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第五十四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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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清晨。
原定当日的武林大会，依旧照常开办。各类武林豪侠汇聚一堂，比武切磋。各色女侠红袖招展旖旎生香，各路英豪剑光闪烁英姿慑人。擂台上走马灯似的切磋过一对又一对，有互相恨得牙痒痒拼了命的打者，有切磋着切磋着切磋出感情者，有淡然而过双双弃权者……如此种种，不一一列举。
虽然空气中，酝酿着不平静的气息，尤其是在那些上了年级的掌门长老之间。
新地教的麦长老同圣代教的肯长老正在低头咬耳朵。
他们俩老从小斗到大，最近才化敌为友，遂为知心之交。
麦长老扫过对面空空如也的水阁，低声道：“我看那望月谷邪教胆子也甚小，就来了一天便不敢再来了。怕是见我武林盟士气非凡心生退意了吧。”
肯长老摇了摇头，两撇细细长长的眉毛很是戏剧化的一抖，说道：“本长老看不然。这贺兰连城……怕是不屑于我们武林盟。如此高傲，倒也是少见。”
跟在麦长老身后的新地教首席弟子张公子一反常态，心不在焉，眼光不停地扫向西面的水阁，那是属于碧落宫的位置。
三年前他好不容易快要把禾儿弄到手了，武林大会也结束了。他本等着三年后再接再厉，把碧落宫诸美人一举拿下，一圆他后宫之梦，可谁料到他最心仪的叶怜尘却因为宫变而死去了。不过三年后，他一样找到了新的目标。只不过昨天刚刚确定目标，今天目标就不见了。
碧落宫落座的席位上，三三两两倚着几个不甚在状况的少女，打扮倒是鲜艳。可是她们几个个个神情懒散，只顾着看比武，谁也没有去理会她们碧落宫派出的大弟子失踪了这件事情，因为这几位少女全是绿竹派系的人。
绿竹让莲华出席武林大会，却也抽掉了她所有的心腹，给她安排了几个自己的人，这样子无论莲华想要做什么小动作，她都可以掌握得一清二楚。比如莲华在武林大会第一天就自公身份，最后被望月邪教教主给一脚揣出去的“佳话”。
麦长老和肯长老小声讨论了一会儿，眼见着越讨论越激烈，两个人各持己见不肯放松，一个呲着嘴一个竖着眉，很快就要从知己变回死敌了，于是他赶紧放开话题。麦长老一转眼，就发现跟在身边的张公子两眼无神地望着不远处发呆，心下有些奇怪。
他这大弟子虽然最好美色，风流无度不以为意，却没有过这么呆傻的情况。
于是他顺着张公子的视线一看，也发现了不对劲。
他拉拉肯长老的衣袖，故作神秘地看了一眼肯长老，冲他使了个眼色，道：“肯老儿，你看，昨天那个自称叶盟主之女的女娃子，今天咋的没有来。”
肯长老挑了挑长眉，看了一圈，也指了指几个方向，低声道：“何止？本长老早就发现了，虽然盟主到了，可林家的二爷六爷还有几位，统统都没到场。连少公子都不来……这也实在不成体统了。”
肯长老说着，为自己比麦长老敏锐的观察力而沾沾自喜洋洋得意。
“我也早发现了！”麦长老不肯落下风，立刻吹胡子瞪眼强调道：“只不过本长老懒得说出来罢了！我还发现那有请柬的魔教也都没来！”
两个人眼看着又要吵起来了，都各自平息怒火，齐声叹息道：“这是……发生了什么事儿？”
坐在主位的林崎，面上依然平静。他缓缓抚摸着大拇指上一枚扳指，看着擂台上比武的年轻人们刀来剑往，铿锵有声，许久，才幽幽道：“真是江山辈有才人出啊。我老了。”
今日随侍在他身后的原本应该是林甫华，可今天他并不在场，反而随侍的是问剑山庄的大管家，林余。
林余面相有福，圆脸宽鼻，留着浅浅的一层小胡子。他笑了一下，脸上的肉登时挤到了一起。他道：“盟主，你始终英武如初呐。这江湖之中，还没有人的声望可以盖过您，武学亦然。”
林崎似乎很受用这话，似乎在细细品味，过了好一会儿才点头道：“恩。”
林余退后了一步，脸上继续挂着那富态的笑容。
“本盟主是老了啊。”林崎还是叹息一声道：“魔教……还需交给后人。不能为子孙拔除大道上的荆棘，本盟主也是无用之人啊。”
“盟主过谦了。”林余赶紧溜须拍马。
他在林家混了二十个年头，对上上下下几个主子的性格摸得再透不过了。林盟主自恃身份，最喜欢别人赞他；老庄主不理事，只要谦卑便好。八太太最难糊弄，在她面前千万别出声儿。少公子是只吃人不吐骨头的笑面虎，见到了绕着走。林六爷最为潇洒肆意，他开心时候便与你称兄道弟……
“林余，”林崎又道：“你且去看看，二弟怎么处理的那件事儿。碧落宫和江家的人失踪了……这可不好交代啊。”
林余点头哈腰，道了一串是，谄媚地一笑便退出了水阁。他将脚踩出水阁的那一霎那，身后爆发起一片叫好声。林余回头一看，原是南宫柔剑艺压人，大胜了某位男弟子。
林余对南宫柔很是不屑。
历来靠美色壮声明者，皆没有什么好下场。如晗月叶怜尘之流，怎么死的都不知道。最好，也会如八太太一般，好端端一个姑娘家，变成了如今人见人憎的深闺怨妇。
他腿短，脚步迈得小又快，急颠颠地连走带跑到了林岑的居所。他眼看着林岑的居所四下里守卫竟然都不在，眼珠子一转，蹑手蹑脚地走到了林岑屋旁。
他也不知道林二爷如今年纪大了，感知是否还和年轻人一样好，他只是在赌，大不了被抓了就说偶尔刚到。他也知道，林盟主如今年岁大了，样样都不好，只不过不准别人说出来罢了。
唉，他这种替别人干活儿的，知道的也太多了。林盟主定然会在自己进棺材之前把他先送进去的。
屋内的林岑正在反复踱步，眉目间有着气急败坏的神色。
与之形成对比的是，林霜华安然坐在椅上。她的面色原本应该是蜡黄的，可她抹了厚重的脂粉，所以显现出一种苍白来。她两颊瘦削，双肩下落，衣物仿佛挂在空荡荡一根竹竿上。虽然身子颤巍巍，病得仿佛风一吹就倒，可她依旧坚持穿着华服，稀疏干枯的头发挽成了一个髻，松散地插着珠翠。
而林二夫人刘氏则毫无仪态地跪坐在地，如同一个市井妇人一般呜呜哭泣。
林余看的直想咋舌，这刘氏虽然不是出身什么名门望族，却好歹也是个掌门之女，怎么如今竟然坐地而哭，形同泼妇？简直是丢了问剑山庄的脸面，难怪林二爷不待见她们母女俩。
而林霜华身后站得笔挺的，则是林汝华。他浓眉紧皱，在这狼狈奇怪的一家人中，难得的显得正常又英气。
“汝华，人，可找到了？”
林岑走了一会儿，忽然有些希冀地抬起头，走到了林汝华的跟前，问道。
林汝华动了动嘴唇，半晌才道：“月似公子还没有找到呢。”
方才根本没有人来禀报过，又怎么可能找的到！爹未免太异想天开了。
林岑看了眼林汝华，声音急促起来：“谁问你江月似了？！我是问你，那拨隐秘弟子呢！”
林汝华摇了摇头，算作答案。
坐在一旁的林霜华忍不住出声道：“爹，可是江公子比较重要啊，还有那莲华……人家可是位高权重的人物，怎么可以坐视不……”
“谁让你出房门的？”林岑插声道：“妇道人家，一个两个都要来管着事儿？还不回去！”
“老爷，你就答应了这次吧！”刘氏忽地抱住了林岑的一只手，语气里尽是哭腔：“霜华也是你的女儿啊！”
林岑只觉得手上多了份重量，格外不舒服，想要甩脱又甩不脱，他低头看到刘氏毫无脂粉的脸，老态尽显，心中的厌恶涌起，连脸上都有了表现。
刘氏将林岑的表情看在眼里，更是心中如插锥刺。可她无法，只好继续哭着诉说。
“老爷，妾身自十五岁嫁给您，也是风风雨雨这二十年了。老爷念及霜华是你的女儿，也要，也要试试看啊……”
“试什么？江家地位超然，你又不是不知道。你生的女儿，她是什么姿色你也是晓得的。她名号上挂着问剑山庄的小姐，可江湖上有几个知道的？病成这幅德性，你以为江家的小少爷会要她？”
林岑的话如同一柄毒刺，同时插入了刘氏母女心中。他对女儿如此贬低嘲讽，毫无亲情可言，让刘氏不由寒了心。
问这世间，有哪个为父母的，是不心疼着自己的孩儿的？
林霜华原本就惨白的脸此刻更是惨白了，一双手握着扶手不住的颤着。
她本知道爹一定会数落她，可不知道今日这次尽是如此不留情面。她不由得抬起头，恨恨地盯住了刘氏。
——都怪她！一点儿本事都没有，还给了自己这样的身子，这样的容貌！
“爹，我……，我，……”林霜华的声音抖着，一头的翠华颤巍着。
“再说了，那月似公子是和莲华一起走的。他们这一对儿情投意合，又门当户对，哪能插得进去？”
林岑不曾亲临现场，只是听林汝华说道一同走的还有莲华。他本不是禁欲者，自然联想到了这是怎么一会儿事儿，靠着自己的猜测说了个详实。再者，他也只是想堵堵林霜华，少为他添些麻烦。
“和莲华……？和莲华……？”
林霜华喃喃念道，忽然就觉得一道霹雳。怎么她最不希望发生的事儿，都发生了呢？为何偏偏她深情相许的人，却和她厌恶的人一起……
忽而，她觉得莲华是那么讨厌可憎。
从前她夺走堂哥的心，她不怪，因为她知道自己配不得堂哥。
可如今她已经拥有了堂哥这样的人，为什么还要去勾引月似公子？！
她紧咬贝齿，只觉得心一阵一阵针扎一般的疼痛，一忽儿又是狂澜似也的嫉妒之意，颠来倒去，让她最终只剩下疲惫与厌恶。
她不顾正在吵闹的刘氏和林岑，强撑着自己起了身，从偏门向外走去。
刘氏看她走的步履踉跄，十分担心女儿的身体，可她又在与林岑争着嘴，自己也狼狈得不成样子。她只好一边抓住林岑的袖口，这儿唤一声老爷，那边回头看一眼女儿喊一声霜华。
小厅内登时乱了起来，主要是林岑夫妇互相不让步地说着话。
林汝华连忙拔足追上林霜华，一边对刘氏道：“夫人，夫人我去看看妹妹。”
他一直追着林霜华直到小厅外的回廊。
夏水涟涟，湖边的水风稍微带了清凉之意。萦回的走廊自湖面高起，将湖水分割成四四方方的几块。其间有叮咚作响迎湖风而舞的金铃，亦有翩然绽放娉婷曼妙的粉荷，似起舞伊人。恍若潇湘一碧，渚泠烟淡。
林霜华站在湖边，向水中一望。清澈的湖水映出明晰碧蓝的天空，还有几乎不动凝于天空的絮云。湖水中还倒映着她的脸，苍白，瘦削，病态非常。
她脑海中浮现出方才林岑同她讲的话来。
“试什么？江家地位超然，你又不是不知道。你生的女儿，她是什么姿色你也是晓得的。她名号上挂着问剑山庄的小姐，可江湖上有几个知道的？病成这幅德性，你以为江家的小少爷会要她？”
可是，爹说的不尽然是真的啊……
月似公子还为她留了诗，不是么？那诗中分明有他的情意，怎么会，怎么会和莲华……
一定是发生了其他的事情！
月似公子为人良善，莲华这个人物又心计那么深，怕是月似公子着了她的计策！
“妹妹！”
林汝华看见林霜华面色变换，最终变成一副惶恐的样子，很是不解。他两步上前，轻声唤道。
林霜华被这声轻呼唤回了神，一愣，才感到自己方才心跳的很快，喘气也不由得急了些，竟是心疾有些发病的迹象，连忙平复了情绪。
只是她转头看到跟来的人是林汝华的时候，面色又很是不好了。
“你来做什么？”
林汝华见她面色不愉，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开口轻和道：“我看你……心情好想不是很好，我怕你的身体……”
他话未说完，林霜华就冷冷一笑，她本面色不好，如今更是添了几分萧索味道。她道：“你这是要来怜悯我？”
林汝华连忙急切道：“不是，我，我只是……”
他只是了个半天也没有只是出来，反而是林霜华对着她冷冷一扫，道：“嫡出是嫡出，庶出就是庶出，你以为，你心里在想些什么，我不知道么？只要我还在，我娘还在，你就……”
她说话说的急，不禁觉得喉咙倍儿不舒服，一口气喘不上来，胸闷得很。
一时间，心下分外凄凉。
这样子病弱的她，就算月似公子有情于她，江家，会答应吗？
摆明了是嫁过去便不长命，那以护短著称的江老太太，又怎么会……
为何老天要这样子戏弄她，她这一辈子，莫非就是为了受苦而来的？
“我没有这样想！”林汝华沉默了一会儿，道：“妹妹，你身体不好，先回去休息吧。月似公子的事儿，以后再说吧。”
厅内的林岑，草草命人将刘氏拖回了屋子，很是心烦意乱。
如今过去了一个晚上了，还没有把自己手下那波人找回来，实在是可恨。
六弟虽然贪玩，可也不至于此。那位王夫人容貌平平，甚至刘氏都比她有姿色，她又是哪儿来的本事，将六弟勾引至如此？实在可怕，望月谷的女人，果然个个都非寻常之辈。
更重要的是，若是损失了这批人马，那自己可真真是在问剑山庄孤立无援，砍掉了一臂。怪只怪自己当时心软，留下了六弟的人。
他正在烦恼之际，忽听得一个很是谦恭和蔼的声音道：“二爷，盟主让我来问问，那两位可否找着了？”
林岑抬头，一看，原是问剑山庄的大管家林余。这位在大哥身边也是说的上话的人物，林岑自命看人从来不错，也不愿得罪他，便恢复了面色，道：“还没找着。”
一会儿他又补道：“不过，月似公子不会武功，莲华姑娘又是重伤，怕是走不了多远的。”
林余呵呵一笑，很是和气，道：“二爷，月似公子和莲华姑娘是两位贵客，他们要走，我们是留不得的，但是走也不能走的这么干净，让问剑山庄担了罪责。盟主的意思是，把他们恭恭敬敬请回来，少落个把柄，就成了。”
“这，我已想到了。”林岑道：“让大哥，我是说，盟主，放心吧。”
林余内心嘀咕着，这怎么放心的下，面上却说：“好叻。好叻。”
不过更重要的是，方才听他们对话，倒是听得一些了不得的事儿。
二爷手下管辖的人，似是跑了啊，这可是件大事儿，盟主必然得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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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样，看起来，觉得可还好吃？”
修长的白玉一般的手指，拈起一枚去了皮的葡萄。葡萄通体晶莹，闪闪发亮，闪耀着一种“我很好吃”的光彩。
叶萌瞅着那葡萄，很不屑的转开了视线。
神祈将葡萄在她眼前晃了一圈之后，递给身边的美人，然后他舒适地躺下，如瀑乌发散落满榻。滚金的衣袖上袖满了半放未放的不知名花朵，花姿繁丽瑰奇，连绵开满了一襟，妖艳浓旖。衣袖中不经意间露出的小臂上，那盘踞缠绕的花纹，如同荆棘藤蔓。他眸光慵懒，似乎踏海而来惊临人间的神祗，不经意间慑去人毫无防备的心魂。是烟花辉煌后散落满地，又是岁华纷纷里的乍开妩梅。
他身边的美人接过葡萄，柔荑款递，最终还是喂到了他的唇边。
叶萌：……
吃个葡萄都要这么百转千回绕来绕去，也真是魔教教主的style。
“好吃么？”
神祈唇微微一动，葡萄就滑入唇间，一下子不见了。
果然美男都是开了外挂的，有损形象的咀嚼动作都没有，直接消化了……
叶萌看着神祈，真心觉得他蛇精兵。自己吃了葡萄，问别人好吃么，这不是……弱智么……
作者有话说
第55章 第五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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