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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真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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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婆昏迷了三天才醒，万幸的是检查结果还算良好，只是还需要住院观察。
杰洛一家总算是松了口气。
秋假结束后没多久，便要迎接钢琴考级。杰洛无法太过放松，每天除了上课就是练琴，前往研究所的行程只能搁置。
考试过程还算顺利，杰洛算是这个钢琴等级年龄较小的成功者，考官们都很看好他，还有人向他投来橄榄枝，邀请他前往音乐界极有名望的学府里深造。
杰洛爸妈谢过对方肯定，把选择权交给杰洛。杰洛心里有些纠结，对方想着离他升学还有些日子，同意让他好好考虑，如果想要前往就读，他会为他写一封推荐信。
回去的路上，爸妈不可避免地又提到这事，然后问起杰洛的想法。
“说实话，我很心动，但还是想先完成现在的学业。”杰洛说。
妈妈在笑，“我会再多加留意相关信息，多给你一些选择。”
“谢谢妈妈。”
杰洛看着外头不断退后的行道树，“我这个星期可以去研究所吗？”
妈妈：“你最近去那儿去得有点勤，是遇上什么有趣的事吗？”
“是的。”
“什么事？”
“我在那儿交到了朋友。”
妈妈的笑容停了两秒，“和那里的研究员吗？”
“不，是那里的研究对象。”
妈妈与爸爸交换一个眼神，前者道：“谁？我们认识吗？”
“菲斯特。”
“菲……”妈妈回忆着，“亚瑟提过的小英雄吗？”
“是的，妈妈。”
妈妈想起亚瑟在提到菲斯特时，偶尔会掺和其中的不算太好的事情，回道：“他们同样需要学习和休息，你老跑去那儿，会不会有些打扰？”
杰洛：“应该不会吧？”
“就算会，我想他们也不会刻意告诉你吧？怪不礼貌的。而且我记得亚瑟说过，菲斯特是个沉默寡言的人，这样的孩子更不太愿意表达心情。”
“但他不讨厌我。”
妈妈说：“不讨厌是一回事，你也得好好上你的学。而且，研究员们忙着自己的工作，你总是跑过去，他们还要分心照顾你，这样真的好吗？”
杰洛垂眼思索，半晌之后点了点头。
接下来的日子，杰洛遵从妈妈的意见，把前往研究所的频率从每周一次改成每个月一次。
频率低了，反倒没太大影响到他和菲斯特的交流。
两人该碰面还是碰面，聊的话题也越来越多，虽然大多时候还是杰洛一个人输出。菲斯特的‘异常’数据出现次数逐渐增加，研究员们一看变化就知道是杰洛来了。
只是，他们始终没摸索到他们最想知道的事。
杰洛也是。
只不过，他是刻意不去提到这个话题，因为之前给他留下的阴影还是挥之不去。他怕自己一问，菲斯特又要毫不留情地转身离开，这太折磨人了。
他在文学课上学到一个词语‘随遇而安’，感觉很适合放在这件事上。或许突然的某一天，菲斯特就想说了，毕竟人心是这世上最难捉摸的事。
而当时的杰洛没有想到，这一天会来得这么快。
如果让杰洛回想自己十四年来最后悔的事，出于好奇前往研究所内不熟悉的树林这事肯定名列前茅。
回想起当天的经历，杰洛的身子还是会不自主颤抖。
那片树林比以往在这里见过的还要茂密得多，杰洛纯粹是想打发时间才闲逛到这里。
菲斯特在半小时前结束午休，开始下午的课，亚瑟叔叔整个研究小组最近忙得厉害，大家腾不出太多时间照顾他。
杰洛想着自己对这里熟悉，就放心大胆地乱逛，他一开始的想法是，这种茂林里头很可能会有松鼠。
之前那只小松鼠跟他混熟了，时不时给他脸色看，即便只是玩闹形势的。
同一只松鼠，哪怕再可爱，看多了也是会腻的，更何况还可能有新的松鼠存在。只要不让相熟的松鼠知道，应该就没有太大问题吧？
杰洛想着，走进了眼前这片树林。
沿途长了好些不知名的小花，树叶也不见黄，仿佛和外头是两个季节。
嗖。
一只松鼠从某处窜出来，一下子钻进草丛。杰洛小心翼翼地走过去，就见那只松鼠正捧着颗榛子，侧身慢慢啃。
注意到身边动静，它眨眼间跑上最近的树上，杰洛走过去，抬头一看，上头还有个小鸟窝，正有两只小鸟从其中探出头，不住叫唤，像是饿的。
过去十来分钟，从外头飞回一只鸟，停在鸟窝上开始为幼鸟喂食，杰洛看了半天，等母鸟飞走，幼鸟消音，才收回视线走开。
砰。
他听到一声响动，紧接着，好些鸟从林中飞出。
类似的声音他在研究室里听过，是做某个爆炸实验时发出的动静。这里是研究所的领域，有人在这儿做实验似乎也不是什么罕事。
只不过，杰洛没听亚瑟叔叔提过还有人在这儿做实验。
在探索心驱使下，杰洛往声源靠近，心里还在整理遇上研究员后该用的说辞。
声源离他算不上太远，大概有几百米。走到一棵树边上，他看到一头倒地的大象，还有两个人正蹲在地上切割象牙。
杰洛在学校里学过，象牙是极其珍贵的东西，往往能在市场上贩卖出很高的价格，同时，它还有很高的药用价值。
但根据杰洛的了解，研究所里几乎不会去研究象牙，还是说，只是不在那边研究？
正想着，他听到那两个人开始交谈，是他没听过的口音，再看他们的穿着打扮，俨然不符合他印象中的研究员形象。
杰洛悄悄观察他们，目光偶然落在他们身侧不远处。
猎枪？研究员怎么可能会有这个？盗猎者！
杰洛大吃一惊，他全然不知管理严格的研究所里怎么会混入盗猎者。
得快点通知亚瑟叔叔！
就在杰洛调试手表的时候，其中一个盗猎者站起身，似乎是想活动活动筋骨，而后他注意到略远处树后那一小撮金发。
他本能地向同伴传递信息，杰洛听到声音抬头，竟与那两人对上眼神。眼见他们拿起猎枪往这边走，杰洛一个撒腿就开始跑。
这座树林植被覆盖率很高，密密麻麻的，杰洛很快就迷失在这儿，找不到来时方向。而那两个盗猎者却像是对这儿了如指掌，紧紧跟随杰洛脚步过来。
杰洛平时体育成绩再好，也不过还在成长期，哪里比得过两个常年在外打猎的成年男人。
跑是不能再跑了，体力实在撑不住，杰洛想办法找了个树洞躲藏起来。
他听到外头持续不断的拨草声和说话声，那两个人换上他能听懂的语言，字里行间都是引诱式的话语，还有几句脏话。
杰洛的心跳得极快，就像是要从嗓子眼一下子跳出来。
他一手摁住心口，一手捂嘴，强迫自己不要发出明显声响。
踩草的声音愈发近了，那两种不同声道的男声也越来越清晰。
要被发现了！
杰洛咬了咬嘴唇，想起亚瑟叔叔跟他说过，他的手表可以开启短时间的强光，这种强光如果对准人眼，可以使对方出现短暂眩晕。
想到这里，杰洛发颤着开始调试手表，可功能还没调出来，他就看到遮挡在树洞前的草被拨开。
“原来你在这里。”
杰洛眼前出现两张狞笑着的脸，而后，枪口对准了他。
“不！”杰洛绝望地大喊出声。
砰。
杰洛的身子霎时垂了下来，他回过神，却没有感觉到任何疼痛，再摸摸自己身上，干净得很，没有半点流血的湿漉感。
他定睛朝外，那两个盗猎者居然一人一边倒在地上，而站在中间的人是……
“菲，菲斯特？快跑！他们是盗猎者！他们杀了一头大象！”
菲斯特没有理会，他冷冷地看着那两个挣扎着想要站起的盗猎者。
“拿起你们的枪，杀了对方。”
杰洛瞪大眼，一时忘记呼吸。
“菲斯特，你要干什么？！”
随后，他听到两声枪响，两个盗猎者同时落地，他们倒地没多久，菲斯特的身体也摇摇欲坠，杰洛见状，急忙从树洞里跑出去接住他。
“杰，杰洛？你没事吧？”
杰洛死命摇头，不住问菲斯特现在感觉怎么样。
“你没事就好。”菲斯特轻笑着说，“我没事，就是有点头晕，扶我起来吧。”
杰洛使了点劲把人撑起，刚挪了两下，菲斯特整个人摔了下来，险些把杰洛也给推倒。
“菲斯特？菲斯特？你的脸好烫。亚瑟叔叔，亚瑟叔叔，你怎么还没来？”
几分钟后，杰洛看到了熟悉的白大褂，发现他们的研究员赶忙上前，见到倒地的两个人时也是惊了一跳。
“杰洛，杰洛在这儿。”亚瑟的声音随着他本人到达。
“这是怎么回事？”
杰洛道：“这是盗猎者，具体的回去我会说，菲斯特现在的情况很糟糕。”
找到他们的研究员说他浑身滚烫，亚瑟一听，忙让同行的人先带菲斯特回去。
“杰洛，你也快跟我走。金，你们先在这边调查这件事。”
“好的老师。”
回去途中，亚瑟向杰洛询问来龙去脉，杰洛仍然有点恍惚，回答得有些零碎。
“亚瑟叔叔，菲斯特，菲斯特他会不会有事？他身体真的烫得很厉害。”
亚瑟道：“我们会想办法治疗，这里有最先进的医疗设备和水平，会治好他的。杰洛，我先带你回去休息，你现在需要好好睡一觉。”
“不，我睡不着。”
“你得平静下来，小杰洛。”
返回宿舍楼后，亚瑟给杰洛打了一针镇定剂，杰洛很快泛起困意。安顿好杰洛后，亚瑟拜托苏菲照看，自己赶向医疗处。
菲斯特的身体数据完全失控，他们不断调整疗法，经历一个多小时才把他的体温稳定下来。
可菲斯特丝毫没有醒来的趋势。
“是他的异能在作祟吗？”索菲娅问。
亚瑟道：“查出来是什么了吗？”
“他们还在想办法恢复数据。”
数据恢复之前，金一行人回来，说了大概的调查结果。
他们用来隔绝外界的围墙被那两名死者以盗猎者惯用手法破坏，他们是惯犯，再加上那块地方的守卫确实薄弱了点，才让他们有了可乘之机。
“是我的疏忽。”亚瑟说，“还有别的发现吗？”
金道：“从伤口弹道来看，杀死他们的子弹应该是从对方的猎枪里发出。”
“他们杀了同伴？”索菲娅不解。
金道：“目前看来是的，但更详细的内容，恐怕还得问问他们。”
杰洛和菲斯特。
亚瑟道：“我不同意。”
“老师？”
“就先按分赃不均处理吧，反正证据确凿。索菲娅，记得报警。”
“好的老师。”
放出指令后，亚瑟很快离开，留下金和索菲娅面面相觑。
“你觉得这事有这么简单吗？”索菲娅问。
金道：“不简单也没办法，就按老师说的办吧。至于真相，总会大白的。”
杰洛睡得非常不安稳，梦里一直在逃跑，跑得筋疲力尽，跑得精神紧绷，然后，他听到了两声枪响，看到两个倒下的人，以及面无表情的菲斯特。
那时的他像死神。
杰洛尖叫着醒来，声音惊动睡在楼下沙发上的亚瑟，亚瑟很快出现在他身边，安抚他的情绪。
“亚瑟叔叔，我……”
“小杰洛，你什么都别说，什么都别想。深呼吸，慢慢让自己平静下来。”
杰洛的手依旧紧攥着他的袖子，不住喘气，“菲斯特，菲斯特怎么样了？”
“烧目前退了，但人还没醒来。”
杰洛又连续吸了几口气，“亚瑟叔叔，我还是很害怕。”
“都过去了，小杰洛，都过去了。”
“不，还没有。”
亚瑟脸上难掩歉疚，“都怪我，如果我再用心注意一下守卫就好了。怎么好端端的会发生这种事呢？”
“亚瑟叔叔，我想回家。”
亚瑟道：“你不打算等菲斯特醒来了吗？”
杰洛摇头。
“我知道了，我会联系你妈妈，你再睡会儿吧。”
“亚瑟叔叔，”杰洛叫住他，“如果菲斯特醒了，请你替我转告他，晚些日子我才能再来这儿。”
“有多晚？”
杰洛摇头。
“好吧，我会替你转达，先躺下吧，杰洛。什么都别想，放空你的大脑，就算睡不着，对着天花板发会呆也行。”
“好的，亚瑟叔叔。”
＊
三天后，菲斯特醒了。醒来之后，他仍然保持熟悉的沉默。
失控的数据被尽量修复，每项都异于常人，研究员们推测，在那个时间点，他的身体机能短暂得到巨大提升，从而导致发热。
他们推测，他的异能很可能是类似于体能强化，这种异能相对而言比较难检测，因为大多时候是需要根据一瞬间的爆发才能够读取得来。
而这三年以来，菲斯特的情绪都保持在极度稳定的状态，各项数据也是维持在同龄小孩标准，偶尔会略高一点，但也在正常范围内。
“合着就这么简单？”索菲娅难以置信。
与她交好的女研究员说：“如果真这么简单，怎么解释杰洛的反应？还有那两个盗猎者，他们的死也有值得探究的地方。”
索菲娅赞同她的想法。
“但杰洛不来，我们也不可能去催老师让他过来。还有菲斯特，嘴太严了。”
索菲娅道：“恐怕只有杰洛才能让他开口，可搞定杰洛也不是件容易事。”
“他才十四岁，亲眼经历这些，不疯都不错了。”女研究员叹气。
出乎她们意料的是，杰洛在两周后的休息日来了。
他还是那样活泼好动，看上去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般，但大家还是默契地不在他面前提起那天的事。
包括菲斯特，更准确点来说，菲斯特在躲着他。
那天的事，菲斯特记得一清二楚，他讨厌那个失控的自己，也牢牢记着杰洛眼里展露出来的恐惧。
他是个怪物。这是他第一次主动承认。
他认定怪物就该被隔绝在外，不配再有任何奢求。杰洛之前给予过的那些友好，足够他反复回味，直到生命终结。
菲斯特从口袋里摸出橘子糖，这是杰洛给他的最后一颗了。
他犹豫着，慢慢打开包装，送进嘴里。这个牌子的橘子糖实际上甜大于酸，但他好像尝不出来了，能感觉到的只有苦与酸。
对啊，橘子除了甜之外，也是有可能会变苦和变酸的，他之前只是侥幸吃到了一瓣甜的而已，就以为日后都能遇到甜的。
简直是痴心妄想。
最后一颗橘子糖吃完了，菲斯特抬头望天，伸出手接住飘扬而至的雪花。
已经是冬天了吗？
他看了十来分钟的雪，站起身，朝树林深处望了一眼，想着能不能再见到那只松鼠。
天寒地冻的，它不会出现，那个和小松鼠一样可爱的人也不会。
他为什么还敢有期待呢？
菲斯特转身，向外走去。明明是青春正盛的年纪，他的脚步却犹如饱经风霜的老人那般沉重。
走出小树林的刹那，他见到了那张想忘但忘不了的脸。
杰洛的脸红彤彤，手也有些发红，正站在雪地里对着他笑。
那一刻，菲斯特以为自己在做梦。
“你为什么不肯见我？”他听到杰洛的问题。
“异能而已，我早就知道了。”
不，你不知道。菲斯特在心里说。
杰洛往前走了一步，“我不想骗你，这些天，我还是睡不好，一闭上眼就是那天的场景。”
“我很害怕。”
果然是这样。菲斯特心说。
“可如果你没有出现，死的人就是我。菲斯特，谢谢你，是你救了我。”
菲斯特怔在原地。
杰洛又往前走了两步，“异能的确是把双刃剑，但至少在你这儿，它是救人的。”
“已经两次了，菲斯特。”
菲斯特下意识后退了一步，“别靠近我，杰洛。”
杰洛还在前进，“我说过，我不会抛下你的。”
“你得离我远点。”
“催眠。”杰洛突然说，“那天你做出的事，它是叫催眠吗？我问过心理医生。”
菲斯特沉默，与此同时，他的脚步也停了。
“那是你的异能吗？还是你学会的技能？”杰洛问。
菲斯特还是沉默。
杰洛趁机又走近几步，离他不过一拳距离，“菲斯特，不许骗我。”
良久，菲斯特做出回答，“是异能。”
“还有吗？”
菲斯特摇头。
杰洛陡然笑了，伸手抱住他，感受这具躯体长久的僵硬。
“原来如此。那你对我用过吗？”
“没有。”
“那你对他们用过吗？”
他指的是那群研究员。
菲斯特无言，杰洛猜想这可能是默认。
杰洛又笑了一声，说道：“那我感受到的一切都是真的咯？”
“大概。”
“菲斯特，我们现在是朋友了吗？”
菲斯特的下巴抵上杰洛的脑袋，“如果你不嫌弃的话。”
“不嫌弃，一点都不。”杰洛收紧手臂。
菲斯特轻声说：“那我就永远陪在你身边。”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