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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迷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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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
当听到夹杂在鸟鸣声里的那声微弱呻.吟时,仍处于回忆中的程青禹几乎是下意识瞬间转身俯下,披散在背后的墨发因过于猛烈的动作散落在锦被上,他紧张得屏住呼吸,一瞬不落地盯着浛水鸦羽般的长睫微微抖动了下,紧闭着的双眼缓缓睁开了。
屋内陷入了寂静。低垂的帐幔里,一人平躺,一人俯身于上,相距不过咫尺,近得能闻见对方的呼吸声,然而——
程青禹没有想到看到的会是这样一双眼睛。无论是那十年,他对江水中惊鸿一瞥的身影无数次的心念遐想;还是在云川镇里,与变幻了容貌的她一次又一次在完全不同的境遇下相遇,在他心底,浛水始终是第一眼留给他的印象那样,飘逸,神秘,不可捉摸——以及完全相反的,简单,纯粹,泉水般一眼就能望清所有。如此矛盾的两种气质,只因她名“浛水”,于是一切成了再正常不过的事。
但是,眼前的这双眼睛不同。看到浛水终于醒来,等待渴盼了数日的他本该欣喜若狂的。程青禹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在心上人犹带着初醒朦胧的目光里从头到脚都陡然僵住,凝固在俯身的动作丝毫动弹不得。
……或许是因为,此刻的这双眼睛虽然美丽依旧,却是恍如两谭深泉,在他所熟悉的清透外,朦胧的掩盖下,另透着一种陌生的、难以言喻的幽暗。
这是他从未在浛水的眼睛里看到过的。
是昏迷得太久,伤势还未痊愈的缘故么?
这个念头在程青禹的脑子里一闪而过。他没有往更深处想,毕竟浛水总算是从仿佛永无止境的昏迷中苏醒过来了,一如既往的直觉告诉他,眼前的这个女子的确是他所心心念念的那个人。这个,于他就已是足够了。
无言的对视里,那些毫无来由的疑虑终如天空的云絮,悄然间消散。他的双眼深沉得像是冬天的湖泊,无数情绪积淀其中,无声涌动,某一瞬间几乎就要冲破冰层一泄而出——但终是被他不动神色的压抑下。最终,程青禹只是唇角弯起一抹笑,伏在她玉白的耳畔。
“浛水,欢迎醒来。”他低低地道。尽力放轻的声音里带着自己也没有料到的沙哑。
浛水偏过头,眼里像浮着一层迷蒙的阴翳,没有具体的焦点,显出一种奇异的涣散。她就这样愣愣地“望着”他,一动不动,似乎没有听到他说的话。
她这样的表现异样的太过明显,绝不容许人忽视。不自觉地,程青禹已暗暗蹙起眉峰。他垂眸掩去眼底闪过的忧虑之色,面上却是微笑不变,稍稍坐直,抬手为她整理微乱的鬓角,语声沉稳地为她道来近来发生的事,“浛水,你不知道罢,你这一睡便过去了五天,文彦已——”
冰冷的温度忽然覆上他伸出的那只手。
程青禹蓦地停住。低头,目光落在从锦被里伸出的那只白皙纤细的手上。惊讶只占了很小一部分,浛水异常的眼神是令他感到不安和忧虑的源头。一言不发地将她的手紧紧反握住,程青禹沉默了好一会,想要说些什么,忽然间,觑到浛水从醒来后就渐渐充盈了血色、在苍白面色的映衬下显得有点突兀的双唇蠕动了两下,微不可闻地说着什么话。
他不由得惊喜,立刻凝神细听,“浛水你说什么,你有什么想要的么?……”因那声音过于微弱,不自觉俯下身,离浛水的脸越来越近……
就在他离她只有一二寸之远时,一只手臂突如其来地环绕上他的脖颈!程青禹面露惊愕,不待动作,眼前骤然一黑,难以描述的冷香扑鼻而来,他只觉得唇上忽然被堵上一个柔软到不可想象的事物,温热的触感让他立刻反应过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但这反而让他更加反应不能。当面前之人抱着他急切而笨拙地厮磨舔.舐时,他的脑子里就像炸起一道惊雷,理智反应全被炸成了渣滓,整个人彻底呆在当地。
直等到怎么都不得法的浛水嘤咛了声,委屈地咬了一口他的下唇,他惊飞到宇宙外的理智才稍有回转,一张隽秀的俊脸几乎是瞬间涨红,他极力后退,却又怕伤到她,手足无措地想拉开她环得越来越紧的双手。
“不、不可以,浛水快松……唔唔……”
趁程青禹慌乱开口,浛水不仅没听,还近乎本能寻到他唇舌间的“破绽”——口里陡然钻进的柔滑事物令正在挣扎的程青禹动作一滞,心跳几乎都停止跳动了。完全不知道自己的动作给了对方多大冲击,浛水收紧双臂,完全凭着本能和胸腔里那股突如其来的冲动在男子的口中“横冲直撞”,与她平时的冷淡性子简直天差地远。
在灵力觉醒之后,若浛水真要想禁锢住某人,那么就算程青禹这么个成年男子想要抵抗也是毫无可能。半闭的幽眸里锋芒微闪,浛水用那身不知从何而来的力气一个用力便将俯身坐在床边的男子压在了身下,自己更紧随其上——
唇舌纠缠、气息交融。无奈被压,虽然极力使自己不要回应,但程青禹的呼吸亦不禁越发火热急促,原本想推开她的手已快要脱离理智的控制反过去抱紧身上这具柔软的躯体。
不行,绝不可以!浛水此时只是神智不清,他、他决不能趁人之危……
万幸的是,浛水突来的力气似乎也正随着时间急速流失,感觉到压制的力量减弱,程青禹用仅剩的一丝清醒抓准时机,施力之下终于将纠缠着他的浛水一下子反压在身下!
彻底掉了个位置,两个人此时皆是衣衫凌乱,呼吸急促。捉住浛水双手、小心压在她身上的程青禹衣襟都不知何时被扯开半幅,露出白色的里衣和些许光滑紧实的胸膛,薄唇绯红,冠玉般的俊容两颊更是红晕散开,衬着那双星辰般明亮的眼眸,完全有种让人把持不住想要彻底压倒他的“魅力”;
而他身下的浛水也好不到哪去,青丝凌乱地铺散在素色锦被上,玉颊生晕,双唇红肿,清眸泛着迷离的水光。虽然因为脱力暂时安静下来,眼睛却仍在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的唇看,神情带着种异乎寻常的专注和渴望,整个人都透着一股诡异的味道。
不知浛水何时又会恢复力气,程青禹明白自己必须快战快决。稍微平复了呼吸,他开口:“浛水你——”
根本没听他的话,恢复少许力气的浛水果断抬头,再次把他的唇堵住!
程青禹这次再没犹豫,握住她的双臂想要把她拉开,然而浛水却不再像头小蛮牛一样只知道不断索取,干脆抱紧他劲瘦的腰身开始在床上翻滚起来。程青禹所有保持距离的努力全部白费,两人不知“亲密接触”了多少下。最终停下时,两人皆大口喘息着,恰好浛水处在上方,她散乱的长发从两鬓滑落,光线暗下,一瞬间仿佛在他们面孔之间形成了一个专属的小小空间。这么长时间的折腾,她眼里的阴翳不知不觉竟散去了许多,猛看去和从前别无二致。被这熟悉的目光蛊惑住,程青禹一时忘记了所有,随后下一瞬便觉得胸前一冰,原来浛水趁他失神,蓦地用手滑进他被扯开的衣襟里,直接与他的胸膛相接触——
呼吸一窒,程青禹猛地一个翻身把浛水反压在身下,亦紧紧捉住她滑进他衣襟里的那只手,两人一同躺在被蹂躏得不像样子的锦被上,他的胸口剧烈起伏,红晕已经从脸上扩散到了耳后和脖颈,脸上的神色说不出是羞多还是恼多。
“浛水!究竟怎么了?你为何突然如此?”
他极力沉下声音低喝。只不过配着他那红得不像样的俊脸和薄唇,震慑力实在是低得不能再低。
然而这毫无震慑力的低喝却似乎终于起了作用。从睁开眼就自顾自动作不断的浛水好像终于把他的话听了进去,不仅停止了挣扎,而且双眼睁大,脸上的血色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退得一干二净,看起来甚至比最开始的时候还要苍白羸弱。把这一切看进眼里的程青禹诧异之下更觉出担忧——这前前后后两番剧烈转变绝不是寻常之事,浛水的身上定然发生了某种他所不知道的变化!
思及此处,他顿时丢开了一切羞恼,低下身急切地想要询问她的状况。浛水这回却主动侧脸避开了他,半垂下眼眸,有如最开始那样,艰难蠕动双唇,想要告诉他什么,虽然依旧显得很是模糊,但所幸音调比上一次大了不少,程青禹凑近她身边努力分辨着。
“……快……走……快……走……”
快走!
浛水为何要对他说这话?!
就在程青禹惊愕之际,床上的浛水神色忽变,似乎拼命压抑着什么,脸上显出挣扎的神色,而后生出大力,将他一下掀开,踉踉跄跄扑到床下,没待他“浛水”的喊声落下,她整个人忽而化作一束流光,自打开的窗户口投出,没入了山林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