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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第十九滴墨 衣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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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那翩飞的衣袂恰似蝴蝶起舞，花入风中。我若能看见，便是想化作追逐蝴蝶的一抹微光，那尾随花瓣萦绕的一分馨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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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跳舞吧。”
秦素摸到桌上的酒杯，饮下了里边的酒。
白蕊抬袖掩唇笑出了声。
“你又看不见，我做什么要跳舞给你看？”
“你手腕足踝系有银铃，我能听见。”
白蕊摇了摇手足上的银铃，甩出一串细碎的声音，嘴角露出一丝得逞的笑容。
春日里微醺的阳光晒得人懒洋洋的，秦素躺在院子了的躺椅上，缓缓将手里的酒杯放在了旁边的桌上，不紧不慢地用手指敲了敲桌子。
“别闹，过来斟酒。”
白蕊瘪嘴走到他身侧，轻轻颤动的银铃洒出一些细碎的声音。她撇开袖子端起酒壶，慢慢地斟满了一杯。水流击打在杯中，奏出几分清脆悦耳。
“你还不习惯么？”
白蕊站在一旁，垂袖而立，嘴里却还是忍不住开口。
“怎么，终于心疼我了？”
“你不愿说就算了。”
见秦素还是那样死话不愿说出心里话，白蕊就没个好气，总想不搭理他，却又狠不下心来。
秦素又捏到了酒杯，一点也没有不适应的感觉，就像他还有余光可以看见。
“如果我死了，你是不是就会在我坟前跳给我看了。”
白蕊恨恨地瞪了他一眼，心里有些气闷。
“对啊对啊，可惜你还活着，只是少了双眼睛而已，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我干嘛要为你跳舞？”
秦素没有拿酒杯的手拂过自己的双眼，心里有些黯淡。可惜没有死。
“你怎么了？不要总去碰！”
“你也只是可怜我吧。”
由着白蕊将他的手拉开，秦素嘴里不知怎么就说出了这样的话。
“我……”
白蕊就站在他面前，渐渐红了脸。暗道这人瞎眼后，除了性情变的古怪了些，也有点别的好处。
“我啊，就是可怜你行不行？总怕你会孤独会寂寞会想离开……”
秦素咧嘴一笑，苦涩遥远。
“难为你如今竟会可怜我，当初可是不愿看我一眼的。”
“那是……”白蕊这才发现自己还拉着他的手，一下如烫着了般猛地丢开。
秦素的手一下打在了躺椅上，多了一道红痕。
白蕊一下变了脸色，慌忙就要拉过来看看，秦素却收回了自己的手，将另一只手中的酒杯放了回去，然后捂住了自己的手，不愿让白蕊看见。
“闹什么别扭啊。”白蕊鼓足了勇气，掰开他的手拉到自己，仔细看了看，有些心疼，“都肿了，我去拿药膏。”
这一袭水色的衣衫伴着跳跃的铃声渐渐离开，却还不忘嘱咐一声：“别乱跑，我会回来找你。”
秦素暗自笑了笑，从躺椅上坐起，双手伸向小桌子上的酒壶与酒杯。碰到酒杯时，他笑了笑；碰到酒壶时脸色却变了，酒壶被手撞出了桌面。
他一手捏着酒杯，一手胡乱挥着，企图在酒壶落地之前截住。
“啪！”
碎裂的酒壶溅起几许酒香，湿润了他的鞋面。
他突然呆愣了，看不见的双眼中突然流光交汇，迸发出许多恍如隔世的梦境。
“呀！”
一个酒壶从斟酒的女子手中掉落，秦素眼明手快地接住了，回身递给这一身浅蓝的女子，却发现她生得很是好看。
“哟，秦素，你的眼睛要掉地上了。”
同行好友揶揄起来。
那时，是他目中有光的时光，许多光景都不过过眼一次，便就忘记，却唯独记得清楚第一次看见白蕊的情景。
那时，她是个歌坊舞姬，算不得逍遥自在，却远比现今这性子好处。斯文有礼，温婉大方，好像藏在旧时回忆里的她总是要美上几分。
而自己呢，那时是少年意气快意江湖，总想仗剑携美驰马闯荡江湖，赢得个好名声，识得几个志气相投的好友，从此便是意气风发好不畅快。
可是那时他有剑有马有友，唯独少了个贴心的美人。白蕊的出现无疑是他缺憾中的一抹明光，仿佛他所有的愿望就在得到这样一个女子之后就能圆满了。
“跟我走，好吗？”
白蕊不看他的眼睛，别过头摆弄了一下自己发髻上的饰物，好似心不在焉。
“秦公子，我一介女子，不值得你……”
“莫要妄自菲薄，我倾心于你，必定是因为你是对的那个人。”
那时的秦素是个干净利落的人，不似如今的别扭，那时的他总能直白地说出自己心中所想，无所顾忌也毫不犹豫。
他记得那时的白蕊，从来不肯直面自己，好似总在回避什么，总将自己的双眼挪到一边，哪怕后来他将她带出了歌坊，也不见她看过自己一眼。心里再怎么郁结，也不会像现在一样老用话撒气。
过去的自己是个豁达开朗的人。他是这样认为的，否则为什么那时自己让她跳舞她就会很快答应，现在却总是推三阻四。恐怕是因为自己不似从前，自然她也不再似从前了吧。
浅蓝的衣袂翩飞，层叠飞舞，展开的衣裙恰似展开的睡莲，美丽温好。衣带随着那身姿的一起一跃而轻轻舒展。灵活柔软的腰肢，动情传神的目光，让人沉浸其中的舞姿。那时白蕊一旦起舞便是一个美丽的精灵，有着让人着迷的风姿。
秦素有时拿不准自己是因为她还是因为她的舞才喜欢上的。可是他知道即使他现在想摆脱白蕊却没有机会了，他已经习惯了。
白蕊看似温柔，内心却有些执拗。她不愿秦素离开，便会无微不至地照顾直到秦素感觉自己离不开她，才渐渐显露真实的自己，她想让秦素知道的自己。
如果那时，他没有带着自己好似圆满的梦出行，也许现在就不会拖累白蕊了。
少年人的意气，没有时光的沉淀，多少是有些莽撞。只图一时畅快，却不顾那后继之忧。招惹了麻烦却毫无自觉，也不知是不是过于自负。即使不是“山外有山，天外有天”的情形，也会有暗箭难防的时候。
“你怎么了？”
白蕊惊惶地看着秦素，看着他倒地蜷缩成一团，慌张地拉住他的手，想让他不要一直按着双眼。
“水，有毒，不要，动……”
秦素竭力从口中挤出几个字，血润过指缝，染上了白蕊的手心。
白蕊的泪水从眼中落进了秦素的指缝。
那是仅有的一次，秦素觉得白蕊离自己是那样的近，包括心。
白蕊将他带到了现在的院落，避开了仇视他的人。是她用自己的钱买的，歌坊舞姬再怎么也会存点私房钱，这并不奇怪。可是之后这样养着他一个闲人，终究不是长久之计。
秦素想过逃离，却总被白蕊发现。
“你去哪儿！”
“我要离开。”
“不要。”
“放手！”
“不准！”
“你以为你这样说我就不会走吗？”
“我救的你，你的命是我的。我就不准！”
“我偏要走。”
“你个死瞎子，我懒得跟你客气！”
白蕊懒得争了，直接拽过秦素往回拖。
秦素身上余毒未尽，身体虚弱，根本就抵不过这个生龙活虎的女子。
“你欺我……”
“就欺负你武功尽失，你想走——休想！”
秦素第一次发现这个温和的白蕊也有着无法调和的一面。好像任自己怎么逃跑，她总会察觉，一次次把他抓回来，一次比一次不客气，更甚者有时她会抱着不放，让人难以启齿。
本来白蕊身上的银铃是给秦素的，可那时秦素逃离的心思渐渐淡去，只说：“还是带你身上吧，这样我就知道你在哪里了。”
细碎的银铃系在女子优美的手腕脚踝上，秦素看不见她美丽容颜上的粉红，也没有听见她胸腔里剧烈跳动的心跳，他屏住呼吸，小心地将绳结大好，只觉得鼻翼尖嗅到了一丝浅淡的馨香，让他不敢重重地呼吸，只怕一下就会被吹散。
“这铃是你帮我系的，如果听见我了，你可不许再躲开了。”
白蕊笑着看着半蹲在身前的人，语气轻松愉悦，心里的甜腻渐渐弥散开。
秦素点了头，却似许下了诺言般，不再想方设法地躲藏，坦然地听着那铃声远远近近来来去去，在身侧耳旁不断响起，好像能安抚人心的宁神熏香，渐渐浸透了四肢百骸直达心房。
此时，清脆的铃声由远及近。
“你舍得起来了呀，手伸出来，我给你上药。”
秦素迟疑地伸出自己的手，白蕊便小心地给他涂起药膏来，嘴里却开始絮叨起来。
“你说你到底懂还是不懂呢？那时你那么聪明都猜不透，如今这样古怪的性子难道还能比之前聪明，还能猜透？你知不知道，只有在这时我才敢这样接近你？你的眼睛是我一直不敢直视的，它们太明亮太耀眼，仿佛看上一眼就会被灼伤……”
秦素不说话，低着头，睁着无神的双眼，试图找寻什么。好似黑暗中透过的一线光，雾蒙蒙，让他又惊又喜，隐约间似乎有一角水蓝在视线里漾动着，模糊是一截衣袖。
是白蕊每日帮他敷上的药奏效了吗？
“如果……”秦素打断了白蕊的话，“我会又一次灼伤你，你还会移开视线么？”
他说着渐渐抬起了自己的头，双目中似有异光缓缓积聚，将浑浊的双眼渐渐洗净，一点点透出光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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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看见的，就仿佛第一次看见的。
那次，划过我双眼的不仅是那一只酒壶，还有那如水的衣袂和挥之不去的淡淡香气。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