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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Chapter 19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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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月24日,这一天被韩嘉佑永远记录在档案袋里,这一天对于别人来说兴许是极为普通的朝九晚五,然而对于韩嘉佑来说,最麻烦的敌人就在这一天彻底消失在世界上。
方离很清楚,很多死亡都是不可避免的,在了解自己的能力后她曾经试图挽救那些注定死在某一刻的人的性命,然而很多时候她没有这样的能力。
那年她想救养父母的命,她明明已经预见了死亡的时间和地点,她也将一切可能的死亡因素全部隔绝,然而她的养父母还是死了,以一种最不可能的死亡方式结束了自己的一生。
他们是因为心脏麻痹死亡,通俗来说,就是被吓死的。
方离不知道自己是否真的能顺利干预何小满的死亡,韩嘉佑也不确定,所以他在原本只有他和方离一起行动的情况下,把应家轩从医院里拖出来帮忙。
虽然这一切在病人家属楼晓羽眼里看来有些小题大做,但应家轩却明白,这样小题大做完全是因为,要救的人是老板娘的朋友啊。
一大早方离就在何小满的宿舍外等着,何小满一出来方离就二话不说拉着何小满往自己房间跑,何小满被她拉着跑了一段路突然反应过来,猛的停下抽出自己的手,一脸莫名其妙问“你干什么呀?”
方离喘着气小声对何小满说道“我有事要和你说,很重要的事。”
何小满看着方离,两条麻花辫因为刚才的跑动一条在前一条在后,她推了推鼻梁上架着的方框眼镜,平顺了一下有些不匀的呼吸。
与何小满同寝室的室友看见何小满被班里出名的瘟神给拉跑了,也是被吓了一跳,连忙跑出寝室对何小满喊道“小满,我要不要给你报警啊?”
“不用了,我没事。”
何小满转身对室友说完,给方离丢去了一个走吧的眼神。方离点点头,领着何小满回到自己的寝室。在确信宿舍外没有人,她才关上门落了锁。
何小满随便找了个地方坐下,一双眼莫名其妙看着方离。小小的宿舍之中,一个戴着方框眼镜莫名其妙,一个戴着黑色墨镜看不见表情。
“你还记得我之前给你的一张纸条,我还和你说过千万不要在今天出门。”方离说道。
何小满想了想,点点头,问“我记得。”
方离坐在何小满对面,说“今天下午3点,你就呆在宿舍里哪里也不要去,更不要去红灯路,去了那里你会出事的。”
“你是不是想太多了,这几天学校已经没有再出过命案了,两位学姐的死也已经确定是自杀,”何小满蹙着眉略有些不满,说“今天下午我要去医院看望外婆的,无论如何一定要出门。”
方离抿着嘴想了想,说“你是去哪里的医院?”
何小满说“就是江边的那间医院,不路过红灯路的。”
方离想了想,从这里到何小满说的那间医院确实是不路过红灯路,按照她所看见的数字坐标明明就是红灯路,只要何小满不往那里走就应该不会有问题。
方离在桌上的便利贴上写了自己的号码,然后撕下便利贴交给何小满。
“你什么时候去医院给我打个电话,我和你一起去。”
何小满一脸复杂地接过方离递来的便利贴,至今为止她也没有弄懂方离究竟想要干什么。
方离自己也十分纠结,明明白白告诉何小满她也不会相信,模模糊糊告诉何小满她更加不会相信。但好在何小满拿出手机记录了自己的号码,就算是她对自己还是有那一点的信任。
在记录号码的过程中,方离一直看着何小满头上的数字。
韩嘉佑定的计划,如果方离可以阻止何小满的离开,那么B计划就不需要进行。如果方离无法阻止何小满的离开,那韩嘉佑和应家轩就会按照原定计划在红灯路扫除一切潜在的死亡障碍,然后埋伏在那里伺机保护。
在确定自己无法阻止何小满离开后,方离打了电话给韩嘉佑,但号码拨到一半突然想起之前他挂断电话的事情,于是深怕又被挂了电话的方离只能转战打应家轩的电话。
以至于没接到电话的韩嘉佑面如黑炭地看着接到了电话的应家轩,应家轩觉得背后一凉,急匆匆挂断了电话。
“她为什么打给你不打给我?”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老板你别打我肋骨。”
整个早上方离过得十分忐忑,她时不时往走廊探一探,甚至还要假装路过何小满的宿舍,在确定何小满只是出去买早餐买中饭买零食后,她才放心回到自己的宿舍。
刚回到宿舍,方离就收到一条由何小满发来的短信。
“你不用一直来回跑,我下午一点半出门,到时候我打电话给你。”
“好。”
方离飞快地回了一个字给她,然后把手机放在了一边。
下午一点整,距离何小满离开的时间只整下半个小时,方离再一次联系了应家轩准备情况,差点导致应家轩这几年好不容易恢复的肋骨重新被打折了。
刚挂断电话放下手机的方离被一阵急促的手机铃声吓了一跳,她拿起手机看了一眼来电显示,这个号码她并不熟悉,也从来没有见到过。
她踌躇着是否接起这个电话,可手指却比大脑率先动作,最终她接起了电话,将手机放在自己耳边的刹那,她听见了一阵急促毫无波澜的声音,可就是那声音带着一股魔力刺痛着方离的耳朵。
仅仅只是一瞬间,方离有些分不清这个声音来源于现实还是手机中,她把手机微微挪开,却感觉到即使离开了手机,自己的耳边仍然不断充斥着这种声音。
她伸手捂住自己的耳朵,却仍然无法隔绝这声音的进入,甚至她有一种错觉,这个声音根本不是外力进入,而是在她的耳中产生的。
突然,她听见门外响起了一阵敲门声,她深吸了一口气走到门边打开宿舍门。然而当宿舍门被她打开的一瞬间,门外立着的人动了动,那人面色发白毫无血色,她的眼睛瞪得老大像是要掉出来的模样,她张着大口,头微微抬起面向着天花板。
方离只是看了一眼,便迅速关上了宿舍的门。
6年前的2月,正值冬雪飘扬寒风凛冽,每呼吸一口气都透着刺骨的凉意。小镇临水,寒风一吹河道结起一层薄冰,路边七八岁的小孩穿着羽绒衣棉大褂嬉戏玩闹,有的推着雪球堆雪人,有的捧着胡萝卜做雪人的鼻子。
然而对于十岁的方离来说,这只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冬天。
她从来没有朋友,所有人都害怕她的眼睛,兴许正应了那句话,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所有人都认为,方离和他们不一样,正是因为不一样才让他们觉得方离是个异类。
方离裹着不算厚实的棉衣,雪花落在她的头上、肩膀上,她匆匆穿梭在一个个雪人之间,尽可能避开正在嬉戏打闹的小朋友,即使有几个正在打雪仗的小朋友看见了她,也不会玩闹地把雪球丢向自己。
方离下课回家,走着这条熟悉却又永远陌生的路,她匆匆跑回家希望能快一些获得冬日里的一丝温暖。
那年冬天比想象中更加寒冷,至少方离是这样认为的。
房门只是虚掩着的,方离一如往常推开门把书包放在桌上,脱下沾满雪花的棉衣平铺开挂在衣架上。
往常,她的养母总会在她进门的时候从厨房走出来捧着一大碗热水给她驱寒,然而今天却没有,屋子里格外冷清,冷清到让她觉得屋子里与屋子外的温度差不多。
方离往屋子里走,桌上放着两个茶杯,氤氲的热气蜿蜒上升,电视机里还不断传出新闻主持人字正腔圆的播音腔,窗外仍然是二月飘雪,一切都如同是往常的模样。
一男一女正背靠在沙发上,面向开着的电视机。
“我回来了。”
方离喊了一声,却没有人回答她。她绕过沙发走到沙发前,眼看着她的养父母高抬着头,双眼瞪得老大,苍白如纸的脸上嘴巴大张着,他们的脖子上还清晰可见一个黑色字母样的纹身。
十岁的她早已习惯于死亡,她看着他们头上的时间永远停留在这一刻,与电视机里不断跳动的时间数字相吻合。
然而,相处六年的养父母死在自己面前,却让方离感到格外恐惧,她大喊大叫恐惧地抱着自己的膝盖蹲下,她捂住自己的眼前不敢去看他们。
养父母的脸犹如永远的鬼魅,尽管方离忍住不去想那两张徘徊不去的脸,却总是不必要的突然想起。
方离背靠着门大口喘气,她背贴着门蹲下身抱着自己的膝盖,她把头埋在膝盖里低着脑袋不敢出声。前所未有的恐惧像是挥散不去的黑暗将她包裹,像是有人扼住了她的咽喉令她窒息。
“阿离,你不是怪物,爸爸妈妈带回来的孩子不会是怪物。”
“你是怪物,你害死了你父母你就是怪物,怪物不能留在我们小镇上,怪物是会害死更多的人。”
“扫把星,恶魔,她是恶魔!”
那些语言前仆后继涌入方离的耳中,尽管方离再怎么用力捂住自己的耳朵,也无法逃避那些声音。
方离感受到背后的敲门声,敲了几下后又陡然停止。
直到方离耳边似有若无的声音停止,那些恶毒的语言才慢慢从她耳中消失,她背靠着门支撑着自己站起来,深吸一口气时感觉到胸腔里一阵清新涌入,那些浊气被一扫而空。
方离扶着墙慢慢挪到桌边,她脱离般地跌坐在椅子上,拿起桌上的杯子大口大口喝水。她伸手拿起手机看了一眼,一条短信,两个未接来电。
除此之外,更令方离吃惊的是,她以为从她接了电话到回到这里顶多十来分钟,没想到已经过了整整两个小时。
之前还是下午1点10分,现在却已经是下午3点12分。
方离几乎没有多想,放下手机就跑向何小满所在的宿舍,她疯了一样敲门,以至于不仅是开门的室友,连隔壁宿舍的人也被吓得以为方离是来找茬撕逼的。
“何小满呢?何小满在吗?”
“小满她去医院看她外婆了,刚才还说去宿舍喊你你开了门又给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