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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摄人心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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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做了决定,柳夏桧便不再迟疑。
他轻吻了一下凤锦的脸颊,随即搀扶着他离开了小酒馆。
路上行人虽对这对举止亲密的少年投来目光,但见凤锦脚步虚浮,也只当他是醉酒,并未过多在意。
然而,随着周遭景致愈发偏僻,柳夏桧索性展动身形,将凤锦打横抱起,疾速飞掠。
凤锦的心随之沉入谷底——以柳夏桧的习性,此去定是前往妙影门。
那绝非善地!据《皇太子》所述,凡被柳夏桧强掳去的女子,无一善终,不是被他玩弄厌弃后杀害,便是被门中其他弟子继续凌辱。
若此刻再不设法脱身,恐怕再无生机!
或许是觉得这般赶路太过无趣,加之认定凤锦无力反抗,柳夏桧在一处无人山林的枝桠上停驻,解开了施加在凤锦身上的禁制,唯独揽在他腰间的手臂依旧牢固,带着他继续在林间飞跃。
禁制一除,凤锦心中暗喜,面上却不动声色,唯有一双灵动的眼眸悄然流转。
既然洞悉了对方的心思,若不加以利用,岂非愚蠢?
他仔细打量着柳夏桧的身形,忽然伸出手指,带着几分挑逗意味,轻轻挠了挠对方的胸口。
正提气飞行的柳夏桧猝不及防,气息一乱,险些带着凤锦从半空栽下。
柳夏桧舔了舔唇角,费了些功夫才平复翻涌的气血,将凤锦的身子搂得更紧,声音低沉地警告:“安分点,回去再好好收拾你。”说话间,目光已是淫靡不堪。
凤锦嘴角微抽,心中暗骂,面上却迅速收敛情绪,反而唇角弯起一抹诱人的弧度。
他凑近柳夏桧耳畔,压低声音,语速缓慢,带着若有若无的甜香:“我只是渴了,想喝点水。你这点要求,总不会不答应吧?”
温热的气息拂过颈侧,柳夏桧喉结滚动,咽了下口水。他岂会不知凤锦的意图?
狠狠瞪了对方一眼,却又扯出个玩味的笑:“下面正好有处溪涧,便依你,喝完再上路。”
他自负实力远超凤锦,这些小把戏在他眼中不过是增添情趣的调剂,暂且纵容一番也无妨。
然而,两人双脚刚刚沾地,凤锦便以迅雷之势,猛地抽出藏在柳夏桧怀中的匕首!
方才观察柳夏桧身形时,凤锦便隐约察觉他怀中藏有兵刃,那番看似挑逗的抚摸,实为确认。
此刻匕首在手,对于体力不济却精于技巧的凤锦而言,无疑是绝处逢生的一线希望。
匕首出鞘的寒光一闪,柳夏桧立时察觉,两人在电光石火间过了数招。
可惜实力悬殊,凤锦双手转眼便被反剪身后,那柄刚夺来的匕首,此刻冰凉的锋刃正透过衣料,抵在他腰间。
“呵呵…出手倒是利落,可惜力道跟挠痒痒似的。”柳夏桧嗤笑着,唇瓣故意蹭过凤锦的额角,姿态亲昵却令人作呕。
凤锦毫不掩饰眼中的厌恶。
然而,柳夏桧接下来的动作让他脊背发寒——那抵在腰间的匕首竟向下划去!
“嗤啦”一声,金线镶边的白色腰带应声断裂,委顿于地。对上对方那毫不掩饰的淫邪目光,凤锦瞬间明白了自己即将面临的厄运。
或许是处境已糟到极致,凤锦慌乱的心反而奇异地镇定下来。
“你这样扭着我的手,很不舒服呢……”
他的声音忽然变得软糯,嘴角噙着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整张脸仿佛笼罩在迷离的雾气中,带着摄人心魄的魔力。
尤其那双眼睛,流转间尽是勾魂夺魄的风情。
柳夏桧甫闻其声,心弦便是一颤。
待对上那双迷雾般的眼眸,整个人如同被吸入漩涡,神志渐渐模糊,眼神变得空洞而痴迷,只剩下对凤锦的盲目追随。
催眠术,成功了!
在这危急关头,凤锦的催眠术竟巧合地突破至第二层——摄人心魄。
与仅能僵硬控制行动的第一层不同,此层能直接影响心智,令中术者看似如常,实则完全遵从施术者的指令。
持续时间虽大幅提升,至多也不过一日。关于此术的诸多奥妙,随着境界突破,瞬间涌入凤锦脑海。
见柳夏桧这般模样,凤锦心中愤恨稍得疏解。
他毫不客气地甩了对方两记耳光,对方竟仍痴痴笑着。
凤锦唏嘘之余,亦为此后多了一重保命手段而暗喜。
他踢了柳夏桧一脚,抽走其腰带系在自己身上,冷声命令:“待我离开后,你自行褪去衣物,沿此方向全力奔跑。”
凤锦何尝不想取其性命?但妙影门势力庞大,刺杀手段防不胜防,他不想余生皆在无休止的追杀中度过。
就此放过又心有不甘,便下了这折辱之令,也算略施惩戒。
幸而凤锦心细,即便在被挟持奔逃时,仍暗自记下了路线。
此刻,他竟在这荒僻山野中辨出了返回帝都的方向。
然而归路崎岖难行,加之施展催眠术消耗过巨,他体力几近枯竭,多次几欲昏睡过去。
但方才的惊险遭遇令他心有余悸,硬是凭着一股意志咬牙前行。
就在他双腿打颤、眼冒金星,几乎支撑不住时,前方终于出现了焦急寻来的施安与吕陶。
心神一松,凤锦再也支撑不住,眼前一黑,晕厥过去。
眼见此景,吕陶愧疚万分!他醒来后便急忙赶往凤府,岂料凤锦已离去。
当他与施安看到厨房那封伪造的信笺时,更是惊惧交加——这分明是一场精心设计的阴谋!信是他的,内容却非他所写!二人依信中信息赶到西城酒馆,却已人去楼空。
万幸吕陶于焦愤之中尚能保持冷静,机敏地向沿途摊贩打听,终在此处寻得凤锦。
两人见他安然,刚松半口气,却见其软倒,心瞬间又提到了嗓子眼。
他们急忙检视,见凤锦身上并无外伤,便由吕陶背负,施安在旁扶持,循原路返回。
此地偏僻,难觅车马,商议后,决定先将凤锦安置至不远的西郊磨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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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锦再次醒来时,窗外天色已近黄昏。此番醒来,非但未如上次施展催眠术後那般头痛欲裂,反觉神清气爽,精神奕奕,如同饮了浓咖啡般精力充沛。
他抬眼打量四周,认出这是磨坊的一间居室。屋内陈设虽简,却打扫得一尘不染,布置得颇为温馨。
门外,妇人们正在清洗蔬菜,偶有少年扛着木材经过。
凤锦正要起身,施安恰端着药碗进来,见他苏醒,顿时喜形于色,手足无措。见他要下床,忙上前劝阻。
“少爷!您身子还虚着,大夫嘱咐需好生静养……您先把这药喝了……”
见施安满面忧急,凤锦心中一暖,温言笑道:“我的身子我自己清楚,今日只是路途劳累,歇息片刻便好,你莫要过于担心。”
施安却是不信,想起以往少爷最怕吃药,只当他这是托词,便笑着哄道:“少爷,我备了您最爱的峄城蜜枣……”
凤锦知不喝药便难起身,索性不再多言,直接接过药碗,仰头一饮而尽。
此举惊得施安目瞪口呆。凤锦不觉莞尔,不再理会尚在发愣的小厮,自顾自地穿好鞋履,举步而出。
刚出房门,一股清甜的瓜果香气便扑鼻而来。凤锦深吸一口,正觉心旷神怡,抬眼却见一位头发花白的老者,肩挑两满筐绿油油的菜叶,步履如飞地奔向牲口棚,那矫健速度,竟让许多年轻小伙都望尘莫及。
凤锦先是震惊,随即涌起一股怒意——岂能让老者做此重活?那些年轻人何在?然而,当他环视四周,看清院中景象后,怒意渐消,脸上浮现出一种复杂难言的神情,心中更是感慨万千。
在这方天地间,人人各司其职,忙碌却有序。
青壮年或攀上屋顶修葺破损,或合力搬运石料,妇人们或淘米洗菜准备炊饭,或洒扫庭除。
连稚龄孩童也在帮忙擦拭碗碟。即便是那些行动不便的伤者,也聚在空地角落,默默地编织着竹篮。
他们交谈不多,可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一种质朴而满足的光彩,一种名为“希望”的温馨氛围,将所有人紧密相连。
眼前一幕幕,如同鲜活的画卷,深深烙印在凤锦眼中。
他忽然明悟,这些历经磨难、从尸山血海中挣扎求生的人们,比任何人都更懂得生命的珍贵,更强烈地渴望活着。
他们正用自己辛勤的汗水,默默证明着自身存在的价值!
聪慧如凤锦,岂会读不懂他们无声的祈求?
因此,当吕陶随后向他郑重提出那个关乎众人未来的请求时,凤锦毫不犹豫,颔首应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