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巴别塔基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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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会疯的。”楼景深紧紧握着她不让她动弹。
唐小雨咽了咽口水：“我，我知道。”
“没到那地步，你一个小姑娘充什么英雄？”
“没有小姑娘，都末日了，哪来的男女老少，大家都活的难，谁想当英雄？我才不想呢...只是，只是...你要保证一定会救他。”
她哀求地看着楼景深：“你们跑出去以后不要告诉他，或者就说我被吃掉了，或者我不见了...”
“唐小雨！”楼景深咬牙切齿：“说了不需要你逞英雄，你以为我会看着你死在我面前？”
唐小雨愣了下，然后有些着急：
“有时候就是很难的，小队不能没有老大，也不能没有你，如果发生万一，你们就是最该活下去的人，这不都说好了吗？”
“你又和谁说好了，啊？”
“....那你哭一哭吧，哭一哭就过去了。”唐小雨在哭，她的哭腔如此明显，以至楼景深想扇她大耳刮子都不忍心。
他将那笨的打算把自己做成人肉烤串的姑娘压在怀里，哭笑不得和痛心疾首在胸腔里混成一团，最后化成叹息：
“知道烧死的人有多难看吗？就不漂亮了。”
“没关系，反正也没人看。”小姑娘明显还是在意的，抽抽搭搭哭个没完。
“有人看啊，谁不说唐队家的小雨漂亮可爱，等C市基地稳定下来，要追你的男孩女孩能从咱家门口排到地城入口...”
“不要...我谁也不要...你要保证老大能活着。”
“...我保证你也能活着。”
“不...”她的声音戛然，唐洺的呼吸变得紊乱，压抑的呻吟突然响起，他们慌忙查看：
“老大！”
“唐洺，怎么了？”
那人在楼景深怀里慢慢蜷起身子，一手捂着肚子另一手死死抓着唐小雨，身子越弓越紧，疼痛的声音断断续续，背部紧绷到抽搐，甚至正在愈合的伤口都被撑开。
“他胃疼。”楼景深顿时明白过来，狠狠把他钳在怀里，急声对唐小雨道：
“你握着他的手，我得展开他的身子，不然伤口的血止不住。”
“怎么..怎么会疼成这样。”唐小雨声音短促：“怎么回事？”
“老毛病，他胃不好...我得脱了他的头罩。”说着，楼景深就把它摘下来，唐小雨阻止不及，诶了一声：
“可是辐射...”
“不打紧。”唐洺脸上全是冷汗，在月色和车灯中面色白的吓人，死咬的牙关泄出一两声呜咽，大概潜意识还记得场合要克制。
楼景深一说，唐小雨干脆也把自己的头罩脱了，然后是外套和手套，她撕下里衬的一角给唐洺擦汗：
“他经常这样？”唐小队竟没人知道，她痛苦之上又加懊恼。
楼景深没答，手盖住他压在腹部的手轻轻在那打旋，一边不断亲吻他的鼻尖和嘴唇，柔声安抚：“没事了没事了...”
唐洺模糊中听到楼景深的声音，疼痛中生出些委屈，哑声叫着他：
“景深...”
“我在，我在这。”楼景深握住他冰凉的手。
“好疼...”
闻言，唐小雨打了个寒颤，泪如雨下，小声叫他：“老大，老大...我能做什么...”
太煎熬了，看着他经受这种折磨而自己无能为力，她看着楼景深，不知道他是怎么忍下这种无能为力的。
他们的动作引来异生人的探究，指着他们的骨矛凑近了些，那个看守者怪叫一声，楼景深和唐小雨赶忙把唐洺挡住，满脸警惕地瞪着他。
在车旁跟着走的首领呵斥一声，那人收回骨矛，低下头，发出一阵咕哝，那首领凑过来看了看楼景深和唐洺，发现他们没有暴起反击的打算，就不感兴趣地缩回去。
那走走停停的大半个夜晚对每个活人都是个可怕的煎熬，终于在天快亮的时候，他们到了异生人押送他们的目的地。
破晓的阳光洒在唐洺毫无遮掩的脸上，被疼痛折磨了大半个晚上的人缓缓睁开眼，视线里映入楼景深和唐小雨紧张的脸，他扯了下嘴角：
“早...”
眼珠子一动，然后被眼前所见之景镇住——阳光普照之处的巨大广场上汇聚无数被黑色伤疤包裹的人影，他们有序地以广场中心的高塔围成圈，由中心向外围顺序跪下，无数的人头在起伏，汇成黑色的浪...他们开始朝拜。
唐洺看得分明，那广场中心的高塔上伫立着一个活人，一个穿着和他们一模一样防护服的活人。
“他们这样很久了。”唐小雨解释道，但比起这个，她显然更关心唐洺：“你呢，你怎么样？”
唐洺身上疲惫，虽然疼痛不再尖锐，但仍旧十分熬神，他摇摇头，看向楼景深问：
“他们...在干嘛？”
楼景深低下头，沉吟片刻：“仪式。”
和他想的一样，唐洺勉强笑了笑...如果吴爱名说的没有错，异生人是死人变异而成的，那应当是如丧尸或僵尸一样的存在，影视作品果然骗人，丧尸还搞神秘崇拜那早没人什么事了。
“他们围的那个形状——是个图腾。”
“真有意思，哈...爱名要是看到这一幕，怕不只是做噩梦这么简单了。”
高塔上的人从哪来他隐约有个猜测，但不愿承认，不愿想象那群人的胆大妄为，就如不愿想象自己这边可能有人配合了这种胆大妄为。
但高塔上的人朝他们走来了。
楼景深和唐小雨的神经都绷紧了，尤其是唐小雨，她正暗暗观察地形准备随时发动设想中的致命攻击，楼景深一边提防前面，一边又瞅见唐小雨，怀里搂着唐洺，想绝不能让他知道这妮子的心思，不然可能得疼到胃出血。
唐小雨还以为楼景深同意了自己的计划，给了一个他会意的眼神，楼景深只得狠狠在她胳膊上拧一把，暗示她别轻举妄动。
唐洺无暇关注他俩之间的小动作，那人靠近了，他凝神看去，发现那身防护服和科研组研制的无甚区别，唐洺没法说服自己这是那群只会怪叫，现在正忙着用额头亲吻大地的异生人做。
那人停在他们跟前，带着所有异生人的注视——一种仰望神祇的注视。
“你没有穿防护服，你是异生人？”他的第一句话。
楼景深把唐洺往怀里揽了揽：“你却穿着....我原以为你是异生人。”辐射生物不怕辐射，但他显然不是。
那人在面罩下面笑了笑：
“这是巴别塔基地，看来你还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在这...我知道你楼景深，但没想到你会在这。”
唐洺和唐小雨呼吸一窒，这人认识他们。
“你是谁？”
“我们见过，在研究所。”
楼景深没说话，那人不在意地笑笑：“没什么，我没担重任，打酱油而已，在这也不过帮人做个招牌。”
“所以你会告诉我们这里是哪里？”
“这不是我的工作。”
“你的目的？”唐洺问。
那人似乎叹了口气：“交出‘世界’，你应该猜得到。”
“‘世界’在我们手上和在你手上有什么区别？”这回是楼景深问了。
“主要是用途方面的差异，你应该最清楚。”那人上前一步，似乎想看看唐洺的伤势，啧啧两声：
“这些家伙太粗暴了，相信我，这个计划开始的确是和平抓捕。”
楼景深不喜欢他的视线，在他和唐洺中间挡了下，继续道：“如果是居留权，我们老大已经让步了。”
那人就看向唐洺，突然笑了：“你真是一点没有告诉自己的队友对吗？”
“...你后面还有谁？”唐洺反而问道。
“你更该关心在你不答应的情况下，我要如何夺取‘世界’的主控权。”那人摇头叹气，似乎对唐洺把重点抓错这事很失望。
“靠异生人？他们有这样的能力？”
他们提防的对象正缓缓靠过来，围着车逐渐形成刚刚高塔周围的形状，只是现在这个小一点，那人点头：
“差不多吧。”
又问：“好奇吗？”
然后不等回答，他朝旁边一伸手，一把闪着寒光的“斧头”被递上来，那人拿了“斧头”朝旁边“人”一挥，那条刀砍不烂子弹击不穿的胳膊就这么齐根从那“人”肩上斩去，伤者发出剧烈的惨叫，捂着肩膀跪下去，一双掩在黑疤下面的眼睛仍崇敬地看着那人。
那人也发出异生人一样的怪叫声，伤者得令一般跃起朝旁边人扑去，被扑中的家伙似乎有些慌乱，但很快在旁人的镇压下停止反抗——唐洺三人于是看到恐怖而荒诞的一幕：
那伤者开始疯狂啃食同伴的臂膀，正是他被斩去的部分，随着吞食的进行，那条被斩去的手正缓缓从伤口里长出来。
被啃食的家伙嗷嗷叫着，最后被众人放开，他忙不迭扑向被斩落在地上的手臂，贪婪地啃食起来。
文明社会出来的人哪见过这种行径，毛骨悚然的同时又生出呕吐的欲望。
那人挥止一切：“这叫物质交换。”
“你应该把这理解为神迹，巴别塔——旧约中通往天堂的高塔，它因渎神而被上帝折断，人们自此各分语言各自为政，再无法修建如此通天巨塔，但吊诡的是上帝的计划成功以后，人类对上帝的信仰弥坚。”
上帝恐惧人类齐心协力，因而扰乱他们的语言，使众人散落在大地上，以变乱阻挠他们团结统一。
楼景深看着朝拜高塔的异生人，尚未看出他们变乱的迹象，那人笑：
“语言不在嘴上，在脑子里，只要控制了他们脑子里的语言，他们也可以齐心，只对‘上帝’齐心。”
“费伊，你太直接了。”行动直接，解释含蓄。
一个唐洺、楼景深还有唐小雨都非常熟悉的声音从异生人里响起，寻到声源，何宁同罗何生走出来，见到楼景深何宁就叹气：
“小楼，你不要命了，居然跟过来。”
不知道是第几次收到同样的评价，楼景深不由抱紧唐洺，沉声问：
“因为我拒绝了你们，就这么大费周章？”
何宁沉默良久，看向唐洺：“你什么也没说对吗？你在害怕，怕他们要是知道也会站在我们这边？”
“闭嘴！”唐洺狠狠颤了颤。
“他竟这么跳下车来追你，谁能想得到？也许你告诉他...”
“我说，闭嘴！”唐洺狠狠瞪着他。
罗何生叹了口气：“唐洺，你甚至连选择权给不肯给人。”
“老大？”似乎明白有什么事情他们不知道。
“小雨，别听他胡说。”唐洺呵斥。
“我们甚至都还没说呢......你就这么怕他们知道吗？”
“知道什么？”楼景深感到唐洺身体的紧绷，把焦虑和紧张毫无保留地传递给他。
“知道....指南计划，就是个笑话。”何宁长叹息，摇着头看唐洺的样子就像看待一个不懂事的孩子。
唐小雨和楼景深脑子一轰，倏地看向唐洺，地上元年以后再没有人说这样的话了，现在却是何宁。
唐洺仓促抬头看楼景深，那布满疲惫的眼睛里不见了昔日所有豪情，似乎一堵名为绝望的断龙石轰然落下，隔断他与希望对视的眼，将他锁在一座号称绝望的陵寝中永不得超生。
“以及，他有胃癌...如果按异变前的标准推算，应该快晚期了。”
这个消息不啻于一个更加重磅的炸弹，成功把他俩从两座忘记呼吸的石像变作一堆残砖碎瓦，他们难以置信地看着唐洺，看得他闭上眼，低下头，攥紧衣摆，终于没有否认。
他们原不愿意去想的，尽管征兆如此显眼，但没用医生，没有任何医疗手段，所以闭眼假装天下太平——
唐小雨突然想起很多细节，他异常苍白和疲倦的脸，日益清减的身子还有越发尖锐的轮廓线条，时不时的沉默寡言，静静看着基地窗户深邃的眼神....她不敢问他在想什么，只一如往常地安慰自己说只是事务繁忙，太过疲惫，等她再长大一点就能替他分担了。
唐小雨捂着嘴，泪雨滂沱。
楼景深很快稳住情绪，沉默地扶住唐洺的头，吻着他的发心，然后问：
“这和你们要做的事情有什么关系。”
何宁同罗何生都愣了下，然后笑：“我们原以为你会情绪失控。”
“没有任何用处，不是吗？”
他俩点点头：“其实也不用难过，这种环境里，大家都有点癌，等着发作而已...但是我们找到了治疗他的方法。”
唐小雨倏地瞪大眼：“什么...”
“小雨！”唐洺喝住她：“不是的...”
“他却不愿接受。”何宁说完他的话。
唐小雨失声：“老大，为什么？”
“因为那不是办法！”唐洺大声道，这显然很耗费体力，他喊完又是一阵气喘，伏在楼景深怀里艰难呼吸。
罗何生叹息：“唐洺，你太傲慢了。”
唐洺咬牙不吭声，何宁摇着头：“他不仅自己不接受，也不允许其他人接受。”
“你是说...‘世界’？”楼景深替唐洺抚背，问道。
何宁对他的联想很满意：“是啊，‘世界’，或者说乐园计划。”
在何宁给出进一步解释的时候，唐洺突然插嘴问道：
“谁透露了我们的行动路线？”
“你们小队自己敲定的路线，当然只有你们小队自己清楚，这都是严格保密的。”
“所以说...是谁？”
唐小雨有些担心地看他，唐洺在往自己心头插刀子，插进去可能还要拧一拧，她想着都替他疼，但无济于事...他想知道，他必须知道。
何宁似乎也明白真相的残忍，唉了一声：“她也是为你好。”
“是谁？！”唐洺的声音尖锐。
“...吴爱梦。”
作者有话说
第48章 巴别塔基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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