微微的垂着眼。
微风拂过,不知是何处飘来一片素白的花瓣,拂过林雨期的肩头。眼光无意中看见它徒然落在脚下,林雨期的眸光忽然一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