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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收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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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身,腿俱全,哈哈,人形!二郎,你看,你看,像不像人。啊——,这是野生的呀,不是栽种的啊。而且,这么大,这得几百年了,太姥姥那个参片,还不到这个一半大呢,娘说那是太姥爷以前一个学生上次着人送给太姥姥的,号称参龄有百年。这个,这株参可比那个大多了。”
莹黄的参形如小儿,仔细嗅闻,还能闻到一股淡淡的草木清香,裴之泽看着李花儿望着人参时喜悦的目光、灿烂的笑容,唇角弯了弯:“确实比我以前用的参大。”
李花儿带着大大的笑容回望:“你常吃参?”
裴之泽轻描淡写:“不过是些易得的小参,二三十年的,甚至还有几年的,比不上这个。”
李花儿想起现代人没事便吃点儿人参炖鸡什么,不由点点头:“嗯,小参应该比较易得。”说着,小心地把参放在裴之泽身畔,回头快乐地接着挖下一株。
看着小丫头对自己的话深信不疑,裴之泽高兴的同时又忍不住摇了摇头,小丫头虽说聪颖,却单纯不知世情,参若易得,世间又岂会有那许多人衰病而亡……
“前朝,便有人种植参了……我不缺这个……所以,花儿,参都归你。”卖一株这样参龄的参,小丫头家的日子会好过一些吧。
李花儿挖土的动作顿了顿后又接着继续:“人工种植的,药效不如野参。我知道你家不缺钱,不缺钱自能买到好参,不过,你还是得拿,见者有份嘛,你让我,我多占些,你却不能一株不要,这样大的参,药效肯定更好,你便是不用,也可孝敬长辈的。”
裴之泽笑看着一头汗的小丫头,明明她脸上又是泥又是汗的狼狈不堪,可是就这样看着她,他为什么心里这么喜爱呢?
“花儿,我帮你挖吧,你挖了这许久,才挖出一株来。”
李花儿一听这话,回头猛摆手:“不用,不用,你别添乱,一辈子没做过农活的人,你一会给我弄坏一株,我可心疼。”某人显然忘了,除了这两个月,她脑子里并没有别的做农活的记忆。
裴之泽被嫌弃了,也不在意,正要说话,却感觉腿间有异,低头一眼,却见怀里的两个小肉团子正抬起鼻子到处嗅闻,又见它们颤魏魏支着小细腿慢慢往花儿放参的一侧挪动,不由惊诧出声:“花儿,这两只天狗要食参。”
“食参?”李花儿一分神,手一重,扯下一根参须来,张口结舌看着手上的参须,李花儿痛心疾首一声惨叫:“完了完了,断了,须断了。”
裴之泽抬头,却见小丫头手上捏着几寸长的一根儿参须正满目怒火瞪他。
看一眼尤自半埋在土里已经不完整的那棵参,裴之泽目光飘移了一下,讪讪示意花儿看自己膝间两只马上要挪到地上去天狗:“它们冲参去了。”
李花儿低头一看,果然,那俩肉团前进的方向是她放的人参。
李花儿怔了怔,伸手把那株参拿起来换了个方向,放在裴之泽左手边,转头再看,却见那俩肉团冲着空气又嗅了一阵后,居然也随之换了方向。
“想祸害我的参!”李花儿咬牙。可是,看一眼两小幼弱的模样,到底不忍心,叹口气,看看手上的参须,忍痛递给裴之泽:“你喂它们试试。”
裴之泽接过参须,抹净上面的泥,将参须递到俩肉团儿的鼻子前端。
俩肉团颤悠悠撑起小身子,嗷一口分别咬住了参须头尾,继而如吸/奶般咬噬吸吮起来。
看着一截儿参须在一刻钟里连皮带骨被吃得一点儿渣也没剩,李花儿烦恼道:“吃参?以后怎么养得起?”
裴之泽看着两只吃饱后满足地趴在自己怀里睡觉的天狗,咬着牙坚定地道:“便是吃参,也要养。”
李花儿一屁股也坐了下来:“参是大补之物,这么小不点点儿的,别补过了?”
裴之泽摸摸怀里软软的两团:“这些天生地养的,最是知道什么能吃什么不能吃的,它们闭着眼都要往参那边爬,必是消受得了的。”
李花儿想了想,深表赞同,生物的本能确实非常强大。又回头看一眼被自己扯断了一根儿主须的参,心疼之下决定后面动作要更加小心。
又费去了一个多小时,李花儿把剩的几株扒了出来,等她要扒最后一株时,却停了下来。
“扒了五株,这第六株,就留在这里吧,此处极隐蔽,不会有人来。”
“那你怎么来了?”
李花儿一哽,她能说自己来找适合种参的地方么?又突然反应过来,反问道:“我都走这么远了,你怎么找到我的?”
裴之泽得意一笑,抬起鼻头做嗅闻状:“闻着花香来的呗。”
“花香?”李花儿疑惑。
“你既是花儿,自是有花香的。”
李花儿脸一红,她这是被调戏了?她一老女人居然被古代一个十三岁的小男孩调戏了?
裴之泽看着小丫头渐渐越变越红的脸,笑得一脸得意。
“不告诉我算了。”恼羞成怒的某人强装镇定,若无其事般转身出了山洞去摘了许多阔树叶回来,将树叶在背篓里铺了一层,将山洞中的泥土又挖了些放在树叶上,这才将四株白嫩的人参放在上面,末了,又在人参上面铺了一层树叶做伪装。
因为裴之泽坚持只要一株,李花儿便给他留了一株最大的参,弯腰捧起根须俱全的参,李花儿有些烦恼:“我觉得,你还是别让太多人知道挖到这样大的人参好。”又道:“七两为参,八两为宝,九两十两变成小孩满山跑,你掂掂,这有多重?”
裴之泽接过去,掂了掂,惊疑不定:“十六两为一斤,这肯定不只半斤。”转头不可置信地看着李花儿:“花儿,这是参吗?别是你认错了?”
李花儿咬咬唇:“给你留的是最大的!而且,你看这花,叶,须,根,这一看就是参啦。”
李花儿想想现代种参大户在收参时节,那堆积成山的人参,本来有些浮动的心境一下平静下来——比起人家来,自己这算什么呀。
“二郎,你把这参拿回去,别让那个管事的知道啊,交给忠心的下人炮制,如是下人不懂,你也不懂……”本来想说送到城里药铺请人处理,可看看这肥胖的人参,李花儿皱紧了眉头,若被人知道,说不准便是引祸之物啊。
裴之泽想了想:“你的参准备怎么处理?”
李花儿掰着手指头算:“太姥姥一株,家里用一株再留一株,把最小一株卖了。”
裴之泽轻笑:“我是说,你打算交给谁炮制?”
李花儿咬咬唇:“太姥姥肯定会制,便是她不会,外祖也必是会的。”
裴之泽点头:“我记得藏书里有中药炮制之法:里面既有介绍如何炮制人参的,还有当归及别的中药如何处理,俱全的。”
李花儿释然一笑:“嗯,我一着急,就忘了,你的藏书里是有。”又好奇道:“你家为什么有那么多医书?”
裴之泽肃然道:“不为良相,愿为良医,此为我儒家一位贤士之言,我亦深觉有理,故,此次入蜀,便带了许多医书。”
李花儿伸手将一只小狸猫抱在怀里抚摸,好奇道:“你怎么一个人进这山沟沟里来?”
裴之泽郝然:“在家打了权宦之子,祖父罚我来此。”说着,又犟嘴:“我很喜欢这里,这里山青水秀,清静自在,又无车马喧嚣,很是适宜读书,……再说,若非来了此处,又怎能遇到你。”
李花儿想取笑取笑这小子说甜言蜜语的功力,却被对方炽热的目光看得老脸一热,不自禁转开目光:“这两只小狸猫,咱们给起个名儿吧。”
“它们是天狗,不是狸猫。”裴之泽坚持。
“啊,天狗也罢,狸猫也行,总之,起个名儿。”
裴之泽闻言,低头想了想:“既为异兽,自要起个响亮的名字……”
李花儿嘴角抽了抽:“你既买了许多医书,必是看了的,我记得《黄帝内经》里有索问、灵枢篇,我看呀,不如一只叫索问,另一只叫灵枢。这俩名字够响亮吧!”
本是谑笑之言,谁知裴之泽居然大力点头:“人生病,概因邪气入体引起,为医,便是去邪;人饲养天狗可辟凶邪之气,治病亦是为人去入体的邪气,俱是去邪,两者共通,它俩用这两个名字,极妥当。”
李花儿腿一哆嗦,几乎五体投地,这小子,真是,让人说他啥好!
“我怀里这只大的叫索问,你那只小的便是灵枢。”裴之泽拍板。“索问归我,灵枢归你,我现在帮你养着灵枢,你若想它了,就来我家看它就成,以后我走了,就带索问走,灵枢留给你。”
裴之泽看一眼李花儿,又嘟哝一句:“要是它俩能不分开,肯定会更高兴。”
最后一句话,李花儿当做没听见,小孩子的心是真诚的,此时的心愿也发自肺腑,只是呀,再几年,看多了各色美人,一个村姑又能在这个孩子心里留下多重的痕迹呢?
唇畔带着感慨的笑容,李花儿从附近找来大块的苔藓裹住参体与参须,又摘了好些叶子在外面一包,从山间扯了柔韧的野草茎把叶片一缠,系好后把这草叶包儿往裴之泽兜索问灵枢的衣摆兜里一放,拍了拍手:“行了,都兜回去吧。”
看着裴之泽手忙脚乱捧住怀里东西的模样,某个无良的小女子含笑回身背起自己的小背篓,边割着嫩叶草往背篓内的树叶上加盖,一边轻声说笑着与裴之泽顺原路回来鬼湖的石林边。
挥别裴之泽,李花儿背着半满的小背篓快步往家走,路上遇到村儿里的人,她也都如平日般笑着打招呼,神情间丝毫不见异色。进了家门,李花儿长吁一口气,双肩一垮,这才感觉到自己背上衣裳全湿了,不只是热的,更是紧张的。
“娘——,娘——”压抑不住雀跃,李花儿一边回身用力关上朝门,一边高声叫唤,等到李花儿娘从房里出来,却见小女儿不把装了野草的背篓放在朝门房,居然就那样背着直奔平日起居的房里而来。
“把草放在外面,又是泥又是草渣子,背到这里来做甚?”
李花儿左右瞄一眼,快走几步,拉着她娘进了里屋,紧紧捏着她娘的手:“娘,别嚷嚷,别嚷,你看看,看看,嘿嘿。娘,你女儿今儿可是福星高照,嘿嘿。”
李花儿娘见女儿喜得没个样子,不由笑嗔:“又在山里找着什么野果子了?你娘我这么大年纪,山里的什么野果没吃过,还跟你老娘在这儿得瑟呢?”
李花儿将背后的小背篓放在地上,快手快脚将背篓最上面的野草扒拉到地上,也不理她娘的奚落,只径直得意:“娘呀,嘿,你就看不起女儿吧,我告诉你,我今儿真真是背着财神爷出门儿的,嗯,福禄寿三位老神仙今儿都看着我呢,要不,我不能找着这些个宝贝,嘿嘿。娘,你昨儿不还说太奶没参了……”
李花儿边说着,边把盖参的树叶子揭开……
李花儿娘原只是为哄着孩子乐,便装作感兴趣的样子伸头来看,却不意间被女儿背篓里那红的花,绿的叶,白的参闪花了眼……
李花儿娘不敢相信地揉揉自己的眼睛,半晌,方反应过来,声音里带着惊骇:“人参?!”
李花儿一屁股坐在地上,看着她娘张大嘴说不清是惊喜还是惊吓的表情,得意地嘿嘿直乐:“人参!娘,真正的、刚从土里挖出来的人参!嘿嘿。娘,你看,这四株参没一株小于六两吧。”
“娘呀,你不该说参,你该说宝。”
“哈哈,四株,全是参宝。”
“娘,娘,咱家发了吧,发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