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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一如初相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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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行一开始还在车里颇有兴致地跟何昉讲今晚的奇遇，何昉沉默地听着。事实上，最开始他也是很害怕的，但是危险一旦过去，他又觉得这事儿挺传奇：只在新闻电视里看到的事儿竟然在自己身上重演了，这让徐行很是亢奋了一把。他讲得眉飞色舞，开车的司机却被惊到了，频频从后视镜里看徐行，最后终于忍不住了，趁着一个红灯的功夫把脑袋扭了过来：“你打黑车被劫了啊！”
“对啊对啊！”徐行讲了半天，终于有人搭腔了，立刻振奋起来，“他拿把刀，当时吓坏我了！”
“你这样儿可真不像害怕的！”
“嗨，这不，缓过来了么！”
“哥儿们！心够宽的啊！”司机嘿嘿一笑，扭过头去开车。
徐行挠挠头皮，接着给何昉摆龙门阵，可是讲着讲着，他发现何昉一言不发，脸色一层层黑下去，眉头锁得死紧，唇角渐渐抿成一道锋利的刃！
“何昉？”徐行胆战心惊地问，“怎……么了？”
何昉看都不看他一眼，直接对司机说：“师傅，麻烦去Ｈ大东门的那个派出所！”
徐行深吸一口气，再次鼓鼓勇气，问：“何昉？”
“你半夜三更干嘛去了？”何昉终于开腔了。
徐行翻一个白眼，我擦！你要不要记性那么好啊，怎么还记得这茬呢？
“我……”徐行四核的大脑转得好像电扇的扇叶，“我……”我了半天，他还真是不知道下一步该往哪个方向编，说瞎话也是要讲究逻辑性的，徐行觉得自己的功力还不够。
“乔涵说你约了人上网刷夜聊天！”何昉忍不了徐行的犹豫，索性给他挑明了。这话说的他自己心里一痛，何昉下意识地想到，这小子一脸甜蜜蜜的傻笑，对着电脑屏幕对网络那头的女孩说着甜言蜜语，这画面让他生气！
“呃？”徐行吭吭哧哧地说，“对，我约了人……”
“那你打黑车去哪里？”
“去……去城里。”
“去城里干嘛？”
“城里……我……我想……我想找家电影院看夜场电影。”
“你不是约了人聊天么？”
“那个……他有事没来，宿舍又锁门了。”徐行说完长长喘口气，基本算是编圆了吧，比做篇英语阅读还费劲！
“你约谁了？”何昉问这话的时候无意识地攥紧了手指，他能感觉到指甲深深嵌入掌心的尖锐的疼痛，心就像失重一样忽悠一些悬了起来，空落落的。
“约了……约了大秦！”徐行的大脑里只能想出这么个名字，也只有大秦可能跟他刷夜聊天，把大秦搬出来最安全，即便将来三方对证，串供起来也会很方便，徐行不禁为自己的聪明大大点个赞！
何昉倏地松开了手指，掌心里一片汗湿，这个答案早就在自己心里了，可非得听到徐行亲口说出来才甘心，我是有多自虐啊？何昉自嘲道，这样也好，断了所有的路，也就，就此罢休吧。
司机把车停在派出所门口，从抽斗里拿出一张纸，刷刷写上自己的姓名和电话递给徐行，笑呵呵地说：“嘿哥儿们！这我电话，下次要再半夜出去给我打个电话，我要没收车就接你的活儿，别打黑车了。也跟你同学说说，以后要出门就给我打电话好了，交个朋友嘛！”
徐行颇为感动地想把纸条接过来，结果被何昉劈手夺过去，何昉客气地对司机说：“谢谢师傅，有事儿我给你打电话！”
徐行无辜地看着自己刚伸出去的手。
派出所里，一个小实习民警一脸严肃，公事公办地拍出接警记录开始询问：“是辆什么车？”
“黑车。”
“我知道是黑车！我问什么颜色的！”
“就是黑的！”
“呃，车牌？”
“被遮住了，没看到！”
“什么牌子的车？”
“不知道，没注意。”
“司机什么样子？”
“男的，三十多岁，嗯，其他的……记不得了。”
小警察惊讶地看着徐行：“那你都记住什么了？”
徐行不说话了，当时他满脑子都在想何昉在哪里，去到何昉家要怎么跟他解释自己的突然到来，这两个问题足够把他的大脑带宽用尽，哪里还有精力去观察车子和司机。
何昉黑着脸把徐行从派出所揪出来，就近找了家２４小时营业的肯德基就把徐行扔了进去：“先吃点儿东西！”何昉把一份套餐重重地拍在徐行面前。
“我……不饿”徐行摸摸肚子，刚刚大叔给煮的面还没消化完。
“不吃？”何昉危险地眯起了眼睛。
“吃！”徐行迅速抓过鸡翅，塞进嘴里。
何昉定定地看着他，徐行在强大的视线压力中渐渐地坐不住了。直到此时此刻，一切都过去了，整个世界都安静了下来，他才真正地发现了问题所在：何昉，毫无疑问在生气！
徐行这会儿从莫名其妙的亢奋中沉静下来，他翻回头来重新审视自己今晚的行为，不得不承认，自己实在是给何昉找了大多的麻烦。徐行骨子里的那点儿怯懦悄无声息地冒头滋生，很快就全面占领了他的意识，他不无悲哀的想，自己是不是有点儿过于“自作多情”了，总觉得何昉能够顺着自己，能够时时处处陪着自己。
徐行想起何昉曾经说的，“我会一直陪着你”，那话，大概也就是顺口一说吧？
就像今晚，自己一时冲动，自作多情地一番折腾，得给何昉找多大的麻烦啊！
徐行，伤心了。
何昉坐在那里看着徐行，他必须拿出全部精力来压住自己心里翻腾的怒火，看着徐行一身的狼狈，他恨死了另外一个城市里那个叫“大秦”的人，何昉想，要不是看她是个女的，以后一定得找个机会揍他一顿！而想到自己拒接的那九个电话，又开始深恨自己的逃避和软弱。何昉坚定的相信，徐行一定是等不到大秦，所以给自己打电话，而自己的拒接直到导致了他百无聊赖，决定打黑车去看电影……
如果我接了那些电话，徐行是不是就可以逃过这一劫？
何昉颓然地低下头，把大手拍在自己脸上，他真的很生气！
就在徐行自怨自艾的时候，完全没有想到何昉已经把整个故事串联起来，编得完整而流畅，所有的情节都严丝合缝！
何昉从掌心里抬起头，发红的眼睛盯住神情沮丧，满身狼狈的徐行，心里的怒火再次席卷而上，他口吻中带着火星说：“我出去一趟！”
“嗯？你去哪里？”徐行急急忙忙地问。
“吃你的！”何昉烦躁地丢下一句，落荒而逃！他觉得如果继续对着徐行，自己肯定会控制不住地拥他入怀，紧紧地抱着他，然后在他的耳边说“对不起徐行，我，喜欢你！”
徐行对着一盘子的快餐发呆，已经快二十分钟了，他不知道何昉去了哪里，也不敢动地方，就这么傻愣愣地坐着，脑子里乱糟糟的，一会儿想“何昉一定是嫌我烦了”，一会儿想“何昉以后会不会就疏远我了”，各种念头纷至沓来，兵荒马乱的让他喘不过气来，就在他觉得自己要憋死了的时候，一道身影罩在了他的身上。
徐行仰起头看过去，视野里全是何昉！
一如初相见！
何昉的头发是湿的，好像刚刚用冷水浇过一样，他手里拎着“百姓大药房”的塑料袋，自然而然地坐到徐行身边，一言不发地拿出酒精棉和纱布绷带。然后小心地托过徐行的胳膊，用酒精棉一点一点擦拭徐行受了伤的胳膊，温热的大手轻轻地抚过徐行赤裸的手臂。
徐行觉得自己的大脑“轰”的一声就炸了！
这不是何昉第一次接触他，但是他从来没有从何昉的行动中感受到过现在这样的温存和体贴，痛惜和怜爱，他甚至能感觉到何昉颤抖的手尖中流淌出来的，对自己无限的包容和关爱！这种巨大的震撼让他心里巨浪滔天，在那一瞬间，他几乎能感觉的何昉动作里的“爱意”！
“爱意”！
这个词让他颤抖，让他想要大叫，让他想要痛哭！
徐行颤抖的牙关发出“咔咔咔”的声音，他说：“何……何昉，你……”
你什么？你爱我么？你是不是喜欢我？你知道我喜欢你么？你知道我爱了你两辈子么？
所有的问题在徐行的脑袋里打转，纠缠在一起乱成一团麻，他磕磕巴巴地不知道这话该怎么说，更不知道能不能说。
何昉一点一点地用酒精棉清理把他的手臂，一边擦拭一边吹气，拂起的气息撩得徐行心长满了草！何昉放下酒精棉，拿纱布缠了两圈绑紧，抬起头直视着徐行的眼睛：“我怎么了？”
“你……你……”徐行觉得自己的心在何昉的目光下激跳不已，马上就要爆表了，他有种要把一切都说出来的冲动，但也就只是冲动而已，因为在那一瞬间，他想到了最坏的结果——他还不想那么早就失去何昉！
“你……谢谢你！”徐小行同学在最后关头可耻地——怂了！
何昉轻轻笑了一下，目光温柔，唇角的笑纹勾出一抹宠爱：“跟我说谢谢？”他问道，“你要跟我那么客气么？”
“不！”徐行拼命摇头。
何昉放下徐行的胳膊，神色安然地弓腰去抱徐行的脚，徐行惊得全身都僵住了：“何……何昉？”
“嗯？”何昉从鼻子里哼出一声，混若无觉地把徐行的左脚放在自己的膝盖上。徐行的脚在军训时受了伤，刚刚好转，今晚这一夜的步行又让伤势变严重了，这让徐行在走路的时候稍微有点儿跛足。
何昉把徐行的鞋子扒下来，白色的运动袜黑乎乎粘哒哒，散发着酸臭的气味，那是徐行在田间跋涉的“成果”。徐行的脑袋嗡的一下就大了，他拼命地想把自己的脚从何昉的怀里缩回来，但是何昉把它们牢牢地按在自己的膝盖上：“你干嘛？”何昉问。
“我，我，我我我”徐行变成了一台发报机，“哒哒哒”的只会发出一个音。
“你什么你！”何昉淡淡地说，“你的蹄子快要废了！还想不想打球的？”
“我，我我我”徐行觉得自己的脸在燃烧，烧得他头晕，烧得他心快要跳成一条直线。
“我我我我！除了我，你还能说点儿别的不能？”何昉一鼓作气地把那条脏兮兮的袜子也扒下来，然后从塑料袋里拿出一条冰袋缠在徐行的脚踝上，“行了，你别折腾了。我给你冰一下，要不肯定会肿起来的。”
徐行听话地闭上了嘴，但他控制不住自己的牙关，仍然发出就“哒哒哒”的声音，他的喉咙里梗着好大一个硬块，这让他有窒息感，让他不能说话。
何昉把徐行的细瘦的脚踝笼在自己的手心里，在快餐厅强劲的空调之下，那脚踝冰凉。何昉温热的大手握住徐行的脚，轻轻地揉着。明亮的餐厅里空无一人，两个值班的服务生远远地坐在一个角落里打瞌睡，徐行与何昉就缩在一个沙发卡座里，静默无声地听着时间走过的脚步声。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