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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险情 ...

  •   裴之泽看一眼李守道,唇角翘起一个冰冷的弧度:“以前,他是看重你们的,只是,当他的心偏到别的女人身上,自然也就偏向那女人的儿女,你们,也就注定了会被他忽视、冷落,以至最终放弃;当有一天,他宠爱的女人与她的儿女做出了谋害你性命的事,为了保护他心爱的人,他就会如金人一般,三缄其口,不置一词,你,自然成了他私欲的牺牲。”

      “我们就不是他的儿女吗?”

      “你们是他的儿女,所以,他一直养着你们。”

      “那为什么他对于我们被害却无动于衷?”

      “他养着你们,但,也仅此而已。也许,他心里也有不舍,只是,很淡,相比起他如今放在心尖尖上的,你,你们,就无足轻重了。他没有害你们的心思,毕竟你们是他的儿女,但是,他也不会为了已经失去的,去伤害如今拥有的。”

      “所以,妹妹说,他由着那个女人毒害了我。”李守道痛苦地看着裴之泽:“为善之人遭难,为恶之人横行,公道呢?天理呢?”

      裴之泽神情漠然:“你若要公道天理,那就要手掌权势。”顿了顿,“你必须自己有能力撑起你娘亲与妹妹的天。最快、最省力、又最有效的办法,便是科举!”

      看了看在连续打击下萎靡不振的李守道,裴之泽想了想:“知道我为何离家?因为,我只有离开家,才能保命。贤弟,如今,你还未至绝路,尤有可为,我希望你不要走到我现在的境地。”

      李守道先是茫然地看着裴之泽发了一阵呆,过了好一会儿凝滞的脑子才明白了裴之泽话里的意思,他惊讶地看着裴之泽:“裴兄?”

      裴之泽轻轻笑了笑,只是,那笑容,转瞬即逝:“我从六岁起,身边时不时便会出现这样那样的意外,若无祖父相护,为兄只怕也遇不着贤弟。”

      李守道虽憨厚,却不傻,自然听明白了裴之泽话里的意思,一时满心的郁愤被同病相怜的情绪所冲淡:“裴兄,我们,一定要中举。”

      “并且要越早越好。”裴之泽的声音如金铁,带着杀伐之音,他必须要在祖父离世前中举。

      晕黄的灯光里,两个少年四目相望,眼中,有着相同的决心。这一夜,他们各自明了(liao)了(la)对方的伤痛,坚定了各自的目标,也从此,开启了两人几十年宦海扶持行进的浮沉人生。

      第二天早上,李守道脸色憔悴地出了房,倒让见着他的李石氏与李花儿吓了一跳。因为知道李守道不是择床不易安眠之人,于是,精明的李石氏很快套问出了儿子异样的缘由。听着昨日与女儿的对话被儿子与裴家的孩子都听了去,李石氏沉默了半天。

      裴之泽看了看李石氏脸上凝滞的神情,站起身对着李石氏恭敬一礼:“伯母,我与你家大郎一见如故,对花儿……三娘子亦是真心喜爱。”裴之泽看一眼因他的话呆住了的李花儿,到底是少年,脸上颜色慢慢的越变越红,可是,他知道,此时不是退却之时,因此,鼓起勇气对着李石氏道:“小侄自幼丧母,如今亦是独居上槐村,身边无长辈教导关照,若伯母不嫌弃小侄愚钝不堪教化,请伯母、请伯母只视小侄如守道贤弟一般,小侄亦会与守道贤弟一般尊敬孝顺您。”说罢,长长一鞠到地。

      李石氏赶紧起身上前将裴之泽扶起,一边忍不住苦笑:“你这孩子,怎的说出这般话来,我家大儿平日多承你关照引导,学业长进许多,我这做娘的,心里不知多感激你,花儿亦常赞你心有七窍,聪颖远胜旁人,有你在大儿身边,我亦十分放心。”

      裴之泽笑道:“以后几年,我都要在此静心读书,还请伯母平日多加疼惜二郎。”见李石氏脸色稍霁,他又回头笑着对李花儿道:“花儿妹妹,以后给你哥哥准备好东西时,也别忘了我。”
      李花儿白了裴之泽一眼:“好厚脸皮。”

      因为与李家几人更亲近了,裴之泽心情很哈皮,“二哥我亦会事事为小花儿考量,小花儿岂不又多一个使唤之人?”

      李花儿嘟着嘴:“手不能提,肩不能抗,不会种地,不会打猎,你能帮上什么忙。”

      裴之泽得意一笑:“二哥我今儿就能为小花儿分忧解劳。”

      李花儿看着他,裴之泽一笑后转头对李石氏道:“二郎厚着脸皮,也不把自己当外人了,昨儿晚上不意听到伯母与花儿的话,回房后小侄与守道贤弟商议许久,伯父的事,不可轻忽,二郎这便着人去查,总要在事情发展到不可开交之前先把它解决了。”

      李石氏想着自家的事却被这孩子全听了去,本有些难堪,可在听到裴之泽一番几近表白的话后,那些不虞与涩然就淡了许多,再加上女儿昨儿说的也对,这孩子除了从小亲娘早逝,却是要什么有什么,自家也确实没有什么值得他图谋的,他今儿一番作为,倒也能看出这孩子确实待他们一家诚心。此时又主动请缨帮忙,别人既一心相待,李石氏自也不会以虚情回报,故也放开了心胸,与裴之泽商讨着如何处理此事,一番计议,倒让李石氏更加喜欢上了这孩子。

      事后,李石氏对女儿道:“你哥哥只比那孩子小一岁,可比起他来,你哥哥真是不能看。”

      李花儿靠在她娘怀里:“你也不想想,他是什么出身?你没听他说自幼丧母,父亲续弦后又有了儿女?娘,打小经受苦难的孩子,要么蹉磨了意志,失去了上进之心,从此庸碌一生;要么扛住压迫,挺过苦难,变得更优秀。后一种人,意志坚定,视人生的坎坷为磨刀石,磨炼自己的意志,打磨自身的才华,遇难不退,激流勇进,如此,最易成为人生最后的赢家。裴二哥哥早熟,自也是因打小例受了不少苦的。”说着,不免又想起前世:“那时候,娘你走了,在爹爹的冷漠与那个女人的刻意为难之下,便是我这样又傻又笨的,不也被迫懂事起来吗?天真懵懂,单纯无忧,只是因为有人护着,有人心疼,有人挡住了外界的风雨刀剑。娘,裴家哥哥没人替他挡着,所以,他早熟,前世,我也无人相护,所以,短短时间便明白了人世的冷暖……”

      中午,李其海来到裴宅,对妻儿说道明日去县尊府上拜访县尊之妻王氏孺人,李花儿一径低头不语,只偎在她娘身边听着李其海说些县太爷的性情,李其海说,观夫知妻,从县尊的为人性情,便也能看出些孺人的喜好。

      李花儿心里冷笑,这位于人情上素来不太在意的爹爹,居然能说出这样的话来,只不知,是谁告诉他的。

      交待完事情,李其海便道下午尚有公事需要处理,又回县衙去了。

      拿着那位父亲留下备办礼品的银两,李花儿轻蔑一笑:“县尊性情闲淡,孺人便也如是?若听了他的,咱们准把孺人得罪了不可。”所幸裴之泽早打听好了王孺人的喜好,若不然,此次便要被她爹坏了事。

      李石氏不以为意:“人情打点的事儿,他从不曾操过心,你娘我也从不曾指望过他。”

      听着母女俩要上街备办礼品,裴之泽自告奋勇要为母女俩驱车,李石氏想着儿子也很少出来,便把李守道也叫上了,一行人浩浩荡荡上了街。

      逛了点心铺子逛胭脂铺,买了锦缎又买细布,挑头花,看玉环绶,不只采办了明日要用的礼品,亦为几个孩子买了许多东西。倒是李花儿,在看到玉环绶时,决定亲自动手编络子,到时送人,也显诚意,于是又买了许多各色丝绦。

      李花儿坐在回裴宅的牛车上,回忆着前世学的技法,用一双小小的手有些生涩地编制着,手生啊,明明记得真真的,偏手跟不上,一时有些着急,头上便见了汗。

      坐在旁边的裴之泽看看李花儿头上的汗,疼惜地用衣袖替她擦了擦:“不急,便是编不好,送我,我也喜欢的。”

      李花儿狠狠吐出一口气:“今儿让我爹说出那样话的,一定是那个女人,那个狠毒的妇人,最爱耍这些下作手段。”

      裴之泽微低头对上李花儿的眼睛,轻声道:“花儿,现在,有我。”前世,你必然不曾遇到我;这世,有我帮你,你再不用独自挣扎;有我,我会护着你。

      少年的眼睛很黑,很亮,带着不曾被伤害过的热情,有着经历过艰难险阻后的坚韧,前世,她不曾遇到他,今生,这个聪颖的少年说:有我。

      李花儿失神地看着那双眼,直到那眼睛闪了闪,避了开去,方才回过神来,还不曾为自己的行为感到害羞,已看到少年通红的耳与脸颊:哈,这小子,居然比她还害羞。

      李花儿含着笑意低头继续打络子,此时,她的心绪平静了许多,手也变得更加灵活,打起络子来便更加顺利了。坐在后面的李石氏自也看见了两人的神情,皱着眉头想了一会儿,决定晚上和女儿再谈谈,裴家这孩子是好的,只是,到底还年幼,今后的事儿谁也说不清,女儿若早早动了心,却未必是好事。

      第二天,李石氏领着三个孩子在下人的带领下进了县衙后堂,县尊见裴之泽也来了,不由有些惊讶,不过,又很快掩住了异色,领了裴之泽与李守道前堂叙话,李花儿则跟着李石氏去后堂见王孺人。

      王孺人四十左右年纪,肤白脸圆,宽额长眼,神情恬淡,眼神中却透着精明,头梳朝天髻,配着精致的发饰、面饰、耳饰、颈饰和胸饰,穿着官宦家眷方允许穿的绫缣五色直领对襟式华衣,下着罗纱刺绣石儒裙,手挽披帛,腰挂玉环绶,衣料考究,服饰奢华。

      见着下人领进来的母女,王孺人先是扫了一眼李石氏,又仔细打量她身侧的李花儿,这孩子八/九岁模样,长得秀丽不凡,身姿幼小却神情镇定,举止从容有度,跟随母亲行礼时不卑不亢,不急不躁,不似农家庶民,倒似哪家极有教养的官家千金。

      王孺人露出一个满意的笑容,今日一见才明白这小娘子何以得了官人的眼缘与夸赞,果然不凡。
      示意下人将行礼的母女俩扶起,王孺人示意她们安坐,又招手把李花儿叫到近前,拉着她好一顿打量,末了,笑着对李石氏道:“妹子莫嫌我怠慢,实在是这孩子招人喜欢。”

      李石氏抿嘴笑道:“是孺人慈蔼,不嫌她行止粗鄙。”

      王孺人细细抚摸着李花儿的十指:“妹子过谦,三娘子年虽幼,却举止雅静,举手投足间不见一丝躁气,小小年纪已有了内敛之意。”

      李石氏未出嫁前,也是受到了自家祖母严格教育的,此时,她捡起了曾经的教养,褪去了农妇的随意,笑得质朴,言辞却文雅,“山间农家女,无世家千金的优雅精致,不过是得了些山林的静气;习些梵文,也不过囫囵吞枣,未得宁神静气的佛家法度,也只坐得住罢了。”

      王孺人一听,喜不自胜,“三娘子学得了梵文?”

      李石氏含蓄一笑:“不过是跟着民妇的祖母略学了学,登不得大雅之堂。”

      王孺人却不把李石氏的谦词放在心上,回头吩咐身边的贴身丫头:“荷香,去,把我房里那本经书拿来。”丫头快步退了下去,临出房门前,尤自不着痕迹扫了一眼那让自家夫人开颜喜笑的母女俩,这母女俩,进屋不到一得钟,便把自家素来心高气傲的主母拢了过去,手段着实不凡。

      走在回房的路上,荷香把那母女俩进门后的言谈仔细一回想,忍不住暗自点头,县中多少家势不凡的内眷见着自家出身显贵的主母亦要心怯,偏这对农家母女,进房后一举手一抬足间,行止一点不曾乱了法度,尤能不着痕迹间便讨了主母欢心,也着实有心了。只是,主母崇佛,别家官眷上赶着送她多少经书也不见她青眼,此时这般高兴着要拿经书来给那孩子看,那个八/九岁的小娘子真的识得梵文也就罢了,若只是虚言,只怕要让主母失望不喜了。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34章 险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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