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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 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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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你脾气越来越暴躁了。”张则揉着屁股,龇牙咧嘴地从地上爬起来。
背后灵早就飘到屋子的另一端,摆出事不关己的冷淡表情。
李寺见状不对,立刻夹着尾巴溜了。他在屋子外晃了一圈,最后在墙壁之间寻得一席安身之地。
重新把床铺好,张则往皱巴巴的床单上一躺,又开始露出一副流氓嘴脸。他借着昏暗的台灯,看向背后灵那张五官不明的脸,直勾勾的视线仿佛直接渗透进入了灵魂深处。大有一副‘我看不见你的脸,却能看见你的心’的架势。
背后灵身体有片刻僵硬,他偏过头,一纵身坐到了窗台边缘。宽大的衣袍闲散地垂下,柔软如丝的黑发在后背散开,折射着柔和健康的光泽。
“你在心虚?”张则收回视线,拉过薄被盖在肚子上,双手弯曲枕在脑后,眯起眼睛,“每次我盯着你看,你都很别扭。”
背后灵置若未闻,只是抬头望向夜空中的弦月。
“你究竟是谁?跟着我这一穷二白,刚刚失业断绝收入来源的三流神棍是为了什么?”
背后灵低头,长发顺着肩膀滑落。
“还是……我们以前认识?”张则开始了自己无边无际天马行空的瞎想,“比如前世今生情缘未了?”
“……”
“老实说,我觉得我跟你挺有缘的,感觉特亲近,我们以前真的不认识?”
……
“多嘴。”听不出音色,却能体会其间冷冰冰的语气。
张则咧嘴笑笑,眼皮有点沉,难得凉爽的夏夜,是个适合睡觉的好天气。他长长地打个哈欠,闭上有些酸涩的眼睛。
就在睡衣袭来,即将沉入睡梦之时,耳畔传来一道干净透彻的冰冷嗓音。
晚安。
看似睡着的张则猛地张开眼睛,房间空空如也,不见背后灵的身影。算了,他早就习惯了对方的来无影去无踪。他翻过身,背对窗子侧躺在床上,合上眼,脑海里莫名浮现出方才窗台边那抹悠然飘渺,静谧沉静的背影。
……要是脸也跟身材一样好看就好了。
张则昏昏沉沉胡思乱想着,睡衣越来越浓。
一夜无梦。
一觉醒来,李寺正缩在角落的阴影中,幽幽地盯着自己。张则伸手抹一把脸,赶走朦胧的睡意,皱眉,“你躲在那做什么?”
李寺撇撇嘴,“怕光。”
张则暧昧地笑了笑,“怕光你大清早跑到我房间来做什么?想鬼压床?”
“谁稀罕压你这臭流氓的床。”
“你还真把我当流氓了?你有见过哪个流氓长得像我这样一表人才英俊潇洒又风流倜傥的?”
“有啊,你。”
张则咧开嘴角:“你是不是在阴暗环境里呆多了,身体发霉浑身痒痒了。我牵你出去溜溜,顺便晒晒太阳?”
不光流氓,而且无赖。李寺在心里总结。他撇了撇嘴,贴着墙根靠近张则,从身后掏出一张信封,递给张则,“这是我昨天在你家门口捡到的。”
“你还能碰到实物?”
李寺昂挺胸抬头“那是自然,我可不像那种低等的小鬼,除了四处徘徊游荡其他的什么都不会。”
“不错,还有点修为。”
李寺头昂得更高了,从鼻腔里高傲地一哼。
“你能抬起重一点的东西吗?”张则随口问道。
李寺底气不足,“多重?”
“电视机。”
“……不行。”
“桌子。”
“……也不能。”
“椅子。”
“勉强吧……”
“扫帚?”
眼睛一亮,“这个没问题!”
“好。”张则点头,“以后房子的卫生就交给你打理了。”
李寺:“……”这种被人狠狠摆了一道的感觉是怎么回事?李寺郁闷地钻进墙壁,没有什么比密不透风的墙壁更令人有安全感了。
解决完清扫问题,张则将注意力转移到手中的信封。他开始以为是小广告,或者是楼里某些不务正业不三不四的住户写给他的警告威胁信之类的,结果仔细看向信封上两个苍劲有力的大字时,他愣了愣。
聘书。
这是什么玩意?张则莫名其妙地撕开信封,抽出一张折叠工整的信纸,里面没有过多的内容,只是简单写了地址和联系方式,连具体工作是干什么的都没有写明,最后一排极其没有诚意地印刷着‘诚挚期待您的加入’。
张则眼角一抽,直接把纸揉成一团,扔进垃圾桶里。现在的欺诈团伙手段已经低劣到这种程度了?
张则穿着一条裤衩,在阳光下撑了一个长长的懒腰,开始了颓废又无所事事的一天。然而,懒腰撑到一半,刚才被扔进垃圾桶的纸团突然窜了出来,精准的砸中张则后脑勺。张则吓了一跳,回头瞪着落在地上的皱巴巴的信纸,狐疑地捡起来,依旧只有干巴巴的几行字。只不过这回比起上次,在纸张的底部多出了两个加粗的大字:高薪。
啧,张则挑眉,手一松。果然,没一会,掉在地上的纸团再次一跃而起,险些击中张则的下巴。
摊开一看,又多了一排字:假期多,可带薪休假。
很明显这封信被人施了法术,不达目的决不罢休。
好吧,张则耸耸肩,把随手纸条塞进口袋。想了片刻,他拿出‘聘书’仔细看了看,视线扫到具体地址时,张则额头的青筋清晰可见地突了出来。
张则再次把纸揉成团,扔进垃圾桶里。
突然,唰——
垃圾桶猝不及防窜出一道火舌,塑料制成的垃圾桶立刻发出一股焦臭味。
操啊。张则骂了一声,赶紧端水扑火。火灭了,垃圾桶残了,纸条却完好无损的放在垃圾桶地步。
好,好样的!他倒是要见识见识,在那种鬼地方,能有什么好工作等着自己。
本着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灭了他的流氓准则,张则决定一探究竟。看这信就知道对方和自己是‘一类人’,搞不好真捞到一个特殊工作也说不定。
若是被骗,果断执行上方准则。
草草洗漱,张则朝着聘书上的地址出发。
“师傅,到安祥路中段的安瑞精神病院,谢谢。”
司机从后视镜里飘向这个冷着脸的年轻人,慢吞吞说,“有点远,带够钱了吗?”
张则昂昂下巴,示意他快点出发。
车子开了近一个小时,张则终于感觉到不对劲了,“师傅,你怎么往火葬场的方向走啊?”
司机淡淡道:“安详路中段就在公墓火葬场旁边。”
张则:“……”
这会儿司机倒是打开了话匣子,“怎么?有亲戚在那安养?”
“嗯。”
“那种地方,阴气太重,怕是位置不太好吧?人疯了也得好好善待吗不是?”
“师傅,您要是再废话,我就劫车了。”
车子在安详路段慢吞吞地行驶良久,才在前方不远处,某条岔路口前看见一块陈旧斑驳的指路牌,蓝底,白字,白箭头:安瑞精神病院。
司机盯着那条阴森森深不见底的岔路口。吞了口口水,“小兄弟,看来就在里面了,里面路太窄,要不你自己走进去?”
“多少钱?”
“一百五。”
“那我们还是开进去再付钱吧。”
咬咬牙,“一百三!”
张则翘起脚,懒洋洋地倚着靠背,“八十。”
“老子来回油费都得花七十块钱才把你拖到这种鸟不拉屎的鬼地方!”
“您这不是还赚了十块钱吗?”
司机头冒青筋,“钱拿来,赶紧给我滚下车!”
张则摸出一张皱巴巴的一百块,司机检查了一下,确定是真钞,低头正准备找钱退,那头张则就自顾自地打开车门走了。
“喂!还没找你钱呢!”
“刚刚跟您开玩笑呢,钱您收着吧。”
司机握着百元大钞,有片刻地感动,顿了顿,他意识到自己还是亏了,忍不住骂了一句,“操,臭小子!”一脚踩下油门,他头还不忘伸出车窗对张则吼道,“臭小子!待会看谁来接你回去!”
张则那道看似潇洒笔挺的背影一僵,哎呀,他忘了还有这回事。
杂草丛生的岔路曲曲折折向前延伸,周围是高耸的大树,安详路属于郊区范围,除了偶尔去扫墓的,鲜少见到车辆经过。视线放远一点,就能看见前方密密麻麻的公墓石碑。继续深入,张则终于见到了所谓的安瑞精神病院。
小路尽头,无声站立着一栋四层楼高的小楼,略显古朴的红砖色房子,被围在高高的铁栏之内。
远远的,铁门之外,一个清瘦,带着眼镜的男人站在那,见张则来了,稍稍挺直后背。 待张则走近后,站在铁门外的男人推了推架在鼻梁上的眼镜,狭长的眼睛微微眯起,他迅速打量张则一眼,脸上是儒雅俊逸地笑容,声音却冷冰冰:“您好,张则先生。”
眼镜男伸出手,张则随意地和他握了一握,感受到对方施加在手里的力量时,目光一沉。抬眼看向眼镜男,对方也正在打量他。
毫无预兆的,一股诡异而莫名的敌对气氛自两人上膨胀延伸,仿佛,天生就是不对盘。
“你迟到半小时。”眼睛男明显对张则也没有什么好感,转身走在张则面前,“跟我来,主人在等你。”
挑眉,“主人?”
“是的。”顿了顿,男人补充,宣告所有权一般,“我的主人。”
张则轻嗤一声,有些嘲弄地看向眼镜男。
“请进。”眼镜男推推眼镜,毫不掩饰地将从口袋掏出一张白手帕,擦了擦方才同张则相握那只手。
张则则面无表情地把手揣回口袋。
眼睛男走了几步,发现张则还站在铁门外面,勾唇,“怎么,都已经到门口了,还没胆量跟过来?”
张则漆黑的视线直勾勾对上他的,两人对峙片刻,张则从鼻腔里轻哼一声,大摇大摆地走到眼镜男身边。他的个头比眼睛男高了一截,从上往下瞥他一眼,“走吧。”
对方推了推眼镜,看也不看张则。
明明是初次见面无冤无仇的两人,气氛却毫无理由的剑拔弩张危险压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