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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策略 ...


  •   “请允许我拒绝继承彭格列十代首领之位。”

      九代目和Reborn一同看著对面的小少年。

      那双眼睛更像他的母亲。老首领这样想到,此前和泽田家光曾经的对话还在耳畔回响:这些年,要是能再好好地看看他就好了……被拒绝原在意料之中,九代目幷不著急,只是慈祥地望著端坐的晚辈,听他带一丝紧张继续说下去。

      “一直以来都被人叫做废柴纲,因爲从来没有被人如此期待过,所以之前知道您的意思,我真的又吃惊又高兴……”蜜糖色的眼睛流露出真诚的抱歉。“但是对我来说黑手党的世界过于庞大了、我不适合……现在的我更想珍惜和朋友们在一起的时间。”提到“朋友”两字,泽田纲吉的声音忽然注入了新的力量:“成爲守护者的各位都是我最重要的人,我……绝对不想把他们卷入危险之中。”

      “是吗。”

      果然没看错。正是这样的孩子才好。九代目一边这样想著,忍不住赞许地露出微笑。纲吉见对方没有如预期中失望或恼怒,心下稍定,但眉目间仍然藏著星点的不安。

      “那个……九代爷爷……”
      他把手掌攥紧在膝盖上。“说到守护者……骸他——”

      似乎觉察这样的唐突,纲吉欲言又止。不过九代目很清楚他想讲什麽。

      “那个叫六道骸的孩子目前下落不明,我们也已经在全力追查了。复仇者监狱对骸的失踪感到非常蹊跷,因爲凭空消失这一点他们认爲常人不可能做得到。”

      “但骸不会是自己越狱的吧?”少年一著急,忘记了自己的局促。“有人袭击了那里……呃、这个是我听云雀学长……”

      他咬了舌,偷偷瞄向老人。个中情由解释起来太过私密,纲吉不知该怎样向大人提起。不过还好,九代首领没有就此展开。

      “我相信你们提供的綫索,纲吉君。不过光是担心也没有用哦?搜查这方面就交给复仇者和意大利方面吧。”

      这话在操心命十代目脑内又激起了其他的波澜。如果骸被找到的话,是不是还要被重新投进那个幽深的水牢呢……他张了张嘴但没能说出口。Reborn曾经告诫过,不能同情骸,那些都是他们力所不能及的事情。

      “……如果真想帮忙的话,或许有一种方法。”

      像兔子一样倏尔直起了脖颈,纲吉的眸子亮起来。他连忙去看九代首领,只见对方的胡子抖了抖。

      “我们猜测,带走骸的幕後黑手也许意在阻挠继承的顺利进行。所以,如果你能同意举办继承式的话,那个犯人很可能在仪式上现身。这是我们探明真相、掌握主动的最好机会。”

      “!!这……”

      “相信我,纲吉君。”见少年晃动著视綫犹豫了,九代目道:“幷不是想要诱使你同意继承,仪式不过是个形式,不管举行与否我都相信你能做好。当然,我幷没有放弃让你在未来接管彭格列的念头。但一切都尊重你的自主意愿。”

      “九代爷爷……”纲吉心里重新乱成一团。“但是……”

      他低头沉默了很久。虽然得到了自由选择的所谓承诺,但骸的安危和继承与否挂了鈎,这是他完全没想到的。继承式一旦举行,他和全体守护者就要在黑手党世界面前亮相了,不管之後怎样,都会更多地被各种势力瞩目;爲了骸一个人,就要大家分担这种风险吗?可是他知道库洛姆一定在所不惜,云雀学长也不会在意,狱寺山本更会跟随自己出生入死……
      习惯性地,纲吉的目光又徵询地转向了一旁的家庭教师,但Reborn从一开始就一言不发,只是摆弄著自己的帽檐。十代只好硬著头皮讲道:“请容我考虑一下,然後再答复您可以吗?”

      “没问题。”站起来,拍了拍男孩的肩膀,九代目说,“回去也和你的朋友们商量一下,好吗。”

      两个成年人注视著泽田纲吉挎起书包跑出门去。“跟小鬼讲话有时候比谈判还难啊,”Reborn调侃地坐到纲吉刚坐过的位置上。“青春期让人头痛。一旦让他感到你是在以‘黑手党立场’说教,就会越发让他逆反的吧。”
      老人呵呵笑。“纲吉君明明已经算是温和的了,你可真够严格的啊。”
      “咱们明明是一样的。”
      他们会心相视。那些孩子身上、眼下仍然完好保持的天真和纯粹,像晴朗夜空中的星光一般,那份对于正道的朴素明晰的认识,其实也正是作爲过来人的老一辈最想去呵护的东西。但是……

      “真不想让小家伙们感到自己是钓饵一样的存在。”九代凝重起来。

      “不尽然,毕竟这件事也关系到他们自身的前景。”Reborn似乎对纲吉的成长一直如此乐观主义。“我已经调查了库洛姆的状况。那个小姑娘说和骸的意识连接断掉了,但她的幻觉内脏仍然运转正常,这意味著有人接替了六道骸在供给她力量。”

      “喔?这麽说对方未必是想把十代家族赶尽杀绝的。”

      “无法断言。或许只是暂时性的观望。如果放任不管,谁也不能保证接下来是谁会遭到袭击。”

      叹了口气,九代目把手背到身後,走到窗边。远远俯瞰过去,他能看见纲吉正向等在户外的夥伴们跑过去。
      “一切都取决于他们自己了……”

      ***
      “我们当然听十代目您的!!!”

      果然是这样。褐发少年一脸苦笑地听著岚守在身边慷慨激昂表决心。他的决定,狱寺隼人一向会无条件地表示拥护,虽然令他非常感动,但也忍不住愧疚不已。
      “抱歉,狱寺君。”
      “哪、哪里!!”狱寺连忙宽解,又挥挥拳头。“六道骸那家伙,要是这次再敢不识相不领情的话,我绝对要把他揪到您面前来让他五体投地!!”
      山本在另一边闻言大笑。“哈哈,擅自去找了骸的茬,云雀那边知道了一定很麻烦啊!”
      “哼!一对活麻烦!都是净给十代目添乱的主儿……”

      纲吉听著狱寺駡駡咧咧,好笑之余又莫名感慨。如果拒绝了继承、自己今後无法成爲彭格列十代首领的话,听不到这个人在耳边“十代目十代目”地叫著,大概会很寂寞的吧?

      三个人沿街溜达著往家走去,转过街角的时候纲吉顿时从思绪中拔了出来。“啊!”

      街对面站著一个赤红色头发的少年。

      他匆匆朝山本和狱寺合掌道了个歉,“能等一下吗,那个……我先去跟炎真君说几句话……”说罢就拔脚朝对面跑去。

      狱寺怔了怔,然後气闷地压低声音。
      “最近十代目的心思都被那家伙勾走啦!明明是个来路不明的……”

      “怎麽,狱寺嫉妒了吗?”山本甩著长长的手臂,像个直来直去的机器人一样杵在他身边。岚属性马上炸起来。

      “才才才不是!!!单纯看那个古里炎真不顺眼!才没有嫉妒他呢……别笑啦混蛋!!!”
      话虽如此,他们都在心里明白一个道理:感情讲不得先来後到。看看纲吉的眼神就明白,终于遇到和自己心意相似的人的惊喜和珍惜,实在不是谁都能随便给的。狱寺明白那可遇不可求,只要十代目开心他当然也不会有异议,但或许是直觉,或许是保护欲过度,他总隐约地担忧著,这位前不久才进入他们生活中的西蒙家少主是不是能将心比心地回应大空的热情。

      “纲君!”

      在并盛街的馨香微风里站著,有著酒红色眼睛的瘦小少年抬起头来,试图掩饰住自己的期待。炎真转学到这个镇上来已经有一段时间了,家族里的几个人都迅速地和并中的学生们熟络起来,爱迪尔海德甚至还找风纪委员长单挑,搞成了轰动一时的事件。

      这样活下去或许也不错,他想。

      炎真平素沉默寡言,可能也是因此,他讲话声音总是很清浅,缺乏气力似的。然而他的心思比他的嗓音要深得多,在那里,在深不见底的地方,七年前家中的血腥味从未消散。

      当然没有忘了自己来到幷盛是要做什麽,铃木也经常提醒他们:屈居篱下是爲了讨还所有的生魂死债。只是幷盛的天空太柔和,风太温软,此刻向著自己跑过来的少年有著太过乾净的双眼。纲吉和他一起被欺负,一起出糗,一起玩耍,一起谈著废柴的烦恼,炎真带来的一腔猜疑和愤恨,至今仍然没能找到用武之地。有时他甚至会觉得惶恐:惶恐著纲吉知道了自己的真实後会如何反应,同时也惶恐著会爲这种事不安的自己。

      所以当泽田告诉他,不打算成爲彭格列首领的时候,他是真的松了一口气。他向爱迪尔海德提出了请求:

      “如果纲君拒绝了继承式,说明他真的想做普通人、不是我们必须除掉的对象了……就放过他们好了。”

      少女锐利的眼光让炎真感到自己被看透了,不过他坚持著,没有放弃。最终铃木叹息著答应下来:“我知道你的私心。你已经把那个泽田纲吉当成知己了吧?也好,就姑且看看他是否有决心抗拒彭格列的权力诱惑。万一他辜负了你的信任,到时候可就再没什麽可说了。”

      “是专门在这等我吗,炎真?”
      “啊、嗯……”他突然有点尴尬,用手挠著鼻梁上的创可贴。彭格列注意到这点,关切地看著他的脸。“你该不会是又在哪里被人欺负了吧?!”
      “只是不小心磕到……”
      纲吉笑了。“以前我也经常跌跌撞撞的,妈妈还担心我会破相呢。後来有一次我爸拍板了:‘男孩子,一两点伤疤反倒是好的’……”

      他心无戒备地学著家光的腔调,没有留意到炎真的脸上稍微闪过一丝阴影。西蒙十代若有所思,纲吉扯了几句,发觉他的沉默:“怎麽了?”

      “不……那个,其实……”心脏在快速跳动,少年努力让自己问得不动声色。“纲君今天去见彭格列九代目了吧?继承式的事,确定拒绝了吗?”他的手在背後使劲抓紧了自己的衣角。

      泽田楞了楞。
      “那个啊,”他低下头无奈地看著地面。“本来确实是去拒绝的……但……”

      “但?”

      “但是九代目说,嗯……”纲吉斟酌著词句,“继承这件事可能跟我一个朋友的失踪有关联,所以我想或许还是先接受继承仪式,之後看情况再……”
      “……”
      “真是麻烦啊,明明不想再向黑手党靠近的。不过如果是爲了大家的话,我其实幷不在意名分上——炎真?”

      听到他喊自己的名字,炎真才从失神中转回来,连忙勉强地笑了一下。“这、这样啊……”

      “你没事吧,你今天有点奇怪。”

      纲吉不安地看著他。炎真撑起精神摇摇头,“只是有点累罢了……那我先回去了,爱迪尔他们还在等著。”

      “唔,有什麽事随时可以来找我哦。那我们在继承式上见啦~”

      ---

      炎真在馀辉渐失的街道上独自走了好一阵,浑身因失望而僵冷。一直到了无人的暗巷,他忽然听到身後传来铃木淡淡的声音。

      “果然是个出尔反尔的家伙,彭格列十代。”

      女孩子听见了他们的对话。知道炎真心里难过,铃木跟著他走了很久,这才终于出声喊他。她生性严肃勇敢,好恶分明,本来就对所谓的领袖家族不抱任何幻想,此时更坚信了自己的判断。

      “这就是彭格列。醒醒吧,炎真,没必要改变计划了呢。成功举行继承式……这是我们西蒙家族复兴的绝对条件。”

      炎真没有看她。在泽田纲吉小小的卧室里、躲避著蓝波的手榴弹和漫天飞的不及格试卷,混乱吵嚷却祥和的那些画面忽然一齐涌进了他的脑海。

      ——我在想,也许我啊,能和纲吉成爲朋友也说不定
      ——在讲什麽啊。你不是已经是我的好朋友了吗

      “我知道了。”他说。铃木凝视了他一阵,然後走过去揽住了他的肩。

      “都这时候了,朱利那家伙到底跑到哪鬼混去了啊……”

      ***
      骸在发烧。这已经是第二天了。他们不能公开出入医院,因爲各色人等聚集的场所很容易碰到其他黑手党。而且即使用幻术易容,也不能保持著那状态接受治疗。六道骸思忖著熬一熬也就过去了,他在从小的流浪中已经习惯了这样做。

      只是症状仍然不见缓解。临近晚上,他烧得愈发厉害,眼珠在眼眶里像是要熔化,稍微动一动就天旋地转。听觉茫远,头疼得像针刺一样,少年无力地陷在床垫里,怀疑自己是不是要在这里死掉了。

      不行啊,怎麽能就这样……在这种地方……
      我还……

      生理上的痛苦夺去了产生心理焦虑的能量,骸的脑子里什麽也想不了,除了模糊地感觉到无望和隐隐的眷念。他在枕头上像涸辙之鱼一样急促地呼吸著,手和脚都抬不起来。习惯了附身和幻想散步,很长时间之中骸差不多忘却了人类□□的脆弱。现在,身上所有的器官似乎都在一起向他发难,喧哗著敦促他重新啓用他最後的本钱。

      房间里光綫很暗。额前的湿巾滑落到了一边,但骸烧得迷糊,几乎忽略了触感。直到有只手碰到他脑门上。

      “啧……”

      斯佩多的手很凉,骸哆嗦了一下,使劲张开眼睑。斯佩多在他脸上试摸了一下,把毛巾拿起来,在床头柜的水盆里重新浸过,然後拍到他额头上。

      “到底能不能好起来啊,小病秧子。”

      青年发愁地在床沿上坐下来。“你该不会是故意的吧?”

      冷敷让骸稍微回神,嘶哑地哼了哼。“什麽……”

      “就是……怎麽说来著?想让我竹篮打水一场空。”

      少年虚弱地嗤笑一声。“我可不想在临终前对著一个人格分裂的变态……”此刻他已毫不在意是否会激怒眼前的家伙了。但是斯佩多没有生气,只是以不可捉摸的神情看著他。

      等骸再也撑不住、合上眼睛的时候,一声叹息,斯佩多丢下他从房间里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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