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4、第一百零四章 求之而不可得（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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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心慈不知小影子为何被花倾夜抛下，只见她害怕地呆在原地，愈发显得娇小可怜。伊心慈十分恻隐，一路护送她回去。
雪千寻初时不明所以，只见西风和锦瑟不约而同地向那两处温泉观察，目光交接，似有共识。雪千寻顿悟，猜到定是小影子暗中启动了迷幻阵法，把影像折射到花倾夜的眼前。而花倾夜对锦瑟的那声呼唤，竟是异常温柔。难怪会让巫美敏感心碎。
终于明白原委，雪千寻先是担忧：被卷进那三人的复杂关系，锦瑟一定很是难为。另有不解的是：小影子怎会大度到这种地步，要那么不遗余力地促成花倾夜与锦瑟？这是何等冒失！难道当真是习惯了倾夜的风流多情，再增加一人也无所谓么？
“荒谬！沧浪洗诺那种人的话岂能信？”雪千寻在心里重重地道，可倾夜与三位女子的关系昭然在目，雪千寻只觉说不出的矛盾与难过。然而，倾夜究竟作何想呢？
是了，倾夜在乎锦瑟，巫美害怕锦瑟。
而小影子利用锦瑟。雪千寻顿感气恼。
锦瑟、雪千寻、西风，三人沉默而行，经此一事，她们都对小影子其人有了新的识量。
这个时候，花倾夜已经带着巫美回到了居所。小楼里一片寂静，几支长明的烛火在窗前摇曳。女伴们都落在后面，玉楼跟何其雅也尚未归来。
花倾夜把巫美轻轻放下。
巫美的泪水会刺痛花倾夜，自责、内疚，并夹杂某种不可言状的苦痛，充斥着胸臆。
巫美，怎样才能让你好好的？花倾夜凄然默想。
“对不起……”不料，却听到巫美怯弱弱的声音，带着哽咽。
花倾夜一怔，柔声道：“不要道歉。你没做错什么。”
“对不起，真的对不起……”巫美却固执地重复，泪水又盈了出来，啜泣道，“倾夜，现在连我自己都觉得，东方巫美实在可厌，软弱无能、心胸狭窄，脾气坏，只会哭。她太柔弱了……可是，弱小、就是一种可耻啊！”
她始终介怀：花倾夜是因为她的柔弱才会格外呵护。弱小会令人怜惜，却、换不回尊严和对等的爱。
花倾夜轻轻握着巫美的手，十分郑重：“我从未觉得你软弱无能、心胸狭窄。”
这位东方家的大小姐，自幼娇生惯养、骄傲任性，她怕黑、怕痛、怕肮污……可是，一旦她内心有了抉择，便会坚韧无畏。招魂大战之时，武功平平的她敢向雷霆龙技者近身发出催眠术，正是她本就果敢刚强，一如过往。遥想那朝野巨震的年代，花倾夜与东方巫美仓促一别，甚至来不及商议任何约定。而一向习惯奢华的巫美却敢与家族决裂，执拗地追索那个身败名裂之人的下落。她清贫颠沛数十载，后来又在其家族濒临破灭之时，以柔弱之躯撑起东方氏最后的尊严。东方巫美与花倾夜，原有着部分相似的命运，她们曾彼此支持，互托生死。直至十八年前，当这两位挚友久别重逢，一向孤傲不群的东方巫美终于向花倾夜表白心意，走入她们三人中间。那时的她，人虽清瘦柔弱，却毫无憔悴凄苦之色，她的容颜总是艳丽照人。
“巫美，你本就足够好。”花倾夜由衷地道。可是，为何明明巫美有这般好，自己却还是无法倾心以待？自从她的心被夷为废墟，便麻木如行尸走肉，然而，巫美可说是她在这世间唯一不能放心之人。
“我该有自知之明才是，自从介入你们三人，我便已失去清高。”巫美苦涩地道，“小影子第一个把自己献给你，因此得到你‘绝不始乱终弃’的承诺；阿真姐姐则最先拥有你宣布的名分，尽管那名分很久之后才得以落实。我只强装豁达，实则妒忌欲狂。终于……明知你并非爱恋于我，还是向你表白。当时的我，已身处绝境。你只是可怜我罢了。瞧我现在，倒愈发得寸进尺……”
“休再说了。你我之间，何至有如此言语。”花倾夜温和地打断她，心如刀绞。她再心软，也不至于见一个人很可怜就做到那种地步。果然如星城太傅所言，她迟早要为当年的决定偿还代价——“小夜，这是毁了你与东方姑娘宝贵的友谊。”当星城太傅得知她与巫美的关系发生了质变时，眼中全无责备，而满是心疼。
“你厌烦我了？”巫美目露紧张和害怕。
“不。”花倾夜却更温柔，“你近日伤累过重，先歇息可好？”
“不要离开！”巫美紧紧抓着花倾夜的手，像是怕她会挣开，“阿真姐姐和小影子素来大度，促使大家融洽。独我屡屡扫兴。不过，我却不是故意打搅你和锦瑟……”
花倾夜目露诧色，但仍旧语气温和：“你说什么？”
“方才，”巫美小心翼翼地问：“你不是正和锦瑟在一起么？”
花倾夜神色一变，声音颇为急切：“不可妄言！你当她是什么样的人呢！”
巫美听出花倾夜对待锦瑟十分不同，内心更加慌乱，幽幽问道：“倾夜，你真的喜欢锦瑟？”
花倾夜不答，转过身去，意欲离开。
“对不起！我并非意图阻挠。只是怕、怕你和从前不一样……”巫美从后面抱住她，泪水浸湿倾夜的后背。
“你不需要对我说对不起呵。”花倾夜并未转回身，但声音十分柔和。
巫美终于平静一些，款款道：“我现在由衷敬服小影子的大度。尤其这趟远行，你更加照顾我，颇为冷落她。该当委屈吃醋的，是她才对。”
花倾夜终于转过身来，替巫美拭去泪水，淡淡道：“我实在怕了小影子。”
巫美知道，小影子总是不知深浅地向花倾夜索取，花倾夜重伤之后，更是有意躲着她。
“倾夜，你会像从前一样，待我们每个人都呵护备至，对么？”巫美似乎有什么不放心似的追问。
花倾夜闻言若有所思，片刻方缓缓道：“否则还能如何呢？”不知算是回答，还是思索。
“小影子是太眷恋你了，总要撒娇调皮，才能引你注意。方才又是因为我的缘故，让你再次疏离了她。不如，你去关怀她一些罢。”巫美确实对小影子有几分歉意。虽是有违本心，还是努力锻炼自己的“大度”，试着主动把倾夜推给别人。
花倾夜道：“小影子用她的潜梦龙技不止一次入侵我的梦境。我提醒过她，不想再说第二次。她表面娇憨莽撞，实则聪慧至极，望她能自觉醒悟。”
巫美万分诧异：“她为何这样做？也不怕反噬自身？”
“她说，想看看我心中是否有她……”花倾夜对此似乎并不生气，反而带有一丝自责，淡淡道，“不能再让她进来了。若是我恰在梦魇之中，恐怕误伤到她。”
小影子私自窥视花倾夜的梦境，她对此本无责备。可是小影子把锦瑟牵连进来，才是惹怒她的原因。
巫美只听出花倾夜对小影子入侵她的梦境都如此宽容，心头又是一疼。她从来就不是花倾夜的唯一，倘若再多一个锦瑟，也不过是多一个人分享那份温柔罢了。而她的温柔与强大，总归是取之不尽的。念及此，说不出是想通了，还是绝望了，她脱口便道：“倾夜，你若真想把锦瑟留在身边，我也……”
花倾夜正在恼怒小影子的所作所为，忽听到这一句，神色陡然冷肃，打断道：“锦瑟是锦瑟，我们是我们。”
“我们？”巫美喃喃重复那两个字。
“嗯。我们就这样下去罢。不要沾惹她。”花倾夜语调似乎如往日般沉静。
“我们……”巫美在心里念着，却有无尽的苦涩：假如“我们”这两个字，指的是两个人，该多好。
——终究还是无法遏制地想要独占她啊！
什么宽容、什么大度，假若当真爱到极致，怎么忍得下去？
“倾夜，”巫美忽然拉起面前的人的双手，放在自己腰间，“靠近我。”
花倾夜似被惊得恍惚，下意识地向回一挣。烛影摇曳，映出憔悴女子的艳丽容颜，正殷殷地等她回应。
“倾夜，你答应过的，会努力爱上我。我至今记得，与你重逢的那一天我有多欢喜。我赌上一切，方才求得这样一句话。”
东方巫美用尽最后的尊严，搬出许久之前花倾夜的这句许诺，她已破釜沉舟，不可能把自己放得更低了。
花倾夜忙将巫美揽入怀中，低下头去阻止她继续说。因为了解她本来的性情，才不能忍心看她低微下去。
“我不用你求。当时所言，是我由衷之语。”柔软的唇，紧密缠绵，然而，伴着那丝丝缕缕的馨香，却是咸而苦涩的味道。巫美的泪水，正顺着脸颊无声地流淌。
巫美，我该怎样待你才好？花倾夜无耐地想。
“对不起……”巫美呜咽着，为自己不听话的泪水而道歉，为自己无法让倾夜爱上而懊丧。
又听到了那三个字，简直要将花倾夜扼杀的三个字！忽然间，她的吻变得浓烈而狂狷，吻得巫美几乎喘不过气来。
“你不该道歉。让我爱你！”花倾夜呢喃，带着自裁般的决绝。
窗外，倏然刮过一阵微风，仿佛嘲讽的嗤笑。在两人的视线之外，有一诡秘幽影，早已凝视许久，终于悄然掠去。
跳跃的烛火，便在那一阵风中熄灭了。
作者有话说
第114章 第一百零四章 求之而不可得（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