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第六十六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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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发上的一阵手机铃声将谢明朝拉回现实，他扭过头看了下，来电人是“张总”。
谢明朝就像是突然从高空跌落一样地猛然惊醒，他想起了什么，拿起手机挂断通话，拨通了安保处的电话，吩咐他们调出今天上午的监控。
安保处效率很高，很快就送过来硬盘。
“谢总，您看，他们一行三个人是一起上了这辆出租车。”安保经理王全指着监控录像一边说话，一边让技术人员把三个人和出租车车牌的画面分别放大。
虽然这么多年没见，但谢明朝一下就认出来李雪梦和李爱国。看来他们今天是如约前来了，走的时候还带走了小舟。
王全说道：“谢总，今天的监控录像就给您留这儿了，您放心，我们那儿没有留存任何副本。您看，要是没有什么其它事情，我们就先走了。”王全处理起这种事来得心应手，守着这种富人区，什么事情没见过，抓小三、打架争财产，那都是小儿科。只要不是杀人放火、违法犯罪，监控视频都会给人单独截出来留下。这些有钱人最注重的就是隐私。不过王全在这里做安保经理也有好几年了，还是第一次被谢明朝叫上门来。
王全一行人走后，谢明朝抑制住自己激动的心情，拨通了李雪梦的电话。嘟...嘟...嘟...，等待提示音混杂在谢明朝的心跳声里，像一段间奏曲。
“喂？”李雪梦接通了电话，“谢哥？”电话那头有些吵闹，似乎是电视的声音太大了。
“让小舟接下电话。”谢明朝尽力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平稳。
“啊？”李雪梦问了一声，过了一会儿，电话那边突然安静下来，可能是李雪梦走到房间里了，“怎么了，找我哥有事吗？”
谢明朝说道：“就是问问，小舟今晚回不回来吃饭。”
李雪梦说道：“我哥今天就在家里睡，好久没回家了，爸妈都很想他。谢哥你不用等他了，自己吃吧。”
谢明朝问道：“那他什么时候回来？”
李雪梦说道：“哎呀，明天，明天就送我哥回去，行不？”
谢明朝又说道：“那能让你哥接下电话吗？”
李雪梦说道：“我哥这会儿下楼买酱油去了，谢哥你有什么话我帮你转达。”
“那没什么了。”谢明朝说道，“你们今晚早点休息，也别聊得太晚。”
李雪梦回道：“好啦，知道的。那谢哥再见！”虽然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事情，但分别时哥的神情，以及女人的第六感告诉她，哥现在根本不愿意在谢哥身边。李雪梦心想，不管哥要去哪里，能帮他拖一段时间就拖一段时间吧。
电话被挂断。
谢明朝捏住手机，大脑告诉他这不可能，但心底却告诉他这太好了，两种截然不同的想法在他的身体里煎熬地来回拉扯。他甚至不敢到李雪梦的家里去确认她说的话的真实性。
谢明朝知道自己是在自欺欺人，但哪怕有百万分之一的机率，他也不想提前打碎这个梦境。原本做这个实验，是想要给自己和小舟一个全新的机会，但现在小舟已经用实际行动说明了自己对这个机会的不屑一顾。谢明朝心想，难道真的就只能这样了吗？在小舟和自己回到历城的第二天，就提前宣告了结局。不，不，小舟没有离开，有一个声音在他耳边轻轻地说，就耐心地等一等吧，明天小舟就会回来了。
就这样，谢明朝在沙发上枯坐了一夜，眼前的监控视频一直在循环播放，视频里的小舟重复着走出小区、坐上出租车、离自己越来越远的动作。
第二天早上，谢明朝还没有给李雪梦打电话，李雪梦的电话却突然打进来了。
谢明朝无意识地接通。
“谢总早上好！”电话那头是一个听上去有些陌生的男声，“不好意思打扰您了！您之前说要帮梦梦在明舟集团安排一份工作，什么时候我们梦梦能去报到呀？”
是小舟的爸爸啊。谢明朝反应过来。
电话那头还在继续说着：“我家那丫头脸皮薄，昨天通电话也没提这事儿，我这个做爸爸的就多问一句，要是说得不好谢总您别怪啊。”昨天正吃晚饭的时候，李爱国看见坐在旁边的女儿正吃着饭突然进房间接电话了，出来时神色似乎有些不对劲，李爱国问她怎么了，她却说是广告推销的打错了。可是早上李爱国无意看见，昨晚的电话显示的竟然是谢明朝的名字。这样前后一联系，李爱国还以为是谈好的工作要黄了，所以背着女儿赶紧打个电话过来问问。
谢明朝回道：“下周一来报到就行，都安排好了。”停顿了一下，他问道，“小舟这会起床了吗？”
“好的好的，感谢谢总！”谢明朝刚说完都安排好了，李爱国就忙不迭地连声道谢。道谢完之后，好像听见谢明朝又问了句话，李爱国有点纳闷：“什么起床？”
虽然是意料之中，但谢明朝仍然心头一沉，他抱着最后一丝渺茫地希望问道：“小舟不在你那儿吗？”
李爱国说道：“不在啊！”他回想了一下，“我们昨天中午出来的时候，他说要回家看看。我还以为是他回自己住的地方呢。”话音刚落，李爱国才反应过来，依谢明朝和李舟的关系，两人明显是像一家人一样住在一起。他在心里暗暗后悔，不会因为这个，把梦梦的工作搞黄了吧。
谢明朝的注意力却被那句“回家”吸引了。当初，小舟从李爱国的家里搬出来和自己一起住的时候，自己曾经说过：“以后，我们在哪里，哪里就是我们的家。”而现在，小舟离开了，说要“回家”，他的家在哪里呢？是有卫禹驰在的宣城吗？
但，谢明朝知道，有哪里不对劲。
小舟并不是那种说一套做一套的人。他答应的事情，如果不出意外，一般不会反悔。不出意外...那如果出了意外，甚至不是意外呢？这个猜测也是从昨天开始就藏在谢明朝心底里最深的一道阴影，他不敢多想，不敢多猜。宁愿让自己去相信小舟真的只是在李爱国家歇了一晚。现在，这个可能性已经破灭了。那么，谢明朝宁愿相信小舟是回宣城去找卫禹驰了。当一个人对某件事情或者某个结果极度害怕的时候，大脑就会想尽各种方法躲避这个可能的事实。这种时候，智商、理智、尊严通通都要让道。
可天不遂人愿，谢明朝的电话又响起来了，来电人是，卫禹驰。
“谢总，我知道这样做并不体面，但还是要告诉您一声，现在我已经到了历城，正准备登门拜访。”卫禹驰的声音听上去很疲惫，似乎也是一夜未眠，“我希望，我们可以重新公平竞争。”
不，从来就没有什么公平竞争，打从一开始，我就是输家，而你是赢家。谢明朝在心底默默地想着。一股莫名的恐惧包裹着他，让他甚至没办法开口说话。
卫禹驰继续说道：“我保证，一切都听阿舟的决定，但，可以让我先见见他吗？”
谢明朝张了张嘴：“他...不在...”
卫禹驰一时没有反应过来，这个拒绝未免也太幼稚。但很快，他也注意到了谢明朝的异常，说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谢明朝缓缓地说道：“小舟走了...”
卫禹驰连忙追问道：“他去哪里了？你把话说清楚！”
谢明朝却紧紧地闭上了嘴，无意之中，他说出了自己最害怕的事情。
一小时后，两个红着眼睛的男人面对面坐在客厅。
“为什么话说到一半就挂了电话？”卫禹驰还以为会费好大一番功夫才能进得门来，没想到这么轻易。他对着谢明朝问道。
谢明朝将小臂压在膝盖上，说道：“你来晚了。小舟昨天就回去找你了。”谢明朝的意识已经有些涣散，他似乎将现在的生活当成了某种意义上的梦境，而自己是这个梦境的主人，因此，梦境的一切都应当按照自己说的来发生。
卫禹驰却不信。各种意义上的不信。但谢明朝说得如此确定，卫禹驰有些迟疑地说道：“我并没有收到阿舟的任何消息。”
窗外的雨，劈里啪啦地打在玻璃上，偶尔响起的闪电声，打断了谢明朝的回忆。后来的事情，他记得不太真切了。那时候，自己的精神濒临崩溃，记忆似乎也出现了一些断层。依稀记得，卫禹驰扑上来打了自己，后来又抢了手机给李雪梦打了电话，说了很多话。后来，大家都在想，李舟说的回家到底是指哪里？这时，李雪梦却说，会不会是回礼县老家了？这才一言点醒梦中人。谢明朝没有去，又或许他去了但是忘了，医生说他是创伤性失忆症，这段记忆可能永远都不会重新想起来了。
“干爹，我妈妈说下雨堵车，还要十几分钟。”女娃娃奶声奶气地喊道，“你再陪我玩一会儿嘛。”
“茵茵乖，这会儿别打扰干爹，有爸爸陪你玩还不够吗？”Lee低头笑着对小女孩说道。
谢明朝扭头看着朝自己跑过来的小女孩，眼睛又大又亮，和Lee如出一辙，额头饱满秀气，和乔言一脉相承。他伸出手，接住跌进自己怀里的茵茵。
“干爹，为什么每次下雨的时候你都要在窗前站好久呀？你这么喜欢看雨吗？”茵茵睁大了眼睛问道。
谢明朝笑了笑，说道：“那茵茵喜欢什么天气呀？”
“喜欢不下雨！不下雨就可以去外面玩啦！明尧叔叔上次还说要带茵茵去游乐园，他骗人！”茵茵蹬着小腿说道。
谢明尧在几年前，去汤磊和丫丫的婚礼了，但没有露面，还是老样子，留下花和酒就走了。回来之后，谈不上性情大变，却着实对工作上心了很多。这个转变把梁海吓一大跳，但梁海也乐意和谢明尧一块加班，总比以前像老妈子一样总逼他、劝他工作要强得多。
自从Lee和乔言来历城以后，在明舟集团的工作越来越顺利，一家人和谢明朝的关系也相处甚欢。李雅婷从跟着儿子来历城的那瞬间，就和卫振丰断了联系，Lee从以前同事的朋友圈大概知道，卫振丰这辈子大概只能坐在养老院的轮椅上，用还能动的几根手指和面部表情来表达自己的意思了。白梓君在几年前去世了。她去世后不久，集团就交由职业经理人打理。听说卫禹驰是想多点时间陪陪家人。ME集团的事业发展得很好，ME杂志社后来推出了一本专门介绍各种海上运动的杂志，例如泛舟、赛艇、冲浪等等，一经推出，市场反响十分火爆。
他们没有卫禹驰和李舟的消息。卫禹驰和李舟也没有再联系过他们。人生就像无数条相交的直线，错过了一个交点以后，就越行越远再不复见。
茵茵被Lee抱到书房念绘本去了，谢明朝立在窗前，看着雨丝纷纷。
每逢下雨的时候，谢明朝会想起和李舟的初次见面。苦海泛起爱恨，在世间难逃避命运，相亲，竟不可相近，或我应该相信，是缘分。缘分带他来，缘分带他走。也许，人的命运和人与人之间的缘分，本来就像这大海里的一叶扁舟，中间跌宕起伏，最终归于平静。
作者有话说
第66章 第六十六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