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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第31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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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冥之途 01
正文:
五年后,混元宗。
齐元阁内,一阵轰隆隆的爆炸声响起,随即就是浓烟滚滚,各种药香味浓烈倾泻而出,伴随着女子兴奋的声音。
“我成功了!我终于成功了!”
“九阶爆裂丸!”
“就是它!我要的就是它!”
“……”
门外原本还在打扫卫生的弟子们纷纷做鸟兽散,心中大喊着疯了疯了,大师姐果然是疯了,整天神神叨叨躲在房间炼什么鬼丹,已经把房子都烧毁了好多间!殃及无数池鱼!
其中被殃及得最惨的,自然就是无数次被强迫着喷火烧制炉鼎的赤云。
赤云简直无语问苍天:本大爷堂堂上古神兽凤凰,却要被你个小怪物拿来当柴火用!简直气的人想吐血三升!
陵越得到弟子通报赶过来的时候,就看到那凤凰咋咋咧咧跳脚痛骂,最后灰头土脸地气冲冲离开了齐元阁,两人临撞见的时候,对方还撒气般的狠狠撞了他一下!
“你又在乱搞些什么东西?”
陵越握着剑进入阁内,见到了同样灰头土脸的迦楼,只见她脸上黑一块红一块,头发也是乱糟糟,身上穿的原本是上好绸缎特质的水蓝色流仙裙,此刻却连裙子最基本的颜色都看不出来,且裙角下摆还跟狗啃似的破破烂烂。
陵越看得直皱眉头。
迦楼也看到他了,兴奋地过来拉他,将他拉到刚刚开炉的一尊药鼎面前,指着里面赤红色莹润光泽的药丸得意道:“你看!九阶爆裂丸,药性至纯,只需要这么小小一颗下去,就能让一只巨型的地阶妖兽瞬间爆体而亡!”
陵越却兴致缺缺,道:“你搞这些东西有何用?且不论你根本没有机会接触到那些险恶的妖物,就即便是遇到了,我自会替你就地斩杀,又何须费劲搞个什么破药丸子?”
“你在跟谁说话呢陵越?没大没小的,我可是你堂堂正正的师姐。”
迦楼哼哼两声,不太服气,“也就是你们这些没见识的,自以为会耍两下剑就了不起,不肯尊重勤恳的药修,真等到哪天去掉半条命了,恐怕又得哭爹喊娘求人家救命了……”
陵越看她哼哼唧唧的样子,脸上表情又丰富,那黑一坨红一坨的脸蛋瞬间变得丰富起来,他一时觉得有点好笑,忍不住伸手轻替她擦了擦,放低了声音忍着笑意道,“先去洗洗吧,我尊敬的药修师姐。”
迦楼重重拍开他的手,自己进内殿洗漱去了。
她心里觉得:陵越变了,变得越来越不可爱了,再也不是以前那个略施小计就可以骗得他团团转的少年了。
半刻钟的时间,迦楼换洗好之后掀开帘子出来,见到陵越还在大厅,她叫了一声他的名字,陵越转过身来。
“今日新弟子入门试炼大会,你作为宗门大师姐,为何又不出现?”陵越问道。
“我去不去有什么关系啊。”迦楼无所谓,“门内门外的弟子们都只是认你,视你为师尊唯一的嫡传弟子,谁会在乎我在不在场,与其去那赛场烈日炎炎当个花瓶,我还不如自己炼丹来得自在。”
“你——”
“我?我什么我?”迦楼点点自己鼻子,瞧着对方生气的脸,哼唧两声奉承道,“行了行了,知道你今日风光了,师姐没能去试炼场瞻仰你的风采,真是对不住啦!”
“你明知我不是那个意思。”陵越有些气,可有些话偏又开不了口。
毕竟,要他怎么说呢,说他只是单纯想见她了,不希望她老是十天半个月都闭门不出只是琢磨着炼个劳什子的鬼丹!希望她把目光停留在他的身上!
陵越说不出口,只沉着脸生闷气。
迦楼顿时就露出一副“看吧看吧又来了”的表情,表面上波澜不惊,心中却仿佛老泪纵横,恨自己不争气啊,眼睁睁将这少年养歪了,五年来,变得越来越冷酷,还越来越凶她!真是一点都不尊重长辈!
迦楼自诩入门早,是个长辈。
可每每她提及此事想要耀武扬威的时候,陵越提剑就要砍她,久而久之,全宗门都知道了:陵越师兄最是厌恶大师姐!天天都恨不得一件刺死她!要不是有尊上护着,陵越师兄早已经与大师姐决裂!
毕竟,陵越师兄天之骄子,不仅出身显贵,且拜入赤炎尊门下之后得到尊上指导修炼,还被尊上亲手赠与’夺情’剑,短短时间便修为突飞猛进,尽得尊上真传,年纪轻轻便突破元婴境界,令门内门外众多弟子们望尘莫及。
而尊上的另一位关门弟子么……哦,花瓶一个。
众弟子们连提都没有再提起过。
不过是个炼气都炼不出的废物,最后阴差阳错整天只能琢磨些劳什子的丹药,或者时不时地乱弹琴折磨人的耳朵,想想也是特别的可怜。
众多弟子们迫于尊上威压也不敢明目张胆欺负上门,可是对大师姐的尊重么,那自然是没有的。
迦楼就是这样毫无存在感地度过了五年。
自打有了陵越这个一脉相承的嫡系师弟之后,她的日子过得快活极了,起初那两年,她每天的任务就是监督陵越练剑,顺便吹吹彩虹屁,然后自己按照师尊的指导修音律清杀气,偶尔恰逢赤炎尊闭关,她还能偷偷跑到山下去玩。
可是这两年就不行了,一来陵越早已经突破《九天仙诀》第九重,成为了宗门乃至整片大陆各大世家中都叫得上名号的晚辈,声名远扬,自然也不再是那个需要她每日守着逗弄的炸毛少年了;二来也是迦楼自身修炼愈发精进,可她所修并非正道,因此也不敢张扬,于是乎便越来越深居简出。
倒是从去年开始,她琢磨出了个新玩意儿:炼丹。
生活这才又变得多姿多彩起来。
“师尊还在闭关吗?”两人走出大殿,来到院子里一棵桃花树下,迦楼问陵越。
“嗯。”
“师尊近来,似乎闭关越来越频繁了。”迦楼说,“前些日子见到他似乎脸色不太好。”
“恐是大道将成了吧。”陵越说。
“嗯,下次把我新炼制的补血丹多给他点。”
两人对赤炎尊,倒是还真的亲近,想来也是,这偌大的宗门,赤炎尊就这两位弟子,也算得上是格外偏宠了。
“对了,你今天来找我干什么?”迦楼突然问道。
“我是来跟你道别的。”
“你要走?又是哪处世家求你去猎妖?”
“不是妖,是鬼族。”陵越想起今日午时长老们的商议,对女子道,“近两年来,北冥鬼海出现异动,厉鬼频出,时常伤人,最近更是变本加厉,临近鬼海的青莲宗首当其冲,宗主魏无涯之子魏阳,被厉鬼吸食了元神,如活死人般卧病在床,当地百姓们苦不堪言,纷纷涌来内地求助,想必各大宗门都已经收到了求救信号,咱们也不例外。”
“鬼族……”
迦楼喃喃,想起了百里无忧,那个黑袍裹身有着一双碧绿幽瞳的人,突然来了兴致:“我要跟你一起去!”
陵越一愣,随即脸一垮:“胡闹!”
他道:“此去北冥,险恶重重,你那点修为,连自保都成问题,还如何抗衡厉鬼?”
“你又如何知我不能?”
迦楼似笑非笑,心中倒也是无奈,她答应了赤炎尊,低调修炼不惹麻烦,也不主动招惹人,并且这五年来都是这样过来的,可不代表她真的就是个弱柳扶风的废柴啊!况且这宗门翻来覆去就那些地方,她也实在是待腻了。
如此想着,她眼珠一转,突然秀眉紧簇,泫然欲泣起来。
陵越见她此状,以为是自己刚才语气太重伤她面子了,可又拉不下脸来给她道歉,就见到她似乎很是沮丧,眼泪汪汪捂着面,自己一言不发地朝内殿走去。
陵越想都没想就一把拽住了她。
“你怎么了?”
“没、没怎么。”浓浓的鼻音。
她还倔强,使劲要把手从他手中抽回来,像是生了气。
陵越偏不让。
“到底怎么了?”他说,“可是因为我刚才说话语气不好?”
她还是不吭声,使劲要把手抽回来,挣扎两下之后,手腕都挣红了。
陵越到底怕伤着她,赶紧松了手,他紧了紧自己怅然若失的手掌,几不可见地说了句抱歉。
都像是哄着她了。
“你要走就走吧。”迦楼凶巴巴,“既然你不让我一起,那你要走就走吧,就让我一个人留在这里,被那些不识相的弟子们欺负得落花流水!等你回来你就见不到我了!你就见不到我了陵越!我就要被他们打死了……”
汪汪大哭。
连哭带闹。
陵越伸出手牵她,她还连推带踢,最终没法,他手上微微用劲,一把将人拉到了怀里,紧紧拥住。
“好了好了,不闹了。”陵越轻抚了抚怀中人的背,替她顺了顺气之后,无奈道,“师姐还是跟我一起前往北冥吧,省得留在宗门,受人欺侮。”最重要的是,此去路途遥远,任务繁重,陵越自己也不知道归期几何。
到底是舍不得跟她分开那么久。
迦楼从他怀中探出一个头来,开始揶揄。
“北冥险恶重重?”她说。
“无妨,有我在。”
“那……厉鬼横行?”
“我在。”
“……”
哦,现在又可以了。
这人呐,就是个贱皮子,不挤两滴眼泪吓唬吓唬他,他还真以为自己说了能作算!
“你在念叨些什么?”陵越皱眉低首看她。
“啊?”迦楼赶紧收敛,熟练地吹彩虹屁,“我说师弟真好看,哪儿哪儿都好看。”
她竟不知,在陵越眼里,万水千山都不敌她此刻好看。
朝阳冲进院子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幅画面:这宗门内谪仙般的人儿啊,此刻抱着那蟒蛇化身的妖艳大师姐,爱不释手,表情宠溺,甚至她好像在对他说什么悄悄话,踮着脚尖凑得很近,两人都快脸贴着脸了,竟然一点都不避嫌地十分亲密!
宗门弟子们真是全都瞎了眼啊,朝阳在心中哇哇大喊。
如果这都还能叫做“关系不好,水火不容”的话,那但凡要是关系再近点,恐怕都得滚到床上去了,一想到陵越师弟跟一条十几米长的巨蟒……不能想不能想,那画面简直不能想,一想到眼睛都要瞎!
“陵越师弟!要召集弟子们集合出发了!”
朝阳小跑过去,故意大声叫人。
陵越闻言,这才堪堪松开怀中迦楼,目光却还是在她身上,“师姐可先去收拾些东西,我在前厅等你,一炷香的时间之后,我们出发。”
“好!”
陵越见到她兴高采烈进了内殿,忍不住唇角轻弯。
朝阳见他这副模样,就知道他被那蟒蛇妖迷住了,两人在前往前厅的途中,朝阳忍不住问道,“陵越,咱们为何要带上那蟒蛇……我是说大师姐,为何要带上大师姐一起?”
面对少年警告的眼神,他讪讪地摸了摸手臂,改换了称呼。
“师姐在这宗门之中,就我和师尊两个亲近之人,如今师尊闭关,若我又长久离开,她必定会伤心。”
呸呸呸,那蟒蛇妖才不会伤心,她整日里快活得很——朝阳在心中腹诽。
他又继续听得陵越道:“再者说,这宗门之内,嫉恨她的弟子不在少数,师姐又身子娇弱不善争斗,若留她一人,只怕也是会受欺负。”
身子娇弱?
不善争斗?
朝阳整个人都快晕倒,满脸都是“我的天哪大家快来看看这个人在说些什么屁话”的表情,他抚了抚额头,有气无力地说:“陵越,说出来你可能不信,就在上个月,我亲眼看见,连云峰万兽山上,那女人以丝竹之乐,轻而易举震杀了一只地阶伏虎妖兽……”
“还有上次,她用狂暴丹,让闻人一脉数位弟子的契约战兽爆体而亡……”
“再说那上上次!那上门挑衅的赵师兄,被她扔进炼丹炉差点烧成灰烬……”
“还有上上上次……”
“……”
朝阳吧嗒吧嗒说了一路,却也不见前方那个挺拔高大的身影有任何的动摇,顿时吐血三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