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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围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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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今日一早便出宫去了猎场,还请医师留步。”
殿门外的黑面神又一次对我竖起了夜叉。
啊......我要疯了......
一天一天都这样,不是主持会议就是微服出访,要么就不知所踪。
今日又是什么出宫围猎。
我说刑老大,你躲我也不用表现得如此明显。
我怒,如今每日盘旋在殿门外,活拖拖一被拖欠了工资的农民工同胞。
“那你们说猎场在哪里?”我气急败坏地大呼大叫。
“这……”两门神支支吾吾。
“快说!”我怒视着对方,凶神恶刹。
“回御医,在……城外往东50里。”
不待他们起身,我就飞奔而去。
没有合同的约束,人民的权利就难以保障,我在飞驰的马背上深切地体会到这一点。
围场外围空旷一片,半个人都没有,哪里有一点王出宫围猎的样子。
我气愤地下马,步入林中。
刑战,要是今日找不到你,看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参天的林木,婉转的鸟啼,自然的香气扑面而至。
怎么看怎么都觉得人迹罕至。我愤愤地大踏步在林中穿梭。
“啊!”
一声惨叫惊起树梢上歇息的鸟儿,扑腾着翅膀向蓝天飞去。
我重重地摔进大坑,倏地坑口落下一张密密编织的大网。
不是这么倒霉吧?
“喂……”我仰头高呼,“有没有人啊?救命啊!”
空荡的大坑还回荡着我的声音,坑外却鸦雀无声。
这地方会有人才怪,那两侍卫胆敢欺骗我,等我回去后定要他们好看。
但问题是,我回的去吗?
一遍又一遍地呼救,直到声嘶力竭。
手腕,脚腕因刚才的跌撞火辣辣地疼。
忽然,大风刮得树叶哗哗作响,豆大的雨滴砸在网上透过缝隙滴落在身上。
顷刻间,大雨瓢泼,倾盆而下。
祸不单行,果不其然。
雨水渗进四周的泥土,湿漉漉的泥泞夹杂着冰凉潮湿之感向我袭来。
污水落进眼里,疼的人睁不开眼。
一场大雨落尽,天已漆黑。
估计我此刻的模样已非“狼狈”二字足以形容。
饿错了,饿一开始就错了,饿当初就不该去找刑战,如果饿不去找刑战就不会被骗到这鬼地方,如果饿不被骗到这鬼地方,饿就不会沦落到这个地步……
正当我自怨自艾,痛心疾首时,坑外想起了熟悉的人类的脚步声。
“哗”
网被拉开,借着些微的星光,坑外伫立着一个高大的身影。
箭尖泛着冰冷的银光,随时准备朝我射来。
“等……等等,我是人,你看清楚。”
刚一开口,我着实被吓了一跳,这嘶哑如老妪的声线,还是我那迷人,悦耳,婉转,天上有,地下无的甜美声线吗?
沉重的巨石从天而降,狠狠地砸在我的心坎。
来人一愣,急忙收起弓箭,转身拿出火把凑近坑口。
“老婆婆,可有受伤?”这金玉般的嗓音我不作第二人想。
“刑战,你给我看清楚,我是逐漠。”
撩开眼前凌乱的湿发,吼着破锣嗓,仰头冲坑外人直嚷嚷。
“逐漠?”
刑战一怔,把火把又凑进了些,
“你怎么在这里?怎么搞得如此……恩……狼狈?”
“废话!还不是来找你!”我气呼呼地大喊,“把姑奶奶的钱拿来!”
呆楞数秒。
“哈哈哈......”
坑外响起刑战爽朗的大笑,欢快地声音萦绕在林间久久不散。
笑,笑,笑,你再笑!我就掐死你!
一根麻绳突然从天而降,
“傻丫头,快抓住!我拉你上来。”
我急忙抓住绳结,麻绳点点上移,手掌被硌得生疼,手腕更是阵阵剧痛。
突然,尴尬的事情发生了,感觉手中的绳子劲一松,头上的刑战身子一前倾,生生地被我拽了下来,笔直地砸在我身上。
“砰”
“咔啦”
脱臼的声音此刻分外清脆。
阿门,还好不是我。
“痛,快起来!你要压死我啊。”
我使劲把刑战推了起来。
“咝……”刑战倒抽一口凉气。
“逐漠,你真是出人意料啊。”说着,上上下下地打量我。
“是你手无缚鸡之力,跟我的体重没有任何关系。”我极力掩饰自己的赧颜。
刑战不再言语,静静靠着泥墙,脸色发白,紧抿嘴唇。
“很痛吗?”
不理我。
“喂,我说你到是吭一声啊。”
说着戳戳他的臂膀。
“咝……”转头怒瞪。
“要不我帮你接上?这样拖着也不是办法。”
刑战思索片刻,点头。
“不过,丑话先说在前头,我可没实际经验。”
“什么?”他大呼。
“但是你知道我的理论知识是很丰富的,说起来你算是我的第三个正式病人。”
“你不是医师吗?”此刻他紧蹙眉头,一脸难以置信。
“哦......呵呵......”
谁叫魔谷的人身体都倍儿棒。
“废话少说。”
我迅速拎起刑战的手,
“咔”
“啊``````”
林间一声哀号直冲云霄。
“诶…诶…”
我坚持不懈地与美男搭讪,可惜美男紧闭双眼不鸟我。
“你该不会是想一直欠我吧。你这样不好吧。你知道的嘛,我什么都不缺,就是缺钱。钱虽然不是万能滴,但没有钱是万万不能滴。你看我一个人带着多多出来飘荡,有钱傍身总是好的,再说……”我继续碎碎念。
“够了。”刑战睁眼,火光熊熊,“你还是想想我们怎么出去吧。”
“你的侍卫呢?”这的确是个很严峻的问题。
“没有,我一个人来的。”
拜托同学,你可不可以不要这么孤僻。
“等明日天亮,坑外的雨水干透再做打算。”
刑战说罢又闭上眼睛。
切,原来是你打滑,干嘛不早说,害我还内疚了一阵。
黑洞洞的大坑,让人莫明恐惧。
“刑战,我们说会儿话吧。”
“睡觉!”他的声音听上去有些咬牙切齿。
“你是怎么当上王的?”我不怕死的再接再厉。
长久的宁静,我心灰灰地蜷在角落。
“我的王兄们都死了。”
黑暗中传来刑战压抑的语调。
我不知如何回应。
“我愿意相信你才胁你在我身边。”迫人的压力无声无息的朝我压来。
“说吧,说说你的事。”
等等,你的话题也转得太快了吧。
抬眼见他直视我,目光出奇的......柔和?
“恩哼……”清清喉咙,“你知道飘渺阁吗?”
师傅,别人是北漠人,没关系吧。
再说面对别人的坦荡,我再瞎掰就不好了。
“不知。”平淡地语调。
“我就在那里长大,我有一个师傅,两个师兄…….”
……
我把我如何经受鹤童的摧残顽强拼搏,如何振兴毒门,妙手回春,肝胆相照,如何坠落崖底自力更生,艰苦奋斗,如何身陷魔谷忍辱负重,技压群雄,如何深入苏府明察秋毫,奋不顾身的始末娓娓道来,连我都忍不住拜倒在我的石榴裙下,大叹一声人才。
谁知半晌,刑战悠悠飘来一句:“你还真挺倒霉的。”
无语问苍天,同时也深刻地体会到本人的小强品质。
口干舌燥,筋疲力尽,沉沉睡去。
剧烈的震动,莫不是又地震?
倏地睁开眼睛起身,腰间却被一温热的手臂固住,眼前金色的鬃毛随风飞舞,天已大亮,健硕的骏马驮着我和刑战在草原上奔驰。
外面的世界,空气真新鲜,我大口大口地自由呼吸。
一路冲入宫门,路过的婢女与侍卫都瞪大了眼睛注视着他们伟大的泥王。
进殿,我被一群侍女众星拱月般拥入浴池,水雾腾腾,馥郁芬芳。
悠闲地泡在水里,由于先前过度紧张而被遗忘的疼痛如今猛烈地叫嚣起来,我疼得龇牙咧嘴,无力地趴在池边。
一双戎靴蓦地出现在眼前。
“你……你来干什么?出去!”
我一边一个劲地往水里缩一边大吼大叫,眼前刑战着一身白袍,浅笑玉立。
“哗”
一把将我从水里抓出,我顿时羞愤难当,在他怀里又抓又踢。
“别闹!”怒吼。
抓起毛巾把我裹起来,抱出浴室。
“宣清鬼。”扭头吩咐旁人,抱着我径自步入卧室。
“参见陛下。”
不一会儿一紧裹着黑披风的男子跪在床前徐徐行礼。
“免礼,快替御医诊治。”
说起来也丢脸,御医还让别人诊治。
来人经过一番诊段,写下了长长的一张药方。
他的眼灰蒙蒙的,眼珠一动不动,却行动自如,确实感觉敏锐。
“他是谁?”此人走后,我忙询问。
“清鬼,是个巫医。‘一日散’最初也是由他所断。”
“好象很厉害。”我不由感叹。
“你就安生休息,过几日我再来看你。”
说着,拍拍我的头,这令我十分不满,让我想起我和多多,不禁皱眉。
“多多呢?”见他起身,我急急拉住他的衣摆。
刑战脚步不停,“我待会儿差人把它送来。”
话音未落,忽见一雪球滚入殿中,直扑我而来,舔舔啃啃。
受伤,养病,待病愈,算算,我来北漠已快半年。
玄琊当时不见我人会不会担心?
师傅知不知道?
老鬼后来又怎么样了?
千头万绪,烦躁不安。
灵华山的事一定要有个了结,毕竟躲藏起来也并非长久之计。
于是,我又一次开始盘算起回夜瀹的计划。
报酬不要也罢,之前那些也够过一阵子,至于告别,还是免了,避免夜长梦多。
等我收拾好一切,下周就动身。
话说,我生病期间,清鬼来过几次,都是匆匆而来,匆匆而去,未曾切磋半句,着实遗憾。
诗娜云几乎每日都来看我,讲起新认识的朋友,一张小脸红仆仆的。我确实有些舍不得这个可爱的小姑娘。
刑战有时会来,大概因为近日来忙着部署西摩的战事,显得十分疲惫。
一周过去了,行装,银两备齐。天刚擦亮,我便骑上马背,绝尘而去,告别美丽的草原,告别磅礴的宫殿。
肃慎的父老乡亲们,逐漠走了。
奔腾的马蹄渐行渐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