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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1、游乐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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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孟漓他们把杨翊泞接走后,杨茹暮将杨翊泞周岁时两人的合影翻出来看。
别人偷拍的那些只要到他手上的,他全都烧了,都不是什么值得珍藏的玩意儿。
他手里这张,算是他这辈子唯一的一张近照。
他这个人很不喜欢拍照,哪怕路上遇到有人自拍,他也立马躲得远远的,避免撞入别人的镜头里。他实在很不喜欢陌生人对他举相机,一想到某个萍水相逢的人手里头捏着他的照片他就一阵恶心。
从前有次坐大巴,他邻座坐了个明星脸的小伙儿,他扫了一眼,看对方文质彬彬他松了口气,首次在长途客车上安心地睡了个觉。结果一醒来才发现对方将他当女朋友搂了一路,还将他睡熟以后的样子全程录了下来。
当时他憋着口气,等下了车拉住那人,希望对方将那个视频删了。结果对方用极其诡异的眼神上上下下打量了他几眼,才终于吐出一句话:你他妈不早说,长成这样谁他妈知道你男的女的,真是倒霉!
说完,跟躲脏东西似的掸了会儿衣袖,然后一脸嫌弃地搡开他径自走了。
杨茹暮当时就懵了。
后来他仔细一想,他那张脸虽然鲜艳了点,但绝对没人会将他看成女的。
真是遇上奇葩了,耍流氓还耍出境界来了!
但那时候他毕竟还有生气的权利,后来可是唯唯诺诺地摆出各种姿势,供人娱乐赏玩。在那个如深渊一样罪孽的时光里,他流落出去的船照,多得都能直接埋了他。
杨茹暮蹙起眉,他想起最近拿到的那张浴照,他讨厌……那种被窥视的感觉。
这种不愉快持续到现在,越发令他恼火。
傅玖你……你无耻!
杨茹暮走到镜子前,对着照片比对前后的差距,才终于发现问题。
这张脸他天天看,但仍然无法习惯,潜意识里他依旧觉得他只是杨茹暮,永远不可能变成温瑜,所以……
难道相由心生是真的?他的脸部特征越来越趋向于两者之间,并逐渐朝着仙魔莫测的方向靠拢,杨茹暮甚至不敢想象以后他会变成什么样……
有人曾说,他看不上你,说到底还不是因为你不够好看。
这世上有一种美真的可以惊心动魄,到了它面前什么见鬼的原则都得有多远滚多远。它可以令人无视性别,舍生忘死,甚至不在乎什么善恶,更是疯了似的心甘情愿为其做牛做马,只为那一颦一笑,一个低眉,一个转身……
这脸是越长越顺眼了,甚至有种久违的熟悉感。只是……这样空前绝后的相貌,反而让他看不到别人的真心了。
杨茹暮烦躁地抿了抿唇,如果从前的面孔是可以被时代接受的好看的话,照这个速度发展下去,往后那张脸……就是妖孽出世!
杨茹暮拿冷水泼了泼镜面,躁狂症都快犯了!他仔细回想了一遍最近发生的事,终于找出了症结所在——
傅玖,都是你干的好事!
你不那样我能这样?
杨茹暮对着溅满水珠的镜子生了会儿闷气,才收拾好心情出门。
反正迟到都成常态了,杨茹暮索性破罐子破摔。
等到了Orient说的那个地方,只见那是一个英伦风小资情调的咖啡馆。透明色的玻璃门外是一排绿油油的小花坛,包围着它的咖啡色小栅栏上挂着一个个红喜小灯笼。
开春已过。
离新春佳节,还有两周。
不知道为什么,每一年的春节对他来说,都是多余的。
他总是能从别人的喜庆里,嗅出一股子乏味透顶的味道。
渐渐地,他甚至不明白,人为什么非得过什么节日?
他前几年忙着带孩子,等门外震耳欲聋的鞭炮声响起,才猛然发觉——
原来,这一年又到了尽头。
但那些日子过得也还算红火,因为从大年三十到正月十五,总有人大晚上在他家门外放烟花,那样式非常新颖,甚至还有英文“我宣你”的图案,基本所有原本只能在电视上看到的花式,拜那个行踪诡秘的土豪所赐,他都亲眼见证过。
十六个夜晚,雷打不动的20:13:14,烟花燃起。
在邻居们闹哄哄的欢笑声中,杨茹暮知道,站他家二楼那个阳台上看烟火,角度最好。
那些枯燥到发疯的岁月里,生命中匆匆而过的每一个过客,哪怕成全的不是他的爱情,也是值得感激的。
杨茹暮终于拾掇好心情,走了进去。
他刚进包厢,就对上Orient支着下巴的脸,杨茹暮正想要不自我介绍一下,Orient却神色如常地朝他勾了勾手指,成功将杨茹暮未说出口的蠢话咽了下去。
连他儿子都差点认不出他,怎么Orient一眼就能看出来?杨茹暮满心疑惑地走过去,他看到溪溪抱着个空酒瓶侧躺在Orient后面的小沙发上,整个人蜷曲着,痛苦得像个孩子。
她的长发铺了一脸,安静到,可怜。
就这阵势,还玩什么?
杨茹暮抿着唇观察着溪溪,就没注意一旁Orient的动作,等他反应过来,整个人已被Orient抱坐在腿上。极端暧|昧的姿势令杨茹暮浑身一僵,熏香、体香、发香,所有的清香都被和谐地搭配在一起,这里头,还时不时飘过来一股淡淡的烟草味。
陌生的气息侵入杨茹暮的鼻息令他感到一万分的难受,而这时,对方还拿嘴唇蹭着他的脖子。
“你疯了!你……你不是gay吗?”这时候还管什么人|妖身份,杨茹暮紧张地抓住Orient在他腰间逗留的手,火大极了,“欺负人,是你的本事吗?”
Orient不但不松开,反倒嗤笑一声,变本加厉地腾出手架住杨茹暮的下颌,用杨茹暮从没听过的恶劣语气说:“臭表子,真够新鲜的!出来卖还推三阻四,拿钱时怎么那么爽快?”
Orient根本没认出他来,居然还将他当成做那种生意的了!
杨茹暮的下巴被Orient掐得生疼,连话都说不利索,“喂、你……”,这个人实在太无耻,就算他总是迟到,但也不能因为等得太无聊就招那什么啊!真是要把他气死,“……你,你等……你搞……搞错了!”这个当口,杨茹暮余光瞥见不远处的溪溪好像动了一下,他正要看过去,却被Orient接下来的动作拉回了注意力。
“闭嘴!怎么一点职业道德都没有?你妈咪怎么教的你?”Orient阴着脸撕扯杨茹暮的衣服。
一阵拉扯之间,杨茹暮的小半截腰都露了出来,杨茹暮顿时火冒三丈,“我说了我不是!走错房间不行么!”
他的怒火渲染得眉眼一片都像桃花绽放,美得不像话。
Orient愣了一会儿,突然放声大笑,“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妞,我逗你的,你别生…气,”Orient拿手擦着笑出来的眼泪,“你要是跟你男朋友约会还老迟到,信不信他先跟别人干个一炮再回头找你?”
Orient说的在情在理,但杨茹暮还是怒气未消,本想甩开Orient的手,却变成了实打实的一个耳光。
“我很抱歉,我……我错了!是我对不起你,不该跟你开这种玩笑……”Orient捂着脸,率先一步道歉,“我错了……妞、妞你怎么了你说话!”Orient慌忙将杨茹暮从桌子上拉起来,试图缓解这种尴尬的局面,“你跟别的朋友,小姐妹、闺蜜什么的,你们……没玩过这种游戏?”
他没有朋友,也不需要什么朋友。杨茹暮将到嘴的歉意默默咽下,推开Orient,走进包厢里自带的卫生间整理衣服。
Orient可怜兮兮地蹲在门口,“我读高中那会儿,我有个哥们就是这么个人,他女朋友每次都让他等两三个小时,后来他真偷空吃了点野味,再去找他女朋友,那姑娘……”
“你怎么认出我的?”杨茹暮打开门。
Orient从地上爬起来,脸上的笑意带了点邪气,“这个嘛,你原谅我,我就告诉你。”
溪溪好像又动了一下,不知从哪飘过来一股寒气,杨茹暮皱眉望过去,溪溪还是保持着原来的姿势,好似刚才那点动静只是他的错觉,“好吧,”杨茹暮缓了口气,“别碰我,我不喜欢。”
我懂,给开垦过你那块地的那位守身如玉嘛!我懂我都懂。Orient斜着眼偷瞥杨茹暮,突然非常嫉妒,卧槽到底是哪个混蛋?福气这么好祖坟都是青烟吧!
Orient叹了口气,“这世上有三种人,一种看现象,一种看本质,最后一种透过现象看本质。”说到这,他抖着腿又瞥了杨茹暮一眼,接着说,“我不早跟你说了,你就像个没熟的猕猴桃,表面看着硬邦邦一点情趣都没有,那都是因为不够熟,等熟……”了之后,啃起来别提有多滋味了。
“闭!嘴!”杨茹暮打断他,搡开Orient挡在门口的手。
“好好好,我换个比喻。”Orient头痛地扶额,“认出你还不容易,除了天赋就是爱。你猜我是哪一种?”
“行了别说了。”
“唉!”Orient叹气,“我有时候想,等我年老色衰,就开家看面相的卦馆,专门经营情感版面,一定很有趣!哎你说……”
在Orient絮絮叨叨的神棍论里,他们两人合力将溪溪搬到楼上的客房里。
“这样没问题吗?”咖啡店居然还兼职旅馆生意,杨茹暮诧异极了。
Orient嫌弃地瞥着杨茹暮,“别告诉我你连恋爱都没谈过,这年头电影院楼上都是酒店,这叫一体化经济,贴合市场需求,毕竟时代不同了。”
可爱情不应该是这样的,无论异性恋还是同性恋,开房的本身就已经揭露了不尊重和不自爱。如果他真的爱你,这么舍得以这样一种仓促的方式,拿走你的童真?
杨茹暮沉默下来,他一面痛恨着这种现实,一面又心甘情愿地当了个“小三”,何其……可怜!
Orient给溪溪关上门,转身递给杨茹暮两张票,“边走边说。”
“……所以你的意思是,我那些照片是溪溪从这家游乐园员工手上买的?”杨茹暮掰开Orient搂着他脖子的手,“不是你要坐什么过山车么?”
风将两人的衣领吹的猎猎作响,一个三百六十度大旋转之后,Orient又扑过来抱住杨茹暮,他苍白的脸色挂满冷汗,却仍然非常坚定地玩自拍,“来给爷笑一个!”
杨茹暮皱着眉地撇开头,大冬天玩这种,他都快冻傻了。
到站之后,Orient背靠着杨茹暮平复心跳,等呼吸缓和下来,他终于正面回答了杨茹暮刚才的问题,“没错!”
“等等,你这几天一直都是24小时盯着溪溪?”杨茹暮非常怀疑,那她怎么有时间给他下绊子?
“那倒没有”,Orient伸了个懒腰,“将她拎出来吃个午饭,然后聊会儿天。别的我都不管,反正她也是醉醺醺的,每天也就这个点还算清醒,别的时候根本不理人,跟她耗着也是浪费时间,没那么必要。”
我刚才好像看到她动了……她是装的!
杨茹暮愣住。
为的什么?
不想见他,还是干脆不想说?
她到底,在包庇谁?
“那个员工在哪?你带我过去。”杨茹暮突然有种很不祥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