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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二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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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家在柳树胡同，也算是有头有脸的人家，上头的男人有三四个在衙门混的，虽说都是些七八品的小官，可在街坊邻里间还是十分光鲜的，底下几个哥儿也争气，考了秀才有了功名，也算是耕读人家。
按说这样的人家最是要名声颜面的，也该是规矩知礼的，可今儿也不知怎的，竟在祠堂里闹将来起来。
“那些铺子田产，可都是我们老尤家的东西？你死抠着想做什么？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不就是想留给你那两个闺女么？你虽然做了我兄弟的填房，可你这两闺女，可不是我尤家的种！”
“娘，您别置气了，堂婶也是一时糊涂，都病了这些天了，难免做些糊涂事。堂婶，你这事办的，实在太不地道了。但凡你给堂伯添个一儿半女的，也不会有今儿的事。堂伯不在了，你也该替他为咱们这一支打算些，要不然，怎么对得起堂伯这些年待你掏心掏肺的好啊。这铺面，也不是给人吃喝玩乐的，这是给小辈们攒的笔墨钱，咱们这些个小辈出息了，你这脸上也有光啊，便是两个妹妹将来，也能多个依靠不是。”
尤氏族长坐在正座上，看看领着两个闺女坐在左边的李氏，两手规规矩矩地搁在膝上，面上带着几分笑，一副贤惠乖巧的模样；再看看右手边面红目赤叫嚷个不停地顺哥儿一家，越发地头疼了。
这情景，任谁见了，都得说是顺哥儿的不是，可若不是他亲眼所见，亲耳所闻，怕也想不到，就是这瞧着老实本分的李氏，三言两语就把人挤兑到悬崖边上，就是他自己，也有些进退不得了。
“仲安媳妇，这顺哥儿说的也是个理啊，虽说姐儿们都改了姓，可毕竟不是仲安所出，也不好太过偏袒不是？”
李锦笑了笑，一脸的恭谨：“我虽不是原配，可也是三媒六娉抬进门做的尤家媳妇。族里族亲的，有些帮衬也是应当的，只是我这身子骨也不妥当，怕也是有心无力的。毕竟，再怎么帮，也没有罔顾自家生计做那圣人的道理。当然，咱们尤家要真有这规矩，我自然是应允的。”
尤氏族长有些瞠目，这等事，哪家敢摆在明面上？要真有这规矩，尤家早被人戳着脊梁骨骂死了。
“以前我家相公还在时，每每提到您，都是再尊敬不过的，说您为人最是厚德公正的。我一介妇人，也不识几个字，琢磨着咱们这孤儿寡母的，也是得讨个章程，总不能稀里糊涂犯了错，却惹得世人过说我们尤家不懂礼义廉耻，得些风言风语也就罢了，要是不小心耽搁了族中子弟的前程，可就了不得了。族长大人见识多，这事儿您瞅着该怎么办，咱们就怎么办，便是叫我们娘三搬出宅子，也是使得的。”
这话他可不想接，没必要为着一点银子，带累了自个儿名声。于是，尤氏族长又看了看顺哥儿一家。
这族长有些打鼓，老太太可不在乎，当即叉着腰，高声嚷道：“哟，瞧这话说的，当真是半点也不顾念我们老尤家啊，怎的，瞅着我兄弟死了，又找好下家了？” 说着，索性一屁股坐在地上，抹着眼睛干嚎起来，“我可怜的兄弟哟，你真是命苦啊，前脚刚走，后脚就多了顶帽子，你可千万别气得从地底下爬出来啊……”
这话说的，一屋子人脸色骤变，难看得不得了。三姐性急，忍不住冲了出去，被二姐死死地捂住嘴拉住，自个儿却忍不住红了眼圈。
李锦也敛了笑，站起身，指着祠堂里一溜的牌位，沉声道：”这话，你可敢当真尤家历代祖宗，当真你兄弟刚刚入殓的尸骨，再说一遍？”
老太太只觉得被块大石头压得喘不过气来，对上那双黑沉沉泛着冷意的眸子，不知怎的，越发地心虚起来：“这不是万一……”
这事也不是没做过，更何况，有一便有二，她这么想，也没什么错啊。
“我原以为你们只是贪心贪财，没想到，竟还有这样的心思！跟这样的人，我李锦不屑为伍。族长大人，这事到底如何结局，端看您了。我可再不敢多说一句，要不然，指不定还有什么屎盆子往我头上扣。我倒没什么打紧，只是不知我那大姐儿听了会怎么想，毕竟，她也能管我喊一声母亲不是？”
顺哥儿的心里一紧，这倒是他疏忽了，只想着李氏跟大姑娘不亲近，可再生疏，也是一家的不是，要真是叫她插了手，莫说是铺子，便是他这差使，怕都可能会黄了。
顺哥儿想得到的，尤氏族长自然也能想到，当即也坐不住了，出声道：“这点小事，不必惊动了大姑娘吧？”
李锦似笑非笑地扫了一圈，这宁国府的大旗倒也挺好用的，偶尔扯来当个幌子倒也不错，施施然又回到了原位，拨弄了两下指甲，一副漫不经心的模样，“前儿大姐儿还差人传话，惦记着他爹的后事安排，还给我们娘几个送了些东西呢。毕竟，都是一家子人，虽说出嫁了，可她爹留下的东西，我总不好瞒着她做主不是？”
话到这份上，自然没什么可多说的，尤氏族长训斥了顺哥儿一通，便端茶送客了。出了门，却见顺哥儿站在外头，李锦眯了眯眼，笑道：“难为你在外头等我。”
“做侄儿的等等堂婶也是应该的。”顺哥儿朝她行了个礼，“我也是想提醒堂婶，这外头可不比自个儿家安生，多的是闹事的泼皮。堂伯攒下点东西不容易，您可得悠着点，别一口气给败光了。”
“要是没有你，咱们家早安生了，哪有……”
李锦拉住了气冲冲的尤三姐，笑眯眯地道：“有劳顺哥儿费心了。”
等顺哥儿走后，三姐仍是一肚子火气，愤愤地骂个不停。二姐却皱着眉，一副惴惴不安的模样：“这可怎么是好？”顺哥儿是专管这一块的，衙门的收租什么也都是他们做的，这要真狠下心来找麻烦，这铺子还不如……
“二姐，你又在乱想什么？爹爹在时，跟条狗似的巴结你，赶都赶不走，爹一走，他就这幅嘴脸，要我说，宁可把东西烂在手里，也不要便宜了那白眼狼！”
李锦叹了口气，比起铺子，她更发愁这两个便宜女儿，既然摊上这么个身份，总得把她们的未来安顿好了，可这愁人的性子，叫她怎么弄？
“想什么呢，好好的铺子，就算咱们用不上，也可以卖了换银子，怎么会烂在手里？”
说了三姐一句，跟二姐说时，李锦的语气严肃了几分，“你也该好生想想，不能凡事只知道退，今儿你把铺面给了他们，明儿他们看上了田产，看上了院子，你也都给他？那咱们几个吃什么？喝什么？”
二姐只觉又羞又愧，一张俏脸涨得通红，两手紧紧捏着衣角，青色的脉络清晰可见，仿佛有一股力量要蓬勃而出，却不想忽的又松开了手，缩进了袖子里，低着脑袋，嗡嗡地应道：“我都听娘的。”
李锦顿时被弄得泄了气，揉了揉胀痛的眉心，这真是秋风秋雨愁煞人，往后的日子，有得熬了。
三姐更是义愤填膺，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拿手狠狠戳了下二姐的脑门，愤愤道：“我还道你出息了，原来是从米面儿变成了麦粉，可还是个面团子。”
李锦这厢是愁满霜，可顺哥儿一家却是怒意冲天。
“难道这事就这么算了？”要是没动这念也就罢了，可尤赵氏早就把这铺子看做自家的，连怎么打理，怎么安排都盘算好了，磨刀霍霍只等大干一场，却忽然成了一场空，这叫她怎能甘心！
“砰“的一声，茶碗儿重重地砸在八仙桌上，茶水溅了一滩：“断不能算了！要不把那娼妇压下去，要我往后在乡亲邻里里还怎么抬得起头？”
老太太一脸怒气，铺面的事，几个老姐妹都知道，羡慕得不行，这要是竹篮打水了，她这张老脸往哪搁？板着脸恨恨道，“整天搔首弄姿，妖里妖气的，老的骚气，两个小的也是狐媚子，被她们三个笑话，倒不如叫我死了。”
尤赵氏一听，立马来了精神，迭声附和起来：“娘说的是，要是旁人也算了，可她们娘儿……”支吾了半天也不知该怎么说，索性扭头看向自个儿当家的，“你快琢磨个法子，这事儿，万万没有做了一半的理。”
顺哥儿也是一脸戾气，那两间铺面，原也是他经过手的，得利多少，他心里自是清清楚楚，如今捐了官儿，这迎来送往的开销，一笔笔，跟大石头似的压在他身上，怎么可能叫这到嘴的肥肉就这么飞了？
“几位管事都是熟面孔，我同他们也有些交情，做点手脚还不容易？就算这铺面不能立马变成我们的，我也能想法子叫她们挣不得银子！”
老太太一听，头也不疼了，腰也不酸了，浑浊的老眼也跟放光似的：“明儿你就请他们吃个席面。”快步回了房里，从床头的格子柜里取出个匣子，摸出锭银子给顺哥儿，“绝不可轻饶了她们。”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