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Chapter 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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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许真的是太累了，顾商竟一夜无梦，一觉睡到了第二天傍晚，最后是饿醒的。好在法医科对他一向没有准点上班的要求，反而都希望经常熬夜通宵的他早点回家，因此这次翘班非但没被批评，科长还特意嘱咐他多休息几天。不过顾商可还休息不了，西区公园的案子正在手上，后续工作还需要他来完成。
迷迷糊糊的下床，忍着低血糖的头晕爬起来弄了点食物填肚子，顾商正准备收拾一下回警局把昨天的尸检报告交到档案室备份，苏雨幕的电话就打了进来。
“喂？”按了按发晕的脑袋，顾商斜靠在窗边接通了电话。
“是我。”没有什么多余的问话，电话那头苏雨幕直接切入主题，“顾商，我刚去见了诸折。”
顾商的心突兀的揪了一下，等着他下一句话。
“我把戒指留下了。”
“哦？”他有些诧异却没有多问。
“顾商”苏雨幕顿了顿，语气是这些年来从未有过的轻松，“我已经放下了。”
“嗯，我知道了。”顾商笑了笑。
“我们还是朋友吧？”
“当然，就如当初所说的，什么时候放下了，什么时候遇到自己所追求的，我都会祝福你。”顺手拿起了盖在桌面上的小相框，顾商纤细修长的手指无意识的摩挲着。
“谢谢……顾商！”苏雨幕提高了声音，话语里带着千万分的真诚道：“希望你也能找到自己想要的。”
“嗯，谢谢，我会的。”挂断电话，顾商缓缓躺了下来，“呵，放下……”
双手拿着那巴掌大的小相框，无奈的勾起一抹自嘲的笑，顾商心中一片荒凉。放下，说的倒是简单，四年了，一千多个日日夜夜，他每天都想将那段过去忘记，可是结果如何？越是想要忘记的东西越是深深的埋入记忆力，顾商被那段回忆折磨的身心俱疲，然而至今他也无法拜托，仍然活在那片阴影里。
侧过头看向相框，不知怎的，看到照片里咧着嘴露出那‘残缺不全’的一口牙，笑的天真无邪的孩子，顾商原本平静的心突然难以抑制的烦躁起来。胡乱的抓了一把头发，他忽的提着外套出了门，目的地是常去的gay吧，不过这一次是他一个人。
夏天的夜晚来的总是非常的晚，8、9点的时候，天边一抹火烧云还那般红艳艳的，黑夜也才刚露了个边。但这些都不会影响都市人们沉迷于夜晚未知的迷醉，昏暗的酒吧里刚从一天的繁重工作中释放出来的众人，尽情的释放着自己的魅力，空气中似乎都飘散着一股男性荷尔蒙的味道。
顾商迷醉的双眼看着在舞池里群魔乱舞的人，思绪回到了几年前刚回到B市的时候。那时候遭受严重打击的他落寞、他迷茫、他无助，但更多是对生活失去信心的绝望。
他怀疑的从前当做信仰与目标的一切，他失去了人生方向，他的努力与付出被人当做笑话，他绝望了。逃也似的回国只为了远离那个他爱入骨髓的人，这样就不会被嘲笑，不用看着他如何对另外一个人呵护备至，不用看着自己是如何的可笑，又是怎样的如丧家之犬被抛弃。
有些把爱当做信仰，有些人却把爱当做生命。有些人除非遇到那个人，否则其他人都不可以，而有些人则觉得既然不是那个对的人，那和自己在一起的是谁又有什么关系。
原本的顾商是前者，为了爱的那个人他可以放弃一切，但现实却让他发现自己是何其的天真幼稚。信仰崩塌，他失去人生方向，顾商逃离之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想放纵自己，想找一个陌生人覆盖那人在他身上留下的印记，想洗掉所有的身体记忆。
也就是在那个时候，他遇到了苏雨幕。
顾商想破罐子破摔的抛弃过去的一切，却发现眼前的人有着与自己何其相似落寞与绝望，而不同的是，苏雨幕眼里却是对生死的绝望。
“我遇到一个人，我们一起经历过生死，我们是伙伴、是朋友、是兄弟，但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喜欢他，后来我甚至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激情过后的苏雨幕靠在床头慵懒的抽着一根烟，翻云吐雾间眼神是他看不懂的迷茫，对于生死，对于存在的意义。
“你比我好。”顾商翻了下身，腰部的酸软让他禁不住呻吟了一声，而后带着几分自嘲的道：“我从小和他一起长大，我们也是伙伴、是朋友、是兄弟，但是我知道我喜欢他，把他的一切当做最重要的，可我却曾经抛弃了他。”
苏雨幕熄灭烟头后转过身，宽厚的手掌深入被褥，在顾商腰部的位置按压起来：“你至少活得明白，可我直到他死却都还不明白，到底什么是喜欢。”
苏雨幕一早就发现自己对女人不感兴趣也毫不避讳过自己不同的性取向，与他而言，不论男人女人，都人人类知识性别不同而已。童年的经历让他对感情非常苛刻，他不相信爱情，也不相信所谓的动心，于他而言亲情友情才是最珍贵的、持久的，爱情不过是俗世凡人互相欺骗谎言，当谎言的外壳被剥下，内里的肮脏只会令人作呕。
因此他将工作与生活分的很开，将朋友与恋人分的更开。他可以接受一个陌生人的表白，来一场无关情爱的艳遇，却无法回应一个他当做能交予后背，无条件信任的兄弟。他是真的很看重诸哲，真的将他当做生死相交的兄弟，所以当初突如其来的表白之后，他才会那么怒不可遏，那么的失去理智。
只是，他逃的了一时逃不了一世，那个人一次次的挑战着他的理智，挑战着他的准则，最后用生命撼动了他最后一层保护的冰壳。抱着诸哲逐渐冰冷的尸体，苏雨幕的价值观、人生观都开始动摇，他第一次意识到，他可能错了，错的非常离谱……
顾商在苏雨幕伸手进来的一瞬间有些诧异，但在手指灵活的按在腰部穴位上的时候却放弃了挣扎，“活得明白？只不过清醒的看着自己怎么失去一切而已，我宁愿像你一样糊涂，也不至于现在撕破脸，相见两相恶。”
“这就是所谓的有的人活着轻如鸿毛，有的人死了却重如泰山？”苏雨幕手上不停，嘴上却突然调侃起来。
“你的偶像是司马迁？”
“我更喜欢毛老。”
两人对视两秒，突然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你应该多笑笑，至少不会看起来那么……生人勿进。”苏雨幕看着顾商失笑的模样突然感慨。
“他也说过我喜欢我笑，不过现在我已经分不清他哪句真，哪句假了。”顾商的笑渐渐转变为苦笑，“算了，不提他们了。对了，你是运动员还是健身教练？肌肉线条发达流畅，脂肪含量适度，身体也很有爆发力，但身体表皮组织挫伤严重。”
“都不是，我是警察。”按的差不多了，苏雨幕收回手，与他闲聊起来，“但我猜你一定是医生。”
“为什么？”
“一般人都是用伤疤来形容它们，而不会说表皮组织。”苏雨幕指着手臂上的伤疤道。“职业病……”
“额……”顾商一愣，之前一直是做学术研究的，所以习惯了将一些现象用学术语表达出来，刚才也不过是顺口了而已，“还不算医生，刚毕业而已。”
“所以，海归的学子准备回来报效祖国？”苏雨幕虽然是反问，手上却顺手从掉在地上的衣服里一捞，从口袋里摸出了一张已经掉出来一半的登机牌。
顾商扶额，“现在相信你是警察了，职业病。”
“彼此彼此。”苏雨幕将衣服递给顾商，也没有问他为何匆匆下了飞机就来带这混乱的gay吧里，还一副要‘英勇就义’的表情，而是将接着闲聊他的工作，“有联系过哪家医院吗？B市的三甲大医院帮不上忙，小医院还是有几个朋友的。”
“我不打算做医生了。”顾商翻过身，将手背覆在眼脸上，“学医是为了他，而现在这一切都没有意义了。”
“可你还是喜欢医学，你已经习惯了那样的生活。”苏雨幕将他另一只手放在掌心里，细细的摩挲，“很漂亮的外科医生的手。”
顾商闻言，睁开眼，在灯光下看着自己纤细而骨节分明的手，喃喃道：“谁说不是呢？可我却不知道怎样才能做一名好的外科医生了。”
“你热爱生命吗？”
“医生的存在就是为了拯救那些想要继续活下去但却在痛苦中挣扎的病人。”
“那要不要试试做法医？”
“法医？”顾商一惊，瞪大了双眼看着苏雨幕发现他认真的模样一点也没有开玩笑的成分在。
“虽然不能救死扶伤，但却仍然是医生，能代替死者说出他们最后遗言的人。既然不能救活着的人，那就帮帮那些死去的人。”
顾商沉默，法医学他有接触过，但却直到此刻之前他从未想过有一天自己会成为法医。从小立志要做医生的他，想的是如何治病救人，而法医却是如何解刨死人，一生一死，天差地远。可是回头想想，他的生活却又何尝不是早已偏离的原本的轨迹，与理想天差地远了呢？
苏雨幕见顾商沉默之后没有继续追问，他无意于做谁灵魂的导师，他连自己都导不清楚，又怎么去帮助别人。只是谁都有迷茫的时候，都有失去人生方向的时候，此刻他们两个人是何其的相似，就算是搭把手把，能从泥沼中拖出一点也多了一刻喘息的时间。
起身捡起掉在地上的衣服不紧不慢的穿了起来，苏雨幕临出门忽的定住了脚步，沉默片刻后低声道：“我虽然不是个好的警察，但我却知道你一定会是个好的法医，别这么快放弃。”
顾商当时没有回答，却在三个月后的案发现场用行动回答了他。那时候苏雨幕已经自动申请调离市局，在西区开始尝试用剩下的生命从新做一名好警察，而顾商也尝试着重新树立了生活目标，想要作一名替死者说话的好法医。
他们成为了同事、朋友、床伴，需要的时候相互慰藉，其他的时候是能倾吐心事的伙伴。
他们相互间约定如果有一天，其中一方放下了过去，或者遇到了一个想要相守一生的，另一个不会怨怼，只会朋友间真心的祝福。
而今四年过去了，苏雨幕终于走出了那段阴影，顾商却仍旧在昔日的感情漩涡中打转。
很久没有一个人出现在酒吧的顾商独坐在吧台上一杯又一杯的喝着烈酒，烦躁的心情让他已经来不及去数到底已经喝了多少杯黄酒下肚。
56.8 °的埃德拉多尔后劲极大，在酒劲慢慢上来之前顾商在打了个电话叫来代驾，而后喝完最后一口步履有些蹒跚的朝停车场走去。
但他却不知道在他离开的那片刻不远处早已觊觎许久的人悄悄的将不知名的白色粉末倒进了那剩下的半杯酒里。
黑夜里城市的狂欢还在继续。
作者有话说
第22章 Chapter 2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