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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3、阴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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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日子就那么看似平静地过了下去。
很多他们之前约定好的事,杨茹暮还是会继续执行下去。
只是,夜深人静的时候,他总冷着张脸,将傅玖放在他腰上的手搡开。
有时候心里实在堵得慌,他就会跑到杨翊泞的房间里凑合着睡一晚。
他已经好多天不跟傅玖说话了,哪怕傅玖怎么哄他,他也是心情好了才搭理一下。
他不知道这种生活何时才算尽头,他折磨着傅玖,同时这种折磨又会加倍爬回他身上。
可是,他没办法,只有这样,他才能活得下去。
有时,他整夜整夜地失眠,只有看到杨翊泞的睡脸,他才能安下心来。
他想,他真是没救了,他居然恨他自己为什么不干脆是个女的?这样他就能切切实实地将杨翊泞生下来,谁都没资格将这小心肝从他身边夺走。哪怕当个单亲妈妈,哪怕遇上像杨祺陵那种渣男,都没关系,反正他只是想要个孩子,别的都无所谓。
甚至他开始乞求上天,既然能将他送回十多年前,能不能再帮帮他,把他送到杨翊泞生母的身体里,到时候他一定争气,绝对不会那么轻易就死了。
然后,梦醒了,什么都是没发生,他还是躺在温瑜的身体里,被傅玖囚禁在这个暗无天日的悲剧里……
又是一个长夜。
杨茹暮从梦中惊醒,他抬头往窗外望去。
天还没亮,这时节已是阳春三月,外面簌簌的细风打散了一地的桃花。
他以为他又得像往常一样挪开傅玖的手,可他一转身,却发现他与傅玖之间的空隙,大得能躺下三两个成年男子。
傅玖,他……
杨茹暮心里存了事,接下来的一个月,他都在观察傅玖。
果然,以前喜欢坐他身旁的傅玖,坐到了他对面。
如果有时他不小心与傅玖撞上了,傅玖也会先一步退开,还跟他道歉。
傅玖回来得越来越晚,甚至有时候,连出差都是在航班起飞的最后一刻,杨茹暮才接到他言简意赅的电话。
他与他之间的交流越来越少,哪怕傅玖偶尔想碰他,杨茹暮只要敢挣扎,傅玖立马就会放开他。
在傅玖彬彬有礼的抱歉声中,杨茹暮背过身流了一夜的眼泪。
弥漫在他们之间的硝烟太多太多,杨茹暮有时想,他和傅玖,一定有一个人会先崩溃。
又一天。
杨茹暮又在这个黑暗的房间里睁开眼睛。
他习惯性地转过身去看傅玖,却发现那边好像是空的?
傅玖还没回来?
不可能,他之前还模模糊糊感觉到身边有人。
杨茹暮爬过去摸了摸。
真的没人,那一块冷冷清清的,似乎傅玖从来不曾出现过。
傅玖呢?
他去哪儿了?
杨茹暮打开小夜灯,看了看时间。
凌晨一点四十四。
这个点傅玖会去哪里?
杨茹暮打开卧室的门,走到外面的小客厅里,一盏小小的灯放在地板上,很有些突兀。
看来傅玖是真的回来了,可他人呢?
杨茹暮原想开门出去,可不知怎的,余光瞥到那盏白炽灯,总觉得很怪异。
这种感觉,就像地板下藏着什么人……
杨茹暮吓了一跳。
他本该老老实实回去睡觉,可鬼使神差地,他蹲在那盏灯旁边,敲了敲那块正方形的地板。
“咚咚——”
似乎不像是实心的?
杨茹暮紧张地又敲了敲旁边的地板
“嘣嘣——”
——这才是正常的声调。
杨茹暮心跳猛地加速,心里有个声音叫他别管这些,等天亮了再说,但他还是伸手朝那块有问题的木板探去……
这种红木地板很结实,赤脚走在上面非常得舒服。
他从来不知道,它们居然还有不为人知的一面……
杨茹暮没摸到任何可疑的痕迹。
他不死心地在房间里翻找,并拼命回忆傅玖平时的举动。
——傅玖好像没什么特别的,只是有时候喜欢盯着窗沉思……
窗?
杨茹暮看过去,那扇窗开在拐角处,那里放了个三脚架,上面是盆玉兰。
他先是将那扇窗里里外外摸索了一遍,确实没找到什么可疑之处,才转身去翻那盆兰花。
但捣鼓了很久,还是什么都没找到,他烦躁地将那个三脚架搬开,想试试机关是不是在它身上。
没成想,刚一抬头就运气很好地看到墙脚处有一个小小的“水龙头”状的木制饰品,牢牢地镶在墙壁里。
这个位置那么低,怎么想都不可能拿来洗手。
杨茹暮试探地转了转,等转到九十度,突然有什么机关松动的声音传过来。
他颤颤巍巍地转身往那边看过去……
在那盏灯周围,四块地板鼓出地面,像四叶花一样开出来,露出了中央一个一人直径的正方形入口。
杨茹暮凑过去看了看,下面灯火通明。
傅玖……可能就在其中!
理智告诉他不能下去,但情感冲昏了他的头脑。
他踮起脚尖,做贼似的一步步往下走。
他还没走了几步,上面的入口跟有发条倒转一样,又重新关了起来。
这时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杨茹暮也只能硬着头皮往下走。
等快到底下,杨茹暮发现正对着的那扇门洞开着,他顿时心里一阵打鼓,脚步落得也更轻了。
看这格局,这个方位……应该是在他们卧室的正下方。
这里,到底有什么?
杨茹暮紧张得手心湿热。
他鬼鬼祟祟地走进去。
率先入目的,是墙上挂着的国画。
或花眠柳月,或穹山曲水,唯一不变的,是隐于其中的一抹淡青色的幻影。
只是随意一瞥,他都觉得那个人仪态华灼,世无其二。
这……是什么意思?
不知为什么,杨茹暮就是知道这些都是傅玖亲手画的,且傅玖对他笔下的这个人,一定一往情深。
真奇怪,他本该生气,该愤怒,可这些都没有。
等他反应过来,他已经站到了一副画作前,泪洒了一地。
他没想到,他居然是难过的,心疼的,但就是没有仇恨。
恍然之间,他似乎看到画里那个人转过了身,露出一张与他一般无二的面孔。
杨茹暮吓到了,他退后几步,差点撞上身后的屏风。
等镇定下来,他不敢再往那些画上看了,他捂着狂乱起伏的胸膛,小心翼翼地往里走……
拐过九曲十八弯的地道,眼前豁然开朗。
他看到……
一个等人高的标本柜!
透黄色的福尔马林液中似乎悬浮着一具……男尸?
杨茹暮愣愣地走上前去……等他看清那位死者的长相,他吓得一下子瘫倒在地。
那是他的身体,是他这一世的身体。
是他以温瑜的身体从这个世界醒来的前不久,这个世界原本的他,从高高的楼层上跳下来,摔得粉身碎骨,面目全非。
可现在,断裂的趾骨已被人拿钢钉一根一根固定好,脸上缝了几针,依稀还能窥见生前的颜色。
它安静地闭着眼,脸上似乎还带着未尽的笑意。
好像,所有人都原谅它了,它真的很高兴。
这……还是他吗?
杨茹暮似乎看到它眼角动了动,那么得生动,仿佛下一秒……就会睁开眼。
突然,有一个声音在他耳边说:你这个可耻的小偷,你偷了温瑜的身体,又来偷走我的灵魂,你该死!
你应该代替我,躺在这个地方,永世不得翻身!
你瞪我干什么?难道你以为你才是杨茹暮?真不要脸!
像你这种人,怎么敢抢走我的傅玖?
你该死!你进来!
杨茹暮惊恐地爬起来,又趔趄几步跌坐在地。
我……我到底是谁?
他捂着脸拼命往后逃,他突然意识到,这具尸体所在的位置,正好对着卧室那张床!
他一想到他和傅玖做艾的时候,有一双发白的眼睛,隔着地板和床,死死地瞪着他,他就忍不住颤抖。
我、我究竟是谁?
他是有过过去,还是有过未来?
一种快窒息的感觉袭上心头,杨茹暮狼狈地捂住胸口,垂着头喘气。
“出去。”傅玖的声音不知从何处传过来。
杨茹暮慌忙抬起头,才发现傅玖就站在离他一步之遥的地方,冷淡地俯视着他。
“傅玖,傅玖”,杨茹暮爬起来扑向他,却被傅玖侧身躲开了。
“出去。”傅玖皱着眉头,见杨茹暮不合作,便将他扛起来往出口走。
“我不要……傅玖,求你,别把我扔出去。”别为了这个“杨茹暮”,把我这个连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谁的东西扔出去,“求你……我真的……”,我真的很喜欢你,别这么对我!
但傅玖并没理会他的求饶,还是毫不犹豫地往前走。
等到了出口,傅玖随手往什么地方一按,前面突现一道亮光,“是你自己走出去,还是我……?”傅玖淡淡地看着他。
这时候傅玖已经将他放了下来,杨茹暮愣愣地,还有点认不清现实。
他怎么也想不到,傅玖一开始说喜欢他,并不是知道他是杨茹暮,而是……把他当成了“杨茹暮”。傅玖根本不关心他到底是不是,难怪那一口一个的“暮暮”叫得那么顺口。
傅玖看他不说话,又要过来拉他。
杨茹暮瘫坐在地上,死死抱住傅玖的腿,“你喜欢我的,别这样……求你,别这么对我!”
真是可悲,他居然就是喜欢傅玖对他冷酷无情爱理不理的样子。
所以,哪怕日子过得一点都不开心,哪怕杨翊泞也说会跟他走,他也没想过离开。
“傅玖……你不能,你答应过我,会永远对我好……”杨茹暮从地上爬起来,他踮起脚去亲傅玖,傅玖却不肯配合,再加上杨茹暮确实太矮,他怎么都亲不到傅玖的嘴唇,“傅玖,你亲亲我好不好?”
傅玖一脸的冷漠。
杨茹暮看傅玖虽然这么看着他,但起码没推开他。
所以就算他怎么缠对方都没反应,他还是觉得可以再加把劲。
他一狠心,开始解扣子。
这个时候他已经慌得六神无主了,他只想着如果能留住傅玖,怎么样都没关系,“你给点反应……傅。”
杨茹暮极尽手段诱惑傅玖,可傅玖还是无动于衷。
他没坚持多久就败下阵来,忍不住靠在傅玖身上哭。
这是他所能作出的最大程度的退让,可叫了那么多声傅玖,摆了那么多的姿态,傅玖居然连头都不肯低一下,更别说像以前那样牢牢地搂住他。
杨茹暮总算明白,原来傅玖对他,真的兴致全无了。
他最后看了傅玖一眼,才将散落在地的衣服穿好,然后流着眼泪走出去。
他头都没回,所以并不知道他心里那个对他已经不感兴趣的傅玖正用一种怎样深沉的目光,目送着他的背影……
终于出来了,外面轻灵的空气激得他一阵阵的发抖。
杨茹暮捂着脸,难道真的是他太矫情,乃至于傅玖真的不要他了?
他听着身后的暗门缓缓合拢的响声,也不管这里是哪里,腿一软趴在了地上。
花香,草香,还有泥土的气息,瞬间扑入他的鼻尖。
杨茹暮被呛得忍不住咳嗽,他这才睁开眼看向四周……
这里,居然是家里的后花园?
这时候所有的门全锁上了,他该怎么进去?
傅玖,你别把我关门外!
他冻得都没脾气了。
他这才知道以前都是傅玖让着他,等傅玖真发火了,这就是他的下场。
杨茹暮跑到杨翊泞的阳台下,本打算把儿子喊起来给他开门,但骚扰幼童貌似会致使小孩子大脑发育不良,杨茹暮红着眼闭上了嘴。
他正想着他恐怕是要冻死在初春的第一场清风里……门突然开了。
傅玖站在那里,只不过极度清冷地朝他瞥了一眼,杨茹暮就开心地冲上去抱住对方。
“我就知道你还是在乎我的!”他含含糊糊地说。
杨茹暮原本还很嫌弃电视剧里那种老喜欢缠着男主的妖艳贱货,但事情发生在他身上,他搜肠刮肚想了不少挽回的话,等到了嘴边,却还是统统化为了这么一句最讨人嫌的话。
“怎么,没冷静够?”傅玖挑了挑眉,推开杨茹暮。
杨茹暮愣住了。
他突然想起很久之前,傅玖跟姜冼闲聊时说到的一件事。
当时姜冼腻味了杨茹暮的主动,开始怀念起他以前青涩的样子。
那一天也是凑巧,有个大老板办酒宴,将这些有头有脸的人都请了过去。
既然姜冼去了,傅玖肯定也会去,席间不知道聊到了什么话题,姜冼有些抱怨地将这件事跟傅玖提了提。
于是傅玖便说起他之前养过的一只猫。
纯种白毛,异色瞳孔,漂亮是挺漂亮的,就是特别能叫。
有一天居然对着他叫,傅玖只好把它关门外,让它冷静冷静。
这之后,它就学乖了。
「哈哈哈,你信不信你再这么骚,我也学傅玖把你关门外,看你还敢不敢这么……」
回来后姜冼就拿这个调侃他。
所以,傅玖这意思……不就是变相地叫他别再对着他那什么?!
他瞬间冷汗就下来了。
我不是这种人,我不是!
杨茹暮颤抖着揪紧衣服,绕开傅玖往楼上走,没想到傅玖居然伸手将他扯了回来,杨茹暮瞬间又有点小期待,他也不知道他这是不是贱。
可傅玖没理会他心里的小九九,只抬手指了指桌上的姜茶,交代他喝完了再回来,便越过他上了楼。
杨茹暮咬着唇看着傅玖,见对方的的确确一点回头的意思都没有,他只好默默地把姜茶喝完,再把茶杯洗干净,才重新上楼。
折腾到现在已经快天亮了,杨茹暮强忍着睡意冲完澡,才疲惫不堪地把自己扔上床,而一旁的傅玖早就睡熟了。
杨茹暮又生气又无可奈何地闭上眼,没过多久,他也沉入了梦乡。
他睡得特别沉,连梦到地震、海啸,都没醒过来。
床似乎在动,身上好像也怪怪的,但最刺激的还要属某个地方……
他嗯嗯啊啊地叫得很克制,甚至还有个声音一直催他快喊老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