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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第九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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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志勋到底还是接了郭雷的戏。
郭雷说不急,倒的确是不急。年底开拍,却是国内最冷的时候。
为这件事罗靖尧故意冷嘲热讽了几次,然而崔志勋比起五年前成熟了许多,曾经最有效的激将法这时候却似乎并不奏效了。
那之后,罗靖尧便再也没有说什么。
毕竟对方说了“我会为我的决定买单”,崔志勋的自尊心,比他从来也没少过多少,现在的他比任何人都知道这一点。
他一味地对他好,想要弥补过去的错误,然而这男人曾经被伤透了的自尊心并没有给他任何机会。
而相反的,当他在他面前故意露出漠然冰冷的表情,却被对方以为窥探到了他毫无防备的内心。他不会忘记当时崔志勋那洋洋得意的表情。
而以这种认知嘲讽他的崔志勋,似乎在那一瞬间的“窥探”之后,心情好了许多。
对于这种自己故意为之而导致的误解,罗靖尧反而觉得算是好事。
与其让崔志勋在潜意识里战战兢兢地排斥着他的好意,倒不如表面上回到曾经对待他的方式,冷漠也好、无情也好,或许那才是崔志勋眼里他最熟悉的形象。
人生么,不过是一场戏。论演技,他从不会输给任何人。
只要让崔志勋觉得自己手里捏着他的把柄,甚至产生一种自己占据着上风的错觉,他们之间原本剑拔弩张的气氛反倒是缓和了许多。
他渐渐的,有点能够跟得上这个大男孩的脑回路了。
这是罗靖尧暂时的缓兵之计,说奏效的确奏效,只是回想起五年前未曾发生那件事时的崔志勋,难免觉得失落。
然而这是他自己做的孽。
他花了五年的时间反省自己曾经犯下的过错。
骨子里带出来的冷漠,让他从未曾怀疑过自己的对错,直到当他无法不回忆起当初的崔志勋即便知道了一切却还是对他这种人的执着,他对自己所走的这一条不归路开始渐渐疑惑。
说到底,即便许多事他无法承认自己做错了,但在崔志勋身上所造成的伤害,他无法无视,也无法不后悔。
所幸,现在还没有太晚。
至少在这个他应该倾其所有珍惜的、或许这一生不会再遇到另一个的男人的身边,那个位置依旧是空的。
只要那个位置在这之前没有被别人占据,即使此时此刻他们之间的矛盾空前,那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这一次,他不会放过崔志勋。在他身边的位置,即便有人觊觎,只要是他罗靖尧想要的,绝对不会拱手让给任何人。
这么想着的时候,罗靖尧正站在茶水间给崔志勋泡咖啡。
因为上次旧伤导致的感冒,崔志勋这几天精神一直不大好,只能勉强用咖啡因提提精神。
一天七八杯咖啡,精神有没有变好倒是其次,咖啡却并不是什么好东西,喝多了对身体不好是肯定的。
罗靖尧心里知道,现在却也不会在他面前说。
这种崔志勋所认为的“伪善者”的面孔,在被原谅之前,他不会在他面前再显露半分。
好在崔志勋因为感冒嘴里没什么味道,他试着少加了一些咖啡粉进去,崔志勋竟没有发觉,于是这几天罗靖尧就一直这么跟他对付着。
这男人就是这么简单又单纯,好骗的很。
身后响起了开门声,有人说着话走了进来,站在了旁边的冰箱前。
两个人交谈的声音慢慢地停了下来,罗靖尧能够清楚地意识到对方的视线正在他身上打转。
重新回到这个圈子,认识他的人数不胜数,罗靖尧也从不在乎这个。
好的不好的,他都没有心情去关心,现在的他心里就只装了一个人,其他的人事物,都不过是过眼云烟而已。
咖啡机缓缓停止了运作,他坦然地端起杯子,转身的时候,站在旁边的人突然朝他这边倒了过来。
“啪”的一声清脆的响声在地面上炸开,滚烫的咖啡泼在半秒钟之前准确无误地泼在了身上。
罗靖尧一瞬间咬紧了牙,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他面无表情地看着对方装模作样地站住脚,嘴里说着“哎呀没站稳真是抱歉”,却和同伴对视一眼,两个人一起毫不掩饰地捂着嘴偷笑。
罗靖尧没有说话,对于这种明显的挑衅,也没有任何反应。
他只是拿起毛巾擦拭着身上的咖啡,好在他穿的是黑色的衣服,擦掉痕迹之后并不会显出脏污。
只是夏天薄薄的短袖,被烫到的手臂上已经红了一片。右腹部火辣辣的,自然也没有逃过厄运。
相比于罗靖尧的淡定,挑衅的人反倒像是被挑衅了一样,在他的无动于衷中,他们的笑声渐渐变得干巴巴起来。
故意撞上他的男人慢慢绷起脸,看着罗靖尧简单地收拾了脏乱的地面后拿起了咖啡粉,他咬牙切齿地嘲讽着:“哎哟喂,这不是鼎鼎大名的罗神吗,天上地下唯我独尊的,怎么现在看起来倒是落魄的很啊!”
手上摆弄着咖啡机的动作熟练而迅速,将近半分钟的时间之后,罗靖尧才终于掀起眼皮看向因为他的毫无反应几乎要把牙咬碎了的男人。
“还有事吗?”冰冷的声音,不像是询问,反而如同一种威胁。
男人涨红着脸,还算美颜的一张脸此时五官都渐渐扭曲了起来。
“宋河,我们还是先走吧。”旁边的同伴似乎谨慎一些,伸手扯了扯他的衣服。
叫做宋河的男人此时却是骑虎难下。
泼了对方一身的咖啡,明明应该是他占据着上风,却因为罗靖尧的态度愤怒而又紧张。他勉强冷笑了两声:“哈……罗靖尧,你不是谁都不放在眼里吗,现在遭报应了吧?过气的滋味不好受吧?哈、哈哈……”
一个过气明星而已,现在还在这里装模作样?
说他演技差?
让导演把他换下来,害他错失了进军好莱坞的机会,导致他现在还是不上不下地勉强在这个圈子里混着。如果当初不是他从中作梗,现在说不定他就是第二个崔志勋了!
他有能力!他只是没有再遇到那样的机会而已!他只是被这个男人害惨了而已!
现在好了吧!
当初那么高高在上的人,现在还不是低三下四地做个小助理?
从别人那里听说这件事的时候,想到罗靖尧现在的落魄,简直比中了几百万彩票还让他高兴!
一个小小的助理,现在是被他踩在脚底下的时候了,他早就已经迫不及待地等着这样一次见面,然后好好地羞辱他!
这么想着的时候,刚刚被对方震慑而有些退缩的心重新鼓起了勇气,他高高地抬起下巴,俨然一副高人一等的上位者表情。
然而罗靖尧却已经收回了视线,他专注地将煮好的咖啡重新倒进一次性杯子里。
清理好机器之后,他一手端着咖啡杯重新抬起头来,看着挡在他面前目眦欲裂的宋河,他冷冷地问:“所以我们认识吗?”
我们……认、识、吗?!
宋河紧紧地咬住了后槽牙。
他们曾经一起拍了一个月的戏!
这个断送了他前程的男人,竟然轻描淡写地问了他一句——我们认识吗?!
这真的是!
真的是气死人啦!!!
明显抓狂的男人已经沉浸在自己的愤怒里,而他旁边的同伴还算明智,悄悄地挪到了角落远离了这个是非之地。
罗靖尧没再多看他们一眼,端着咖啡走出了茶水间。
这层楼是昊天的音乐制作部门。
穿过整条走廊,最里面的会议室上挂着“会议中”的牌子,罗靖尧轻轻推门走了进去。
崔志勋正端正着身子坐在椅子上,工作中的他从来都是一副认真的样子,在一群或者靠着桌子或者靠着椅子歪歪扭扭的工作人员之间显得尤为显眼。
这次的EP正在抓紧时间制作,即使距离上市还有将近两个月的时间,但时隔两年的专辑,公司高层已经三令五申要不断追求完美,这支精锐小组自然不敢怠慢。
此时室内正放着已经基本完成的样品,崔志勋低下头,闭着眼跟着节奏轻轻地晃动着脑袋。
身边有人落座的轻微响动让他下意识地睁开眼,还冒着热气的咖啡被放在他的面前。
他重新闭上眼的时候,男人的手臂从他面前挪开,在音乐声里,他一边摇晃着身体,一边有什么东西在脑海里划过。
下一秒,他重新睁开了眼。
眼角余光中,不同于他一直在用的马克杯的一次性纸杯、红得有点浮肿的手臂、湿漉漉的上衣,一一映入眼里,他忍不住歪了歪脑袋。
当罗靖尧因为他的动作转过头来看的时候,他已经收回了视线,重新垂下了头。
总是一副高深莫测的模样,好像什么东西都在掌握之中,运筹帷幄的罗靖尧,竟然也会打翻了咖啡甚至还溅了自己一身?
崔志勋忍不住在心里把这个男人狠狠地嘲笑了一番,然而视线却一直不经意地,追逐着那只通红的手臂,只是他们彼此都未曾注意到这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