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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第15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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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月十五，花朝节刚过，无雨百花熟，整个京城仍旧被百花簇拥着，宫中却正举行一场低调的冠礼。
李勖跪于奉天殿香案前，礼部尚书悠长的声音回响在天地间，向李氏先祖祷告，第十五代子勖今日成年。
皇帝服通天冠、绛纱袍，坐于最上首，看着半散着头发的李勖遵循祖制，跪拜，进香，行礼，直到最后跪在自己面前。亲手束起李勖散落在肩头的发丝，皇帝从执事官手中接过衮冕五章，戴在李勖头上，道：“赐汝字勉之，既冠矣，责以成人事，望汝不负朕所望，光耀宗祠。”
李勖抬头，衮冕珠帘悬垂，此刻，他望着高高在上的皇帝与蓝色奉天殿顶蓝色的琉璃瓦，自从进京以来，对皇室始终若有若无的疏离感渐渐淡去，仿佛自今日起，李勖才真正意识到自己是大晋皇室中人。
“勖虽不敏，敢不夙夜祗来。”李勖听到自己口中说出这样的话，面向皇帝行拜礼。
不知何时，被谁扶起，这一场冠礼，李勖觉得自己仿佛只是一个旁观者，看着一个与自己容貌相同，音色极类的男子，在这样盛大而肃穆的皇室典礼上，一步一步地走向前面既定的人生。
整整一日忙碌过后，当李勖在内侍的搀扶下回到荡园，神思已然不知何往。勉强吞下一粒药丸，精神却在一瞬间亢奋起来，他平躺在床上，双手交叠置于腹上，眼神茫然，李勖问自己，回京城来究竟是为了什么？复仇吗？争这帝位吗？又或只是为了不被承认的身份而不甘？他虽长在佛门，却夙兴夜寐博览天下群书，君子六艺，皆尽精通，世人皆知他风流俊逸，文采无双，却无人知他为此付出了多少？原本只做一个只知念经礼佛的普通和尚就够了不是吗？
李勖问自己，你究竟是谁？你生来是为了什么？隐姓埋名出家为僧的舅舅告诉他你生来就是为了母亲、外祖父复仇！老皇帝对他不闻不问18年，却能够在他仅仅回京2个月之内，把他当成最宠爱的儿子！所有的疼宠，所有的算计，究竟哪个是真？哪个是假？
就在李勖陷入迷惘，无法自拔的时候，床幔忽然间被掀开，一个快乐而爽朗的声音伴随着一阵花香送至眼前：“勉之，生辰快乐！”
李勖惊而转头，只见来人头簪一枝粉色桃枝，映得人面亦红，李勖只觉得，满腹的迷障都被这一句真而纯的“生辰快乐”所打破，他甚至没有想起要先从床上起身，便伸手去摘那人头上的一朵将坠落的桃花，道：“云明，你何时学得了这头上簪花的习气，我可记得，你从前最是看不惯那油头粉面的贵族子弟的。”
“花朝节刚过，就不许我借‘花神’生日，借一点儿桃花运？”楚云明笑着，将花神二字加了重音，因李勖生日近花朝，素日又喜摆弄这些花花草草，楚云明曾戏称李勖为‘花神’，此话语带双关，楚云明却不希望李勖能够听明白。
似是要掩饰这一句意味不明的话，楚云明忽然间从后腰掏出一朵月白的兰花，趁着李勖没反应过来，手段奇巧迅捷地插入李勖未解的发间。
李勖只当楚云明在与他玩笑，反手将那花拔下来，看了一眼，又递还楚云明，笑道：“我可不想要什么桃花运，你这花儿，还是自己留着吧！”
楚云明笑着的脸，却忽然间淡下来，他没有接过李勖手中的兰花，只道：“我只是觉得这花与你甚为相配，若你不喜欢戴，便插到花瓶里吧！”
方才一室欢快的气氛仿佛在一瞬间烟消云散，李勖挽回般玩笑道：“只这一朵兰花，教我怎么插花瓶里，只怕一松手，便滑落到花瓶底儿了吧！”
嘴里虽然说这嫌弃地话，李勖手上却将那兰花别在了床头的镂空雕花上，道：“有兰香入梦，亦是雅事一桩。云明如何此时来了？”
楚云明向来没脸没皮的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道：“我楚云明行事向来来去随风，潇洒恣意，自然是此时想来便此时来了，勉之是第一天认识我？”
李勖闻言一笑，道：“是啊，行事潇洒的楚大公子头上玉簪带露，脸颊隐有袖口上云纹压痕，脑后发丝微乱，想是在我院中的桃花树上睡了不少时辰？”
楚云明本来就没想能瞒过李勖，既然被揭穿干错大大方方地承认，道：“是啊是啊！我明察秋毫的怀让大师！您说的对，我可是在院中等了你整整一天，还送了生辰贺礼，该怎么谢我？”
“这随意在我园中攀折的生辰礼？”李勖挑眉，狭长的丹凤眼微微上翘，此时眼带笑意盯着楚云明，似有神光外露，楚云明与他对视片刻，忍不住别开眼，道：
“你岂不知我是如何面朝百花背朝天在你这偌大的园子中找了整整一天，才于水涯边寻得这冠型，色彩俱美的一枝兰花，婀娜花姿，碧叶修长，风来难隐其香，最宜簪助美人头呀！”
李勖初时听他在花园中寻了一整日还有些许感动，听到最后一句，斜眼睨了楚云明一眼，侧身面向床里，挥了挥袖，道：“楚大公子的生辰贺礼勖已收到，簪头就不必了，就让它在床头一直香着罢！”
楚云明见他故作生气的样子，也没生气，此时时辰不早，楚云明不欲再扰他，遂说起来意：“我观外头星辰遍天，明日定然天气晴好，你这别院又近西山，不若明日去踏青郊游如何？”
李勖本就困倦，此时直觉眼睑挂了秤砣般沉重，迷迷糊糊地听楚云明的话，似是非是的点头，似呓语般道：“好，明日勿来得太早，方才周公与我说，要彻夜手谈，非到巳时不止。”
片刻间，李勖的呼吸声便缓慢平稳，楚云明顿时哭笑不得，一翻身从窗户跳了出去。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