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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夜夜思君不见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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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弈墨看着外面的雨渐渐停了,便付了茶钱,上马赶往枫华谷。他要去枫华谷采几味药材,这几年温暮身体一直不太好。
这几味药也不是一定要去往枫华谷,但是苏弈墨还是习惯来这边。
几年前,苏弈墨也来这里采药结果遇上了温暮,他和几位师兄在处理山贼扰民的问题。那个时候他换上了一身蚩灵显得很英气,和初遇时的沐雪不同蚩灵繁复了很多,不过在苏弈墨眼里还是那只白白嫩嫩的腼腆咩。
在得知苏弈墨是来采药的时候温暮便主动要求和他同行,枫华谷一带不太安全他不放心他一个大夫在外采药,和师兄们商量后便陪着苏弈墨去采药。
苏弈墨自是高兴,便更不愿告诉他实情了。他苏弈墨在外人看来一副离经大夫的样子其实万花谷的师兄弟们都知道苏弈墨是犀利的花间。会修离经也不过是自己一时兴起。
看着对方一脸认真的样,苏弈墨更是尽心竭力地做出一副离经大夫救死扶伤的样子,看着崖壁上的药草只要皱皱眉就会有人为他采来,每次看着他的小道长高兴又羞涩地将草药取给他时,他的心里像化开了一汪春水。
纯阳轻功潇洒脱尘,攀岩走壁不在话下。苏弈墨看着温暮轻盈地跳跃在山间,他突然联想到了鹅毛飞雪的华山下扬颈展翅的雪鹤,就那么的恍然间那抹白色身影深深地镌刻进了他心底。苏弈墨笑了笑,可惜了,现在不是在华山,看不到飞雪下张扬的小道长了。
和华山完全不同,风华谷的枫叶鲜红浴血,热情地像要燃烧尽一切。苏弈墨坐在层层叠叠的落叶上,扬颈轻吻那叶间罅隙透过的阳光,秋季的风很舒爽,阳光也很柔和。他有点醉了,他任那飞扬的落叶落在他墨色的发间,落在繁复的万花广袖间……
“先生,你发上……”温暮红着脸为苏弈墨拿下头上的枫叶。
“恩?~~~”苏弈墨眯着眼抬头看见温暮窘迫地拿着枫叶。“怎么了?”苏弈墨笑得温柔。
“那……那个……防风……我把防风采来了……”温暮的脸噌的一下全熟了,他语无伦次地慌乱地将草篓递过去。
苏弈墨的笑意更深了,他笑着将温暮拉到身边坐下,然后接过草篓查看里面的草药。
“那个……我没采错吧?”温暮小心翼翼地对上苏弈墨的眼。
“没错,道长天资聪慧一点便通,一株都没有采错。”苏弈墨低头看着草药,恰似无意地将一缕垂下的长发撩到耳后,然后再将草篓中防风整到他的药箱里。
“不……,我是灵虚门下,因炼制丹药我也学过辨别草药,但是学艺不精,经常被师父骂。”温暮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不会,道长很聪慧,辨别草药本不是一朝一夕的事。这次还真是麻烦道长了,这草药不都让道长去采了吗?”
“不……不麻烦。”温暮捂着发烫的脸回道。
“道长这是怎么了?干嘛一直捂着脸?”
“没……没什么……”
“恩?~~”苏弈墨笑着看着温暮清澈的眼睛,这双眼睛干净的看得到底。
温暮同样看着苏弈墨那沉淀了星辰的双眸,痴痴呆呆地回道:“先生……先生真好看……”
苏弈墨眉眼都笑弯了,他温柔地看着眼前这只手足无措的呆咩。
起风了,林间‘窸窸窣窣’的,好像低声喃呢着密语,斑驳的阳光卧伏在地表,慵懒地让人昏昏欲睡。红色的枫叶在风中跳着翩跹的舞步,整个山谷好像是一个巨大的戏台,它们演着一场场的缠绵悱恻。
采完药,苏弈墨要折回长安回万花,而温暮要和师兄们一起清理山贼。
他们在驿站口道别。
“那么,先生我们就此别过了。”温暮将药箱送上马车,依依道别
“等一下。”苏弈墨从后面的药箱中取出一株芍药递给温暮。
“先生,这是何意?”温暮接过这朵娇艳欲滴的芍药。
“芍药,又名将离或离草。具有镇痛通经之效。”
“啊?”温暮一脸茫然。
“那么道长后会有期了。”苏弈墨打着哑谜坐上了前往长安的马车绝尘而去。
最后只留温暮站在驿口捧着一朵芍药茫然无措。
……
回忆戛然而止,苏弈墨看着满目疮痍的枫华林无奈地牵着踏炎走进羊肠小道。
此刻的枫华谷早已是烽火连天,硝烟弥漫,哪有曾经的灼灼其华。
“什么人!站住!”一支巡逻的狼牙兵发现了小道上的苏弈墨连忙持刀赶了过来。
苏弈墨正弯腰采撷一朵芍药,黑色的长发铺了满背,层叠的衣摆也铺了满地,像一幅儒雅墨染的文人画。狼牙兵聒噪地喧嚷着,苏弈墨抚着花瓣微皱了一下眉。
落凤一出,遍地血色。
“你们真是脏了这块地。”
苏弈墨牵过一旁的踏炎将芍药插到马饰上,拍了拍马脖子,“黑炎,走慢点,别把花弄散了。……走,再去找几朵,呆咩会喜欢的。”
名叫黑炎的踏炎乌骓好像听懂了主人的话,抖了抖鬃毛,打了一个响鼻,踏着健稳的步伐穿过小径。
此时兵戎相见的谷中此起彼伏地响着厮杀声,战火‘噼啪’地燃烧着灌木,呛鼻的硝烟窒息地让人呼吸不过来。但是,苏弈墨就这样悠哉地牵着马驹游走在各条小径,马铃铛清脆的响声和周围嘶吼形成了强烈的对比。
此后几日便从枫华谷传出,一个神秘的墨衣男子牵着踏炎乌骓行走在谷中,此男子在谷中寻找名为芍药的草药,他马驹背后箱篓中插满了娇艳的芍药,至于这名男子为什么偏要在战乱的枫华谷采摘其他地方随处可见的芍药就无人可知了,因为凡是碰见过此男子的人无论敌我都当场毙命。
逛了几天枫华谷,苏弈墨又折回赶往华山。
对苏弈墨而言,他可以不回万花谷,但是他绝对不能不去华山。因为那个地方是温暮心心念念的地方,即便远在昆仑,他也会捧着一抔白雪对苏弈墨说——还是纯阳的雪比较暖。
听他这么说,苏弈墨他恨不得装一袍子纯阳雪兜到他怀里。但是每次回去,他只能给他带去一坛清水,纯阳雪峰飞雪所化。但是即便如此温暮也会抱着坛子痴痴的傻笑。
苏弈墨到达纯阳的时候是晚上,月明之夜,下着纷纷扰扰的小雪。夜深了,苏弈墨踏着积雪拾级而上,月光白雪交映着,四周银装素裹,万籁俱寂,只有脚下积雪发出‘吱呀’的响声。他小心地避开夜间巡视的纯阳弟子,寻着记忆赶往那间小屋。
苏弈墨一生中唯一不会主动对纯阳弟子下杀手。
那间小屋就是温暮的,在离纯阳宫很远的落雁锋山林间。为什么住那么远?因为温暮是上官胖胖的弟子,上官每天喜欢让弟子去很远的落雁锋采药。许多新弟子因为采药多半耽搁在山上,所以温暮就在山上建了间屋子,一是方便为师父采药炼丹,二是收留那些因耽搁在晚上无处可去的弟子。这倒也和了苏弈墨的意,曾经他多次深夜造访留宿在此,虽然第二天温暮一定会赶他去玉清宫那边留宿。
他每次深夜来此就是为了不给他搪塞驱赶他的理由。不过还好后来他来的次数多了,他也不会驱赶他去玉清宫留宿了。
苏弈墨就着月光摸索到了山头,穿过索桥的时候,风有点急,索桥晃荡了一下,随即黑炎嘶鸣了一声,苏弈墨不悦地塞了它一把雪。
“小声点。”
在纯阳,两山之间一般会有索桥相连,颇有千山孤屻一线牵的感觉,桥下是万丈悬崖,稍有不慎便有可能粉身碎骨。
温暮有点恐高,所以每次过索桥的时候总是那么匆匆。因此苏弈墨总爱逗他,很多次他携酒坐在桥上赏雪饮酒,任双脚悬空在万丈之上,让风雪吹乱他的长发,将纯阳浩瀚的雪景尽收眼底。而温暮在他后面总会战战兢兢地拉着他的衣角,一副委屈的样子。
按理来说温暮轻功使得可谓洒脱自在,经常飞跃于青山雪峰之间,但是他偏偏恐高。
苏弈墨问过他轻功使用到最高点的时候怕不怕,温暮却自豪地说像鸟一样的自由。此后,苏弈墨便时常悠闲地抱只白抛抛绵羊在三星望月享受所谓的自由。虽然某只羊都把羊毛抖干净了~。
苏弈墨在石板下找到了备用钥匙,开门,钻进低矮的木屋,点起火炉,整好床被。
门外的黑炎又不安分起来了。
苏弈墨出门将黑炎牵到背风处,给了它几捆干草后,这畜生还不依不饶地咬着他的衣摆不放。
“再不放你连干草都没有。”苏弈墨取出芍药,给了黑炎一记刀眼。
黑炎一哆嗦乖乖地松了口,默默的挤到墙脚拨起那堆干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