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重逢，对面不识（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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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婠婠回到西山别墅，一进门就敏锐地感觉到今天气场异常凝重，客厅里有种草木皆兵的空旷肃杀感。沙发上一对男女目光不善，从她进门起就直直盯着她。
他们是姜婠婠的亲爹姜濉和后妈林丽雅，嗯，林丽雅就是刚才的林女士。
林丽雅脸上挂着居高临下的微笑，直直地瞧着姜婠婠。刚才在CH，姜婠婠忽然殷勤地要帮她结账，她就知道有猫腻，姜婠婠不作死她才头疼呢。那样好的机会，她简直是求之不得，恨不得姜婠婠多刷一点才好，反正那张卡是姜濉的，消费记录会悉数发到姜濉的手机上。
回来就迫不及待地向老公报账，姜濉听了，果然脸色很难看。
——姜濉收到的消费短信多了十万块钱。
其实林丽雅买的那套钻石项链价值两百万，十万块也不过它的百分之五罢了，对如今的姜家而言，九牛一毛。但问题就是，这百分之五是姜婠婠花的，还是当着后妈的面花的。这世上绝大多数的后妈都痛恨将钱花在继女身上，这是一个有历史渊源的规则。
出于对这个历史规则的尊重，接下来的半个多小时，在林丽雅的围观之下，姜婠婠被姜濉骂得简直生无可恋。
教训得差不多了，姜濉才言归正传，问姜婠婠：“你认识那对夫妻？”
姜婠婠垂着脑袋，诚实地摇了摇头。
姜濉被姜婠婠气得头疼。
林丽雅笑了：“素不相识婠婠你出手就这样大方，这乱花钱的毛病可真是要不得。”
姜婠婠仿佛听不懂林丽雅的煽风点火，她耷拉着的眼皮轻轻地抬了抬，水滴滴的一双眼睛显得无比乖巧而无辜、真诚又委屈，她向姜濉解释：“可是爸爸，没有钻戒他们就离婚了啊。”
“他们离婚关你什么事？”姜濉几乎是吼出来的。
姜婠婠垂下眼皮，弱弱地辩解：“我只是想做好事。”
姜濉觉得自己快被气昏过去了：“滚回房去！”
姜婠婠不想滚回房，她想游回大海……但看姜濉总结的这四个字，也是到此为止的意思。
那还是滚回房吧。
姜婠婠进门就瘫倒在沙发上，她觉得自己喘不过气来，用力呼吸，像是一条离了水的鱼。
虽然壳子是人，但姜婠婠的芯儿的确是一条鱼，人鱼，美人鱼。东方古书中记载的鲛人和西方童话里的美人鱼，描述的都是她这个品种。
她自有记忆起就没见过父母，三百年前，独自一人游荡在无边无涯的大海。她没有亲人，只有小伙伴，好在同类们都很喜爱她，总体说来，她是一条快乐又自在的美人鱼。
和安徒生笔下的美人鱼一样，有一天，她也救了一个溺水的男人。
倒是没有那样曲折的故事，不用她拿声音换双腿换爱情。她三百年前已经能够自己变出双腿来，不过只能坚持三十分钟。她救的男人也不是王子，但那个男人一开始就知道她是什么品种，仍旧义无反顾地与她相爱。
姜婠婠至今不知道这是她的幸运还是不幸。
自重生为人，姜婠婠就将那三百年前的记忆忘得差不多，包括那个男人。她忘记了他的名字，忘记了他的模样，也忘记了他们曾经如何相爱。严格来说，她现在就只记得一件事：她丢了人鱼与生俱来的灵珠，是被她最爱的男人偷走的。
她也是直到灵珠丢失以后才晓得，并不是所有的人鱼都能变出人类的双腿来，只有她可以。因为……说起来真是悲伤，丢了珠子以后，她就不可以了。
她找他找了三百年，沧海桑田，她眼睁睁地看着她的小伙伴们相继老去、离开，只有她还奇迹般地活着，绝望地寻找那个男人。
然而，三百年实在是太漫长了，终于有一天，她也坚持不下去了。
这是一个悲伤的结局，她找到死也没有找到他。
美人鱼婠婠临死前漂浮在水里，耷拉着眼皮，回忆自己的鱼生，只觉确实是生无可恋，可以安心地死去。
死前她对漫长的三百年总结了最后一句：来生再也不要救人了……
然而命运就是个小调皮，她刚刚说完，一个溺水的人类小女孩就沉到了她眼前。
美人鱼婠婠：“……”
美人鱼婠婠还是救了她。
毫不惜力，鱼尾重重一扫，直接将人扫到了岸上。
真是作死，扫得人五脏六腑都快出来了——这是婠婠摔上岸时的亲身感受——也就是那一扫，将美人鱼婠婠的芯儿扫到了小女孩的壳子里。
那一年，小女孩八岁，婠婠于是又从八岁从头活了一遍，作为人类。
姜婠婠今年二十三岁，今天以前，算是游刃有余。然后今天，她遇见了天敌，苏先生。
呜呜，心好痛。
姜婠婠一心一意沉浸在对天敌的讨厌和痛失宝物的心痛之中，天真地以为烂摊子已经收拾完。
所以第二天一早，当烂摊子继续被林丽雅摊开时，她有些措手不及。
不，不是……已经结束了吗？
当然，林丽雅用实际行动证明了这是姜婠婠一厢情愿的想法。
林丽雅先是以“母亲”的身份，苦口婆心地对姜婠婠进行了一番为人应当勤俭的教育，然后对姜婠婠前一天一掷千金挥金如土的行为表示痛心，继而忧心忡忡地针对姜婠婠的未来表达她个人的不乐观看法。
而这一切的中心思想就是：姜婠婠花钱太不像话，需要好好教育。
林丽雅一面重申中心思想，一面不停地朝着姜濉使眼色。
姜婠婠见状，心中“咯噔”一下，有不祥的预感，连忙放下碗筷迫不及待要逃之夭夭。
然而姜濉终究还是快了她一步，他不自在地轻咳了一声：“你阿姨说得对，你任性够了，实在需要教育。这样，你先把卡交出来，什么时候真的认识到错误，我什么时候还给你。”
姜婠婠：“……”
她望了望姜濉，又望了望林丽雅，出于对这个亲生父亲的尊敬，最后终于将自己的储蓄卡递了出去。
姜婠婠没有信用卡，只有储蓄卡。那是她自己一笔一笔存起来的小金库，里面其实并没有姜濉给的钱。
因为姜婠婠大学毕业那年擅自放弃保研和国外名校Offer，义无反顾要贡献社会，结果却整天不做正事，频频换工作，姜濉一怒之下就让她自食其力，已经断她零花钱三年。
姜濉将姜婠婠的卡收到手里，林丽雅余光瞥了一眼，嘴角的笑容压都压不下去：“婠婠你可不要怪你爸爸，你三天两头换工作我们先不说，但是乱花钱的毛病一定要改正，你爸爸这是为你好。”
姜婠婠：“……”
除了昨天她操之过急，乱花也是花的她自己的钱啊。
“凭什么！”赵小亿“砰”的一声将杯子重重放到桌上，“凭什么没收你的卡？那可是你自己的钱！你傻吗？”
姜婠婠慢吞吞地说：“就当哄哄他咯。毕竟前娘后母的家庭一不小心就会鸡犬不宁，这可是有历史依据的。我爸那个人呢，又偏偏那么喜欢粉饰太平，连我要搬出去住他都不答应，我想想我也没别的地方可以报答他养我这么多年，这些身外之物能让他消气的话那就给他吧。再说他也是迫于我那后妈盯着做做样子，过几天就还给我了。”
赵小亿盯着姜婠婠半晌，张了张嘴巴：“你……你知道参考历史，你这种情况也有一个准确的描述吗？”
“什么？”
“愚孝。”
“……”
姜婠婠端起果汁喝了一口，静静地望着窗外。
赵小亿怎么会懂，她这种海洋生物和大自然孤身对抗惯了，有个爸爸撑起一个家，养育她十多年，她有多么感恩，她一向是愿意顺着这个爸爸的。
赵小亿看着姜婠婠，却忽然一副恍然大悟的样，朝她笑着点了个赞。
姜婠婠一头雾水。
“还是婠婠高明！”赵小亿赞完又同仇敌忾地表达起她对林丽雅的鄙视，“那个没文化的林丽雅怎么可能斗得过你？你可是我们学生时代的学神，想做什么不是分分钟的事？”
姜婠婠困惑：“……哈？”
赵小亿对姜婠婠挤眉弄眼：“时机终于成熟了对不对？”
姜婠婠无语：“……”你到底在说什么？
赵小亿哈哈笑：“你终于可以进姜濉公司了啊！你看哈，你三年来工作不定性，铺垫，铺垫得差不多了吧；钱，钱被没收了吧。你现在身无分文，不正是打入姜濉公司内部的绝佳时机吗？从此深入权力中心，将那只碧池逼得无路可走，真是指日可待。”
姜婠婠一脸惊奇地望着赵小亿：“你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我怎么可能会身无分文？”她说着，拿着手机晃了晃，“支付宝快捷支付绑定了银行卡，银行卡交出去并不妨碍我花钱啊。”
赵小亿：“……”
都是套路……白费她发散思维这么久。
姜婠婠大方地跟着服务员去付款，一路走得婀娜多姿。
只是，扫码出现了问题。
姜婠婠垂头丧气走了回去。
赵小亿不解地看向她。
姜婠婠：“我的卡……它被冻结了。”
赵小亿：“……”
两人走出火锅店，姜婠婠根本就走不动路。
姜婠婠一直是个大气的姑娘，何时这样过？赵小亿由此推算出她的心理阴影面积。不用说，这样不留活路赶尽杀绝，一定又是林丽雅的杰作。
赵小亿连忙从钱包里抽出一张金卡来塞到姜婠婠手里，安慰她：“没事没事，你看这里还有呢。”
姜婠婠一双眼珠子像黑葡萄似的，大约是刚吃完火锅的原因，黑葡萄上面还氤氲着水汽。她瞅着赵小亿，可怜巴巴地说：“我……我是真的走不动路，我好像……吃太多了，这里好辣。”
她指了指自己的胃。
赵小亿：“……”
姜婠婠最后还是收下了金卡，她对赵小亿说：“虽然我要去工作挣钱了，但还是先放在我这里，以防万一。”
说起工作，赵小亿想起来：“对了，CH怎么样？”
CH……苏先生……
说起来都是泪。哪个说的棋逢敌手爽了？棋逢敌手真是虐死了好嘛！
想到昨天输得那么惨，简直不忍再回忆一遍，姜婠婠只能含糊地说：“高端大气倒是高端大气，就是企业文化我不怎么喜欢。”
赵小亿好奇地问：“CH的企业文化是什么？”
姜婠婠：“道貌岸然。”
赵小亿：“……”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重逢，对面不识（2）
，还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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