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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第 44 章 ...

  •   仓促行事,自然得趣不多,两人心里都有些意犹未尽的感觉。祁杨不及说话就走了,宋淮把头埋在被子里一整夜,一直没敢再联络。

      计划进行得有条不紊。

      地底有活动的报告上交之后,已经有公文下达,要进行进一步的调查。石油开发的项目是早年关闻用尽手段争取来的,不知道惹了多少人眼红,突然之间来这么这么一道公文,就算只是内部不公开的公文,也如同裂了缝的鸡蛋,让腐烂的味道从里面泄露出来。

      当然这也不乏宋岚在暗处推波助澜起了作用。

      先有投资商听到风声,说石油开发的区域有可能要被划为地震区,刚有些狐疑,结果下午透风的人便转了口,好似被人硬生生堵住嘴似的,一问三不知。越是难寻的消息越精贵,消息人不改口,反倒让人怀疑消息的真实性,可被人堵住了嘴,这不是叫人忧心?

      于是拉关系走后门,终于将消息求来。

      那时候手里拿着清楚明了的公文复印件,怎么不会对此事深信不疑?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因为人本身便是生了疮的皮囊。

      谁都已经知道,祁杨这次是要把关闻彻底拉垮。之前没人敢动静,是因为不知道祁杨年纪轻轻的究竟有多少本事,都在观望。可是祁杨的刹车失灵,大古被抓,瞎了眼的都已经知道这是关闻下的手。祁杨今后难道能放过他?

      只说前几天,关闻在这里混了几十年,什么时候被人叫进去喝茶过?

      有内部高层透露消息,发觉地底有活动的是这方面的专家,问及划为地震区的可能性时,虽然对方没有明说,看样子也似乎觉得已经是定局。为了保险起见,真正的全面探测和调查至少要几个月甚至几年之久,如果有必要,那区正在进行的项目工程可能会暂时停止。

      消息一出来,是有人真的坐不住了。

      等到工程停止,他们的钱不都要全都掉进这个无底洞里?!谁能负责他们的损失!

      不过几天,项目要停止的窃窃私语便已经沿着暗处的藤蔓散播开来。

      这事自然不敢端到关闻面前说,可关闻也不是个稀里糊涂的草包。他现在四面受敌,焦头烂额,祁杨还没解决,又突然间不知从哪里杀出这么一件事。要说是祁杨做出来的,地震局的数据都是好几年了的,逐年递增,直到今年才活动越发频繁。祁杨几年前跟自己无冤无仇,哪会有功夫做这些?

      到处都是飞来的箭,竟不知道射箭者在哪里。他现在也根本无暇去管祁杨,投资商信心不稳,几乎已经在撤资金的边缘,他的皇朝随时都有倾塌的危险。

      就在这时候,传出个消息来。

      这天是四月十八,宋岚父亲的六十大寿要到了,宋岚要大张旗鼓地为他父亲庆生。其实宋丞的生日不是今天,可宋岚不知道是怎么算的,非说今天庆生好。人都说三十年后看子待父,虽说父亲宋丞是个只会屈膝讨好的无用包,可儿子有出息啊,谁管他哪天庆生?听说宋岚邀请了不少生意上的大老板投资商,连祁杨也会到场,关闻觉得自己近些日子名声不好,平时常来往的生意伙伴也冷淡许多,心道这正是要重新让人对自己树立信心的时机,于是连忙带着人前来宋家赴宴。

      “宋岚啊,你爸好不好?” 关闻眼看院子里摆满的十张圆木桌,眼角的余光搜索着往来的生意伙伴,让人把一个玻璃封起的一米高的纯金寿字抬进来,“区区薄礼,不成敬意。”

      那礼物自然引起周围人的侧目。人看衣装,这排场一出来,关闻果然还是这里的首富。

      “关叔叔真客气。” 宋岚赶紧收下,指着最前方的酒席,“关叔叔的位子在那里,跟我爸还有我坐在一起,另外王老板和文老板也在。”

      关闻微微一笑。坐在那里他正是求之不得,那无疑是酒席里最重要的桌子。几杯酒下肚,先花言巧语把几个重要人物的心稳住,回家再慢慢研究地震局究竟是怎么回事。

      关闻笑着在席上坐下来,跟身边的文老板问候几句,慢慢引到生意上的事来。

      文老板摇着手里的茶杯听关闻说话。

      “……这都不知道是从哪里传来的消息,几年来工程都进行得好好的,什么事都没有,不知道是不是有人散播假消息,简直是莫名其妙。”

      文老板笑了笑:“只不过关兄,我听说你把祁杨得罪透了啊。”

      “哪有的事,我根本什么都不知道,现在不是还在调查么,这事弄得,根本和我没关系。凡事都要讲证据么——” 关闻说得口干舌燥,笑着套近乎,“咱们多少年的交情,你还信不过我?这些年多少风风雨雨了,再危急的情况都有过,最后是谁死谁活?”

      文老板微笑不语。

      关闻凑近,笑了笑压低声音:“不说别的,祁杨把我弄死了,文家能屹立不倒?解决了我轮到谁,你不清楚么,咱们是该连横还是等他合纵?这么多年辛辛苦苦创下来的基业,你心甘情愿让那个毛头小子一把抢过去?”

      文老板的笑容凝了,慢慢地喝着杯中的茶,不语。

      “今晚你去我家,我开瓶好酒。” 对方被他说中了心事,关闻趁热打铁,凑近他的耳边,“我跟你说——”

      前方突然间响起清脆的敲酒杯的声音,紧接着是麦克风略刺耳的鸣叫,又听一个声音对着话筒说:“你好你好,试麦,试麦。”

      这一连串的动静让大家安静下来,目光齐刷刷地投向前方临时搭起的台上,只见一个年轻男人举着话筒,半低头,穿着黑色的衬衫和领带,黑色长裤,头发没有上胶,松垮垮地落了一撇在前额。他把话筒盖住,小声对台后搬东西上来的人说:“小心点,对,放在这边。”

      台上站的竟然是宋淮。

      这样的场合通常是宋岚主持,可今天主持的竟然是宋淮。

      场下几声窃窃私语,意外地看着宋淮指挥着人将一样样的东西抬上来。先是一张黑色厚重木桌,继而数瓶白色百合放在四周,各种小物件轮番摆上来,肃穆而典雅。台下的人默然而望,全都没了声音,心道这摆设哪像是设宴祝寿,谁家的父亲过生日儿子要穿黑衣的,还要这么多白色百合,这是要摆寿堂还是灵堂?

      台上收拾得差不多了,宋淮轻轻敲一下话筒,又笑了笑:“不好意思,打搅大家吃饭。感谢大家今天到场,可我们说错了一件事,今天来不是为我爸贺寿的,是为了一件别的事。诶……等等,小心点。”

      最后的一样东西摆上桌,就在正中央,罩着白布。

      一个男人默然无声地从宋家大门口走进来,没有入席,远远地站在角落里,朝着宋淮轻轻点了点头。

      宋淮望着祁杨,也轻轻颔首。祁杨已经到场,可见外面已经准备就绪,可以开始了。

      宋淮把白布轻轻拉开,银色的边镶着一个玻璃相框,里面是一张女子的黑白照,四十多岁,岁月的痕迹下仍能看出当年的美貌,朝着台下微微而笑。

      关闻的眸子微微收紧。

      宋淮低头喝一口水,对着台下说:“我有几件事想说,说完了我就走。今天不是为我爸庆六十大寿,是这样,当年我妈过世的时候,我们没能好好送她走,今天借这个机会举办个悼念会。”

      台下鸦雀无声。

      有人四处寻找着宋岚和宋丞,宋岚似乎还在后台忙,宋丞坐在轮椅上不言不语。

      “大家可能在以为是怎么回事,没事,宋岚说了,今天各位的礼物不能收了,除了关总的,其余的都不收——反正关总有钱。”

      台下响起几声笑,关闻也不得不露出个和缓的笑容来,继而收敛。鹰似的眸子紧紧盯着他。

      宋淮也笑了笑:“虽是说笑话,不过说起关总的地位和家世来,咱们这里没人能比得起。孙老板,上次你看中的那块地,连地基都快打好了,结果怎么样,盖房子了吗?”

      台下的人突然被点名,一时间不敢承应,只是不出声。

      “我替你说。没盖。把打好的地基拆了,重新建了座小别墅,现在是关家的财产。”

      台下的人面面相觑。今天这架势竟像是冲着关闻来的。就凭他,宋淮?

      “言归正传,今天是我妈的追悼会,我有几句话想对她说。” 宋淮清了清嗓子,说道,“我妈过世是因为酒后驾驶,还是关总帮着把消息压下来,对外只说是车祸。多年来这事一直不再提起,可能记得的人不多。这个怎么说呢——” 他默然了片刻:“我当时活了十七八,从没见过她酒后开车。”

      关闻的身体后仰,一言不发地半眯着眼。

      “那时候关锦鹏喜欢找我的麻烦,我年纪轻,于是反抗,我越反抗他欺负得我越凶。其实年轻时打几架很正常,我当时被欺负得受不了时也服软求过情,他还是不肯,还是要欺负。以前我不知道他为什么那样,后来我有点明白了,我这种人,关锦鹏永远不会把我当成自己人,我也永远不愿当他的自己人。我当时理解不到位,觉悟低,没能转过弯来,结果有天夜里一不小心,我把他的腿弄瘸了。”

      台下的人没有一个知道他葫芦里究竟卖的是什么,宋淮和关锦鹏的过节略有耳闻,可今天说这些是要做什么?

      “之后关锦鹏发了疯似的欺负我,越来越出格,终于把我打成重伤住进了医院。我爸的性格,很多人说他优柔寡断,其实他就是过于小心不敢反抗而已。其实这也不怪他,当年我被打伤的时候我爸还是有些胆识的,我当时在病床上晕晕乎乎的,关总亲自来看我死没死,我听到我爸对他说——他说,关总,告诉关锦鹏别再欺负我们家宋淮了,否则我真的不知道会做出什么。宋淮伤成这样,要是出事,咱们鱼死网破。”

      宋淮低下头,安静片刻又抬起头来:“这事吧,就坏在我妈早年的时候曾经给关总做过几年会计——”

      “你胡说!血口喷人!” 关闻厉声斥责,“你有证据么你,你这是说我弄死了你妈?”

      宋淮望着他,不吭声。

      “我妈出殡之后,我爸从此像是被打碎了牙,一点骨头也没了,只想护着我们两个长大。宋岚比较有出息,关叔叔关叔叔地叫着——”

      “你放屁!” 关闻拿起电话喊着,“喂,钱律师,是这样,你现在立刻来宋丞家里——”

      门口传来重重的脚步声,众人回头,只见灯光闪烁,守候在外的警队迅速而入。

      那种感觉就好像站在电视机前看直播,手铐铐上关闻手腕的那一刻,众人像是做梦似的站起来,伸长了脖子。

      他们活了几十岁,什么时候想过会亲眼看到关闻被抓的那一幕?

      声音杂乱,到处都是叫声,宋淮听不清楚他们在说什么,只听见关闻愤怒的喊声:“你们有证据吗你们,这就抓人?放开我——”

      宋淮从黑桌子底下取出一捧花来。

      “这是你生前喜欢的花。” 宋淮低声道。

      宋岚不知什么走上来,轻轻握住他的肩:“可爸不知道,他以为妈喜欢百合。”

      “对。” 宋淮把花束散开,随手一扬。

      今天才是他们妈妈的出殡日,八年前的那个不是,今天的才是。她可以好好地看着,亲眼看着这个害惨他们的仇人,在她面前被抓起来。

      其实,愿望清单他也有。宋淮想。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44章 第 4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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