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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小七和小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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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人约在一家宠物商店见面。尽管他本人已经走进店里，在真正见面之前，加藤还有足够的时间取消这个约会。但是这一次他决定冒险相信自己的“直觉”：既然下意识第一反应是来找德山，就表示他认为德山比藤木前辈值得信赖。宠物店是对方选的，加藤环顾一周，一整面墙都是小隔间，木质隔板，玻璃门，每个小隔间里都有一个毛绒绒的团子。原来说自己想养条狗是认真的，他喃喃自语，走向那些小可爱。
“想挑选一个带回家吗？”正在清洁隔间、添加饮用水的店员随口推荐，“我们店里的小猫小狗性格都超级好，有需要可以帮忙做介绍。”
要买狗的那个人还没到，加藤冲店员礼貌地微笑又摇了摇头。
今天从起床开始他一直有点心不在焉，既是因为即将要做的事情，也是因为即将要见的人。他和德山之间的关系有点复杂，他觉得自己是在占对方的便宜。对一个不会对自己说不的人提出请求，和直接要求对方为自己付出并没有区别。加藤不愿意被别人占便宜，更不喜欢占别人便宜。这个机会真的值得让他破例吗？加藤问自己，却一时找不到答案。
叮——德山推开店门走进来，一眼就看到加藤思绪游离而失焦的双眼，黑色，清透。他嘴角向上扬起礼貌的弧度，自觉保持彼此的距离。“早，好久不见。”这一次好久的期间是一个月。
加藤回神：“前辈早。”
德山打断他的欲言又止，“有什么话稍后一起吃饭时再说吧，先陪我挑狗。”他转头礼貌地问店员：“都在这里了吗？”他指了指那些隔间里的小家伙们。
“还有些不在，不过性格和性价比高的差不多都在这里了。”店员从柜台下面抽出一张宣传页，“我们店长也有合作的犬舍和猫舍，如果想要挑选赛级的或者有指定品种，您可以直接通过上面的电话联系他。”
德山没有接传单。“不用了，谢谢。我看这些性价比高的就好。”
一整面墙的隔间分成了两个区域，一边是猫，一边是狗。德山犹豫了一下，然后径直走到小狗的那边。宠物店里的小动物们似乎知道自己正在被打量，它们仿佛心有灵犀，一起朝着走到自己玻璃门前的男人挤过来。
“好热闹。”德山看着这些争先恐后向自己示好的小动物，随意把手指抵在一个隔间的玻璃门上，被无意中选中的团子迅速扑过来，用前爪也抵在里侧相同的位置，亮晶晶的眼睛里满是好奇。“能抱出来看看吗？”
店员马上拿来了钥匙。
玻璃门被打开，德山阻止了店员伸手把小狗抱出来的动作，他把两只手朝上拢成一个“捧起”的姿势放在隔间门口，等着里面的小狗自己走出来。
隔间里的小家伙犹豫着缩了回去。
“开下一间。”他做出同样的举动，在玻璃门打开的地方，等小狗做出选择。
这一次的小家伙胆子大了一点，它蹭过来闻了闻德山手上的味道，堪堪停在隔板与德山双手的交界处，不肯再往前挪动了。
德山相同的动作维持到第三只小狗也打了退堂鼓，加藤突然有点好奇。“抱歉。”他把脸探到德山的手边，像小狗一样吸了吸鼻子。德山的手心没有烟味，没有酒味，也没有香水味，只有沐浴后皂香混着类似床单和被子才会有的棉花味道。加藤的鼻尖无意中碰到他的掌根，是温热的。
“你愿意跟我回家吗，小狗？”德山的指尖颤动了一瞬。
加藤的头从他的掌间抬起，他仿佛正捧着他的脸，“不是，我只是……”
“想闻闻我手上是不是有奇怪的味道？”德山顺着他的开头讲下去，“什么都没有的。”
这一点加藤可以确定。“它们可能只是有点怕生。”他想了想怎么组织语言，“这么小的狗，回家很快就会熟悉你的味道，建立安全感。但是这里毕竟还只是初次见面，一下子就放下戒心不太容易。”
“动物自我保护的本能吗？”德山点头表示赞同，“但是我还是想试一试，看看会不会有第一见面就喜欢我的。”
“一见面就喜欢？”
“嗯，类似直觉的那种，相信跟我走是安全的，相信我不会伤害它。”德山已经在做第五次尝试了，“你觉得我有机会成功吗？”
坦白的说，加藤的答案是否定的。他和德山不陌生，德山的五官长得很漂亮，看起来也足够亲切，虽然距离稍微靠近一些就能察觉到他身上散发着“请保持距离”的气息。他对周围的人微笑，但眼睛里可能根本没有看到任何人。但这些人之中，曾经有一段时间，并不包含加藤。他一直觉得自己和德山是能成为很好的朋友的，直到有一天他见到了德山在亲切、礼貌和疏远之外的表情。但也只有那么一次，那一次德山拒绝和他成为朋友。
已经是第七只小狗了。玻璃门开锁的声音惊动了圈成一团屁股朝外的白色团子，它从毛茸茸中探出一张小小的可爱的满是好奇表情的脸。加藤明显感到德山的气息在他和那只团子对视的瞬间发生了变化，那层用来隔开外界距离的屏障碎了。一人一狗对视了几秒，然后在加藤的注视下，德山伸手把白色的柔软毛球抱出隔间，抱进怀里，仿佛之前那个硬生生等着小狗放下戒备走进自己手掌的人不复存在。
共进午餐的时候德山的心情格外好。加藤觉得至少应该对他说声恭喜，但又怀疑自己其实并不怎么想说出口，他有点想已经去了另一个世界的Lucky。小七和Lucky的眼睛有点像，干净、清透又满是信任，小七的更黑一些更小一些，毕竟体型比Lucky缩水了好几圈。
考虑到有求于德山，这顿饭加藤主动请缨由他来请客。
“所以你想让我去小室那里做你的背书人？”
“是的。”加藤说，“如果你愿意帮我，我就签回到艾回去。”
“如果不帮你呢？”
“那就放弃吧。”
德山放下水杯，抬眼看着他，“我要再确定一下自己没有弄错你的意思……”
“没有弄错。我尝试过想直接放弃这个机会，但是没有成功。这个机会实在太难得。”加藤低下头，“但如果这个机会不是你给的，我就不要了。”说到这里，加藤抬起头，“前辈有什么要求尽管提出来，我想尽全力试一试。”
他们的目光碰撞在一起，德山在加藤的眼中看到了一丝陌生的冲动，那是对机遇的渴望，他这些年见过许多。相似的渴望，有的真实而残酷，有的赤裸而丑陋，加藤的渴望是隐忍，还有一种悸动。他大概永远无法对这个人说“不”，只要他肯软下来，或者面对面求他。
加藤的声音带着因激动而无法抑制的颤抖：“不要想太久，我怕我会中途后悔来找你。”
德山在心底叹了口气，他笑了笑，“放心，来找我你永远不会后悔的。”他说，“在我这里你永远不需要担心任何亏欠。”
德山最后提出的要求是希望给小七找个小伙伴，怕它一只狗会感到寂寞，他是这样对加藤说的，并且附赠了一张小七表情乖巧的照片。
两个人在餐厅门口道别后不久，突然下了阵雨。加藤没带伞，从最近的车站下车往宿舍跑，经过道旁的一块绿地时，他听到一阵幼猫的叫声。草丛中灌木旁有一个纸盒，已经被雨水打透，里面趴着一只冻到发抖的斑纹小猫。他一开始没有碰那只小猫，害怕猫妈妈来找它的时候，发现它身上有陌生的味道就不要它。于是他蹲在灌木旁边，撑着外套为小猫遮挡风雨。猫妈妈一直没有出现。小猫实在撑不住了，加藤只好抱着它去附近的宠物医院寻求帮助：洗澡、吹干、打针……它回到加藤手里的时候，变成一只干净蓬松的毛球。
“这是小九。”德山把加藤发过来的小猫照片举到小七面前，小七一副兴冲冲马上就想给它舔毛的样子，在小舌头舔到屏幕之前，手机被收了回去。
“等你病好了再带它过来吧，烧得厉害吗？”
“它们打架怎么办？已经退烧了。”
“我看打不起来，小七隔着屏幕都想舔它。下次行善的时候也记得想想你自己。”
“好的。”
加藤退出和德山的对话界面，点进经纪人头像。
“安排艾回签约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