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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7、八月十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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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生晓梦雨寒轻，
梦里看花花无名。
谁人知是怕春尽？
赢得青楼薄姓名。
谁人一生只得一对伴侣？
痴情最是无聊。
转眼八月十五，人月两团圆。我等了很久，看了更漏，都快到戌时了却还没人过来，只好自己过去。
看了眼外面的鸾轿，我摆手示意不用，带着一帮人走路。又没有几步远，何苦坐在那轿子上磨得屁股疼？
到了养心殿外面，一帮侍卫见我来，皆是对望一眼，然后跪下请安：“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我道：“起来吧，皇上呢？”
全部人都支吾着不说话了，终于为首的侍卫首领周肃道：“回皇后娘娘的话，皇上在里面，太后娘娘派人过来问皇上近来是否安好。”
甭给她说好话了，她是不是来问安，我进去看了就知道。刚往前走了几步，周肃道：“娘娘，是不是先派人进去通传一声了再——”
我细想一下，为难他也没用，只得笑道：“本宫就在这外面等着，等他把事忙完了再通传吧。”
他显然松了一口气：“是。”
正站着等，外面有人高声通传：“太子驾到，三皇子驾到。”
我问：“谁把这俩小祖宗给闹过来的？”
朱燕难得没搭腔，我在看看周围，一群人嘴巴闭得死紧。好吧，等我回头查出来，包庇同罪，全部拖出去跪搓衣板。
芪沁抱着芪之进来了。芪沁把芪之放下去，然后两个装模作样地行礼：“给皇后请安。”
得了，就你们俩，别折我寿就成。
我一句“起来吧”还没说完，芪之这肉团就蹦起来朝我怀里扑：“母后，大哥刚才欺负我。”我看了一眼芪沁，他抬了抬眼皮，眼神清楚明白地告诉我“我就欺负了你怎么着吧”。
我能把你怎么着？皮子是才十一岁的太子爷，里子是二十三找不着工作醉酒失足掉下楼的男人，我能把你怎么着？难道把你塞回你娘肚子里重造？
我摸着芪之的头：“他怎么欺负你？”
芪之眨巴着眼睛：“忘了。”
我再同情地掐他的脸：“大哥给你什么好吃的了？”连人家怎么欺负你都忘了，你说你脑子里成天都装些什么啊？
芪之转过脸，眼巴巴地看着他大哥。芪沁耸肩道：“巧克力。”
我皱眉。
朱颜辞，我下次非辟了你当柴火使不可，你真当这架空历史所以啥东西都敢往这里捎带？前几年是方便面，因为是咱俩的口粮，我也不好意思跟你提了；这回连巧克力也能带过来了？你为啥不直接在这摆摊子卖？好歹也给大皓的ＧＤＰ做做贡献啊。
算了，这事等我和芪沁单独在的时候再说，我道：“你少给他吃这些，万一到时候长虫牙怎么办？”
“哦，”芪沁漫不经心地答道：“听说你们晚上要喝酒是不是？”
“你听谁说的？”
“你别管。”
“你看我管不管！”他横我也横。
芪沁正要回嘴，明兰进来了，居然没摔上一跤，真是奇迹。
她请了个安，道：“娘娘，皇上说请您去偏殿那歇着，外头冷。”
我让她站起来，笑问：“什么事把他绊在那，都舍不得回来了？”
明兰道：“本来皇上和应王爷他们商量事的，后来太后派了人过来。”她抬起头看了我一眼，又垂下头去。
这孩子有长进，都知道察言观色了。
我笑道：“哦，原来是这样，派的谁过来？”
“柳唯，柳公公。”
哦，是这家伙，难怪都不来见见我，直接就去见皇上了，多大点破事值当这样？后宫里头的事，不来找我，却去找颜莛昶？
芪沁还是抱着芪之乘轿，耳边还听到他抱怨芪之该减肥了。
养心殿其实隔得并不远，若是从前，走几步路也就过去了，现在规矩老大，进退仪态无一不计较，不过只有人适应环境，没环境适应人的。比如人穷十年，那就真的是叫穷惯了。
有的时候想想，这叫什么事。
我死的时候二十八岁，做了二十八年的薄碧氏。
然后做了十六年的浮舟，或者说是云岫做了十六年的浮舟却不自知。
结果浮舟到了十六岁，又活回去了，我又成了薄碧氏。当年为思月轩付出多少，如今看来，都是前尘旧事，叹一口气，也就过了。
我带着一帮人朝偏殿走，走了几步，确定周肃听不到了，便道：“朱燕，你去正殿满门前等着，姓柳的说了什么，一个字儿也不漏地回来报，然后再把我的话传下去给他。”
柳唯这个人，面目可憎，能不见就免见！
朱燕道：“这……是不是要跟皇上说一声？”背对着她，我朝天翻了个白眼：“芪沁都跑没影了，他那么爱看戏，不跟他父皇唧唧歪歪才怪。”要不是这样，我薄碧氏的名倒着写给你看。
我悠哉喝了半盅茶，外面有人通传，柳唯来了，我把茶盅里的茶水往地上一泼，明兰正要叫人收拾，我道：“忙什么？你去你的。”
所有人一听这话，立刻装眼睛瞎，全当看不见了。
明兰走了不久又回来了，带着一脸愤然的神色。
我笑着应对：“如何？又说我什么了？”
入宫没多久，太后体恤皇上，所以自己主动请缨要去庙中乞福，瑞嫔她们居然也就自觉自愿地说要去陪伴太后娘娘云云，到国寺里去住着天天吃萝卜白菜过清闲日子。我发誓我没逼任何人，皇天后土实所共鉴我真没干什么，我是一好人，怎么就干得出那些作奸犯科的事呢？
不过这一帮人恨我恨得牙痒痒，逮着机会就去散播我是如何如何不孝。
传到我耳朵里，我不介意，真的不介意，但是……这现在国库紧张，太后的俸禄是不能足数给了，别的什么使用该扣的，也可以略扣扣，没理由我跟颜莛昶日子都过得那么紧巴巴的，一钱银子都恨不得扳成两钱来用，她还拿燕窝漱口么!
浪费是可耻的，节约才是美德。而且颜莛昶一门心思想着他那北四省，哪里有空管这些闲事？
骂名是我的，他是没错的。
我这个红颜祸水，倒做得心安理得。
明兰行了礼，我招手令她过来，她走过来挨在我耳边细声道：“柳公公同皇上说，最近太后身子不好，宝国寺的屋子经年已久，还望皇上——”
我故意作出一脸紧张的表情，打断她的话：“太后身子不好了？那就赶紧找太医过去看！屋子不好，就赶紧挪间好的，顺便找几个工匠把不好的地方修好，这不就结了？”
朱燕在旁边听着我快语连珠，笑了一笑，退开了一点，又道：“皇后，皇后，请先喝茶。”
我接过茶喝了一口，外面又有人叫：“太子驾到，三皇子驾到——”
话音一落，芪沁一溜烟地拉着芪之跑进来，粗粗地行了一个礼，就凑在我身边咬耳朵：“别管柳唯这老疯子废话，他今个求父皇接太后回来，父皇不肯答应，他才转了法子要钱的。”
哦，不早说，原来是要钱，我回头甩两个铜板给他不就是了？够不够？不够我这还能搜出几个来……还别嫌少，这都是我的私房钱，寻常人要不到呢。
我也小声地对他道：“知道了，颜莛昶他们呢？”
“大家都等着看你怎么折腾姓柳的。”
哎哟，颜莛昶你也不是个好东西。
于是我转头，笑问明兰道：“再没别的话了？”
明兰也对着我笑：“回娘娘的话，是没有什么话了。”
“跟皇上说了那么多，太后就没一句话要他带给我的？”我用手托腮，慢慢地问。
明兰与芪沁坚定地道：“确实没有。”
他小样的还挺硬气，算准了找我不如找颜莛昶？倒也是，太后心里明白，叶家早就完了，除了她以外，该杀的杀，该流放的全流放，能让她保住个太后的名，是看着她养育颜莛昶，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我身上这一堆烂账，她拿命都赔不起，现在还敢来要银子？
我道：“既然如此，那本宫倒想问柳公公去，本宫这个皇后拿来做什么的？太后有事不找本宫，皇上和王爷他们有要事相商，他闯进去也不挑挑时候？”
除了芪沁与芪之立刻伏在地上，以首叩地，不再说话。
我伸出食指叩了扣桌沿，明兰忙站起来，换了新茶给我送上来，我捧了茶盅，继续道：“他是这宫里的老人了，规矩不会不懂；又在太后身边服侍了这么多年的人了，该知道事有轻重缓急，怎么好这么进去打扰皇上？皇上见他，是耽误了正事；不见他，是担了不孝的罪名；他不自重，让皇上情何以堪？这事既然本宫撞见了，就不能不管，”又道：“本宫也不好为难他，本来按规矩要打三十板子，如今看在太后面上，杖二十吧……明兰出去，把人拦下来，将这些话说给他听，也说给外面的人都听听；但是不要告诉到皇上那里去，皇上日理万机，这些事情有什么可说的。”
俗话说打狗看主人面，可我今个就是看着他主子的面才打他，我就迁怒他又如何？他柳唯拿我也没法。
一句话，我高兴，我乐意。
他以为不见我，就不会有事故？我偏不放过他。
明兰应了声，我笑着把茶搁到旁边：“也告诉他，等这回打完了，也不必来谢恩的；本宫和皇上今晚上约好了赏月，麻烦他回去转告太后娘娘，皇上这几年身子仍旧常有不适，些许小事来和本宫说就好，什么乱七八糟的事本宫来操心就够，何苦为难皇上？”
说完，我再次招手叫朱燕凑过来，用别人听不到的声音吩咐道：“必定叫人给我狠狠地打，打到十七八下的时候冲进去说皇上开恩，再派人把他送回去。”
朱燕笑了两声，也低声道：“娘娘，这是假传圣旨。”
我道：“那你叫皇上来砍本宫脑袋吧。”
她笑：“朱燕不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