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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爱（FIN）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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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之后我们在彭格列城堡的陈列室里发现了那个D斯佩多的遗嘱。从日期上看，是决战之前就写好了放在那里的。”
天气已经开始变凉，差不多这是秋季最平和的时间。泽田家光坐在自家后院的走廊上，看着妻子晾衣服，寄住的小孩子们在草坪上跑来跑去。他旁边的里包恩轻轻“哦”了一声。
“遗嘱的内容是什么？”
“完全没有提到彭格列的事。”家光声音平静：“D在遗嘱里只说，把他的房子和全部私人财产留给六道骸。”
他们沉默了一阵，二楼传来乒乒乓乓的声音，还有少年们的笑闹声。里包恩用手摆弄着自己鬓角的卷发，脸上露出笑意。
“呐，家光，你有没有想过自己的百年之后，要留给阿纲些什么？”
“啊哈哈哈……”
男人笑出声来。他伸开双腿，享受着院落里午后的暖阳。
“是啊，留点什么好呢？一个父亲的伟岸背影怎样？”
“可惜蠢纲不在这，不然他就可以吐槽你了。”
“别这么说嘛……”
他们又聊了些别的，之后家光说：“遗嘱和有关的文件我都已经转交给六道骸了。说起来那孩子也真不简单啊，像个小大人似的，什么事都自己做主自己料理。唉，如果阿纲什么时候也长成那样——”
里包恩扫了他一眼，然后目光落在轻快忙碌的泽田太太身上。
失去了老鸟庇护的小鸟，翅膀才是最先变硬的啊……他这样想着，没有说出来。
***
“停停停！救命，放我去趟洗手间啦！！”
迪诺大喊。
云雀举着拐子正冲到一半，一脸意犹未尽，但还是停下了脚步。加百罗涅除了感慨自己的学生最近武力值又不科学地升高了之外，还在心里哀叹自己请求暂停的借口已经快要告罄了。
不过总觉得……跟以前相比，这家伙现在好像更能听得进别人讲话了？
“我说恭弥，”从洗手间出来时迪诺说，“人家难得专门抽空从意大利飞过来一次，你就不要一直追着我揍了嘛？”
“专门？”
不知为何，他发现云雀忽然流露出一丝不高兴的神色。
“我可没有要你跑过来。不要擅自搞这些名堂，然后期待我会回报什么，我最讨厌这种事。”
少年走到水池边，丢下拐子，撩起水花洗脸。迪诺在后面有些惊讶地看着他，随即会心地抿起嘴角。
原来如此。虽然是个兵来将挡的孩子，但不管别人递来的是好意，还是爱，他都不愿意被动接受。人情会妨碍自由，不可轻易对待……反过来，这也正说明他懂得并且重视着感情的分量啊。
“我知道了。”青年笑着收起鞭子，“只是我自己想过来看看，和恭弥没有关系的~~差不多也到时间了，走之前就一起去吃个饭如何？”
“我要吃和食。”
“听你的……”
他们离开学校，沿着并盛的街道前行。秋风卷着落叶，在空中洋洋洒洒地飘舞。走过街角，云雀忽然隔着灌木丛听见了一个熟悉的嗓音。
“Kufufu，再撑一下就到家了，不要跟我耍赖哦。”
“可是师匠，me真的走不动了嘛……”
“那你要怎样！”
“Me需要休息和补充能量。翻译：需要师匠抱着我然后把师匠口袋里的巧克力给我吃——啊痛！”
“我看你个臭小鬼就是欠扁！看我削了你的苹果皮！”
“快来看啊有人虐待儿童啦——唔唔唔……”
越过树梢，云雀望着街对面正气急败坏捂住徒弟嘴巴的那个少年。他没有留意自己已经停住了脚步。迪诺奇怪地看着他，又顺着他的视线寻过去，随即眨了眨眼睛。
在斯佩多一战之后，这还是第一次遇见六道骸。
雾属性少年没有马上发现云雀。骸伤脑筋地一手拽着弗兰，另一手从兜里掏出巧克力，然后蹲下身，掰下一小块填到对方嘴里。看着小家伙拖着过长的黑曜制服袖子，鼓着腮帮贪嘴的模样，骸显得又好气又好笑，眼神却是少见的宽容。在他的耳垂上，云雀看见自己当初送给他的银耳钉微弱地闪着光。
一边念叨着“不许弄到我衣服上啊”一边把弗兰抱起来，雾守转了个身，目光瞬间和对街的云雀撞了个正着。
他们像发呆似的遥遥对视。秋风微凉，叶子在他们周围飞旋，两人如同站在水底，周围空旷无比而又异常安静。感觉像是隔了很多年、经历了很多事才再度邂逅，这一次，没有血和樱花，没有争强斗胜，也没有你侬我侬，他们各自的世界像两个透明的气泡，天高云淡地互相靠近，然后“啪”地碰在一起。
骸看见迪诺俯身对云雀说了什么。云雀点了一下头，眼睛仍然看着他这边。迪诺直起腰，朝他意味深长地挥了挥手，先行走掉了。
云雀穿过马路，来到他面前。
“好久不见。”骸说。
他们并排坐在街心公园的秋千上。弗兰被放在不远处的沙坑里堆沙子玩。骸抻直两条腿小幅度地晃悠着，秋千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
“前阵子你去黑曜找过我吧？库洛姆跟我说了。”
“嗯。”
“抱歉，那几天我回意大利去了……处理那个人留下来的一些东西。”骸低下头，脸侧的蓝色发丝垂晃着。云雀扭头看着他，不过他马上又笑着转过脸。“之后我们跑到法国兜了一圈，接那个小屁孩……”
他冲弗兰的方向扬了扬下巴颏儿。男孩正用幻术制造一场微型的沙尘暴。“和我一样是雾属性。”
“哇哦。”
他们默然了一会。云雀本身话很少，而骸也不怎么开口，就好像聒噪的技能从他身上消失了似的。云雀大概知道这是为什么，但不知道这是否只是短期现象。
“……你开心吗？”许久他问。
骸凝视着他的眼睛。谁说云雀恭弥不通世故？骸想，眼前的这位虽然没有彭格列的超直感，也不太在乎别人的想法，但却凭借一种天生的敏锐活着。真正重要的事情，云雀似乎从来都不会遗漏。
“一个人的时候偶尔有些难熬。”他回答，“不过，现在是真的挺开心的。”
少年站起来，云雀觉得他好像个子又长高了点。“呐，恭弥，为了补偿你上次白跑一趟，我改天带你去一个地方好吗？”
“哪里？”
骸轻轻推了一把秋千，看它空落落地摆动。熟悉的诡秘微笑回到他脸上。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
并没有约定具体的日期。发现自己被骸拉着走在路上的时候，云雀竟一时想不起是怎么变成这样状况的。
“我记得，我刚刚还在床上睡觉。你是什么时候闯进来的？”
“就在刚才嘛。”骸回头朝他一乐，“好啦，我们快赶路吧。”
云雀疑惑地瞅了他一眼。
“先把手放开。”
“Kufufu，不行哦，我们要去的地方很不容易找的，半路上失散的话可就麻烦了。”
“你当我像三岁小孩一样会跟丢吗？”
骸却依然牢牢地拉着他。他感到那手指握得非常紧，几乎像是在紧张着。有些不情愿地跟骸手牵手走出一段距离，云雀注意到周围开始起雾了。
“一定要抓紧我哦，恭弥。”
此后，六道骸一直没有再开口。雾越来越大，淹没了四下的一切，云雀觉得不太对劲，然而骸始终笃定地朝前走着。不知过了多久，前方影影绰绰出现了一些房子的轮廓。云雀低下头，看见乳白的雾气正在石头铺成的路上棉絮一样飘浮着。
然后，景物一点点地清晰起来。雾散了，他们沿着一条河步行，河两边看上去像是意式的高高矮矮的民居。偶尔有人经过，但不知为何云雀看不清他们的面孔。他们经过了一座修道院灰白色的钟塔，然后从石桥过了河。
骸的脚步慢下来。云雀向前看去，只见道路尽头的树荫对面有一座小院，墙上挂着漂亮的藤蔓。有个人正站在院子门口，挽着袖子，给铁皮信箱上油漆。
那个人有着灰金色的短发。
青年转过身来，把刷子往桶里沾了沾，抬起头的时候正好看见两个孩子站在路中间。他停顿了片刻，然后转过脸，朝屋里喊了一句什么。
接着另一个人从屋里飞奔了出来，推开院门，探头朝外张望。这个人系着一条花边大围裙，手里攥着一把长柄汤勺，蓝色的头发在脑后和骸一模一样地翘着。
不知什么时候，骸的手已经松开了，云雀便率先迈开步。骸在原地戳了一会，抬脚跟上去。斯佩多和阿劳迪并肩站在家门口，望着他们走近。
“……我只是陪恭弥过来而已……”
骸的声音像是被什么给塞住了。云雀懒得戳穿他的谎话，抬起眼，看着面前湛蓝的凤眼。“你好。”
“进来吧。”初代云守干脆利索地说。青年推开篱笆门，冲还在发愣的另一位撂下一句：“斯佩多，你的锅要糊了。”
“啊！！”
双闪电青年这才从愣神中惊醒过来，转身跑出两步，又回来，一脸不知如何是好的喜悦表情，招呼着骸和云雀：“快进来进来！Nufufu~”
院子里有一群小猫。他们一走近，猫就咪咪叫着跑来蹭人裤腿，不知道为什么唯独漏过了斯佩多。云雀见了小动物的群聚就有点挪不动脚，停下来任它们磨蹭。骸先进了客厅，只见屋里布置得非常整洁，壁炉架上摆着一束白玫瑰花。有些摆设风格像极了他在某人的意大利那栋公寓里看见过的。
“坐。”
初云的行为处事极其简洁，把杯子和点心盒子往他面前一放，如同办公务。骸感到很新奇，同时觉得斯佩多那号人跟这样迥然不同的一位呆在一起，真是遇上了克星。
“你就是骸吧？那家伙跟我讲了不少你的事。”
骸呛了一口茶。“是吗……”
“凭你的能力，找到这里的确不奇怪。”阿劳迪打量着少年，“路上有碰到其他人吗？”
“并没……”
小孩有些局促地看着杯子里的茶叶，这时厨房里传来斯佩多的笑语：“我说阿劳迪你就别审问他了，把我可爱的继承人吓跑了怎么办？”
阿劳迪挑了挑眉毛。这时云雀出现在门口，他便转过脸：“十代云守，过来后院一下，跟我比试比试。”
黑发少年闻言顿时两眼放光，立刻跟着到户外去了。骸在桌旁小坐一阵，然后终于起身，走到了厨房门前。
***
“我想问一件事。”
几回合酣畅淋漓，云雀甩了甩拐子，忽然问道。
“什么？”
“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少年盯着初云沉稳的五官，说出了自己的疑惑。“你们都不在人世了，可骸却能带我找到你们……这里是梦境？幻觉？还是——阴间？”
阿劳迪没有马上回答，而是抬头望着屋顶冒出的炊烟。
“都对，也都不对。”他说，“在和斯佩多决战的时候，你跟彭格列十世应该多少都有感觉，通过指环的火焰，你们感应到了我们力量的存在……但这存在又并不是具体存在于指环里或者某个空间的，而是一种抽象的精神。”
青年转了一下指尖的手铐。
“或许可以叫做……‘思念体’。”
云雀听得有些云山雾罩，不过这么一说他确实想起，在自己突破亚空间、刺向斯佩多的时候，感觉正像有另一个人将自己的手微微向前拽了一把。阿劳迪继续道：“指环是一种能将这种力量固定并物理化的东西，所以接触指环的人，或许在某些特殊时刻会有所感觉。但因为斯佩多的灵魂一直辗转在人间，所以他始终没法‘回来’。而帮他完成这一步的，就是你们。”
他转向云雀，不过小孩还是没有完全明白。
“我知道那个凤梨能经常在精神空间散步什么的。但是，已经死去的人的精神，也能用这种方式到达吗？”
亮蓝的眼睛里含着一抹深沉。
“回去再慢慢让他招供如何？现在，稍微给他们一点时间吧。”
“我就知道你一定会找来。”斯佩多搅着锅里的汤，脸上带着淡淡的笑。“那之后复仇者没再找你麻烦吧？”
“将功折过，既往不咎什么的。”
骸低头切着萝卜片，许久又低声道：“真不想因为这种理由被释放……”
“Nufufu，又嫌弃爷爷给的福利？”
“福利个鬼……说起来，你的那套房子害我收拾了好久，里面堆了太多没用的东西！那盏落地灯我可以扔了吧？”
“不行啊啊那可是我最中意的！！”
两个人在热气缭绕的灶台边上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直到饭菜将近煮熟。骸清洗着盘子，这时斯佩多柔声说：
“那时候走得狼狈，没来得及好好嘱咐你几句。唉，真希望能儿孙环绕地死在舒服的床上才好啊……总之，愿陪着这样的我走最后一程，谢谢你。”
他看着骸。
“以后不要再到这里来找我了。你的未来在别的地方，懂吗？”
骸呆呆地仰脸看着男人的笑脸。他的嘴唇抖动了一下：“我——”然后忽然深吸一口气，转开了脸。
斯佩多用手覆上小孩微微发颤的头顶。“乖。”他揉了揉骸的凤梨叶子。
骸不做声，只是低着头把手上的白色泡沫抹了一脸。
***
云雀醒过来的时候自己还躺在床上。晨光照亮房间，云豆在床头上喳喳地唱歌。他动了一下，这时感觉到手仍然被人攥着。然后他发现骸趴在他的床头上，脸上是一种他头一次见到的舒展的笑。
“早安。”
“……”他坐起来，有点迷糊，随即感到自己的袖口上不知为何全湿透了。想抽回手，但骸并没有放开的意思。
“恭弥，我又有个一生一次的请求。”
“我很怀疑你一生一共有多少个这样的请求。”
骸笑起来，红蓝的眼睛很干净地望着他。
“如果……”
如果再过五年、十年，你们还能像这样牵着手的话
到时候 别再犹豫
给我和阿劳迪发个喜帖吧
==================美狄亚·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