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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归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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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对朝的战事分外顺利,大军于二月初班师回朝,留阿济格、多尔衮驻留朝鲜。皇太极回到盛京的那天早晨,正值娜木钟临盆。
阿布鼐被早早安排到离正殿较远的院子里由奶嬷嬷带着,孟青、蓟哥并接生嬷嬷有条不紊地在寝殿里头伺候着,帮娜木钟接生。生孩子总是险关,好在娜木钟素有经验,阵痛开始之后也不叫不嚷,只储备着力气生孩子。或许是长生天恩赐,这一胎生得分外容易,从羊水破开到胎儿呱呱落地,不过用了两个时辰。
等到一声戎装的皇太极闻讯赶到懿宁宫,小娃娃已经被接生嬷嬷收拾得当,包在了一早准备好的襁褓里头。可怜娜木钟怀胎十月,生下孩子后因脱力暂时睡去,竟让皇太极比自己早一步见到了这娃娃。
看着襁褓里头皮肤红呼呼、还闭着着眼睛的婴儿,皇太极不由自主后退了一步,害怕自己身上的尘土和血气刺激到这孩子。
“抱进去吧。”皇太极并不是头一回做父亲,不知这回是否日夜兼程、分外疲累,只觉心跳得有些厉害,“这孩子是男是女?”
接生嬷嬷就等着这句话好讨赏呢:“回皇上,是个小皇子!”
皇帝的反应叫嬷嬷非常满意:“好!全都重重有赏!”
再怎么铁石心肠的男人看见自己的骨肉总是会高兴的,更何况娘娘这胎还是个小皇子!要知道除了大皇子之外,宫里头可没有第二个皇子了!
皇太极在懿宁宫里头沐浴更衣之时,大军尚驻扎在城郭之外,皇太极乃是率先带了一小队亲兵悄然入宫的。原本想洗濯一番之后再前去犒赏大军,岂料刚入宫就听说了娜木钟生产的消息,这才连清宁宫都不入了,直接到了懿宁宫来看孩子。
等到娜木钟醒过来,已是日渐西斜。金色辉光笼罩着整个寝殿,刚刚出生的小娃娃正在她枕边酣睡,宫人们捧着水盆碟盏正等着她醒来。小娃娃的小嘴微微张开,小鼻子轻轻张翕,睡得十分香甜;宫人们的脸上俱都带着与有荣焉、欣喜万分的微笑。她意识到,自己肯定是生了个儿子!
见她醒过来,孟青上前,一边拿着热帕子轻轻擦拭她的脸庞,一边轻声道:“娘娘,小皇子已经吃过奶了,您些进些参汤,皇上一会儿就来看您!”
“皇上?”娜木钟有些反应不过来,“皇太极回来了?”他不是在打仗吗?
孟青嘴角上扬、声音轻快:“您刚生下小皇子的时候皇上就过来啦,只不过您昏睡过去,所以才错过了。皇上在咱们宫里头沐浴更衣之后,还抱了小皇子好一会儿呢!”
“在咱们宫里头?”不知道是不是刚生完孩子四肢无力的缘故,娜木钟的反应比以往要慢上好几拍,“嗨呀,这个人,可真会给我招恨!”
孟青觉得这样的主子非常可爱:“所以呀,奴才得给您打扮打扮,等下皇上还要过来呢!”
“我现在这个样子,你再打扮也打扮不出一朵花儿来。”娜木钟看着端着参汤的宫女,示意她上前,“有儿子在,他才不会介意我什么邋遢样儿。”这个男人,什么仙女妖精没见过,美色对于他来说还真不算什么事儿。儿子可就不一样了。
其实皇太极前脚刚从懿宁宫离开,清宁宫那边就已经噤若寒蝉、人人自危了。毕竟皇太极称帝之后,中宫皇后不但享受母仪天下的尊荣,而且还仍旧保有与皇帝共用一宫的福利。清宁宫居后宫正中,是后宫里最大的一座宫殿。平素皇太极不临幸其他妃嫔的时候,就会歇在清宁宫里。即使没有闺房之乐,但哲哲好歹还能和皇太极说说话,培养夫妻感情,顺带着连他的心思也揣摩了,故而即使皇太极再怎么宠海兰珠,一个月也不过歇在她那儿十来天,这最大一份的肉汤还是哲哲喝着,她才能容忍海兰珠。但这回可就不一样了。
皇帝归宫,头一个回的地方非但不是清宁宫,甚至还叫人从清宁宫里头取了皇帝礼服,在懿宁宫里头沐浴更衣!这不是打她皇后的脸吗!哲哲哪里知道皇太极只是急着沐浴更衣以后好抱抱儿子罢了,这一来一回的费时间,这才叫人从清宁宫取了礼服,直接在懿宁宫里头沐浴的。
懿宁宫铁桶一般,娜木钟今日临盆的事情她一概不知,也无从打听,故而门都来取礼服,哲哲虽然生气,但仍旧长了个心眼,称门都一身戎装、风尘仆仆,免得弄脏了礼服,叫珍哥儿捧着衣裳送去,顺便打探打探懿宁宫的情况。
珍哥儿一回来,哲哲气得差点吐血!
这个贱人真是天大的运气,这胎做得稳稳当当不说,竟然还一举得男!
哲哲不快,整个殿内气氛肃杀,珍哥儿除却害怕哲哲迁怒自己之外,也微露不虞之色。
懿宁宫的宫人好生不识趣,竟让皇上一个人沐浴,自己瞧着无人伺候代劳一二,门都竟然把自己拦了下来!这人身上都快馊了,真叫人作呕!
但珍哥儿并不知坐在榻上的哲哲盛怒之余眼光随意一扫,已经发现了她的异常。
这个丫头……
哲哲眉头一皱,突然发现珍哥儿头上那朵粉芙蓉打眼的很,衬得这个丫头娇妍粉面,将她的三分姿色提到六七分,就连罩在直筒旗袍里头的身姿都变得曼妙起来!再仔细一看,粉面娇躯,哪是这芙蓉花的功劳?这个丫头脸上轻轻敷了层粉,轻易看不出来,但午后阳光扫在她的脸上,到底涂了些什么东西,立马就清清楚楚了;就连她身上的旗袍,腰身也被改小了两寸,虽然仍是直筒,但到底能显出胸脯和腰身了!
现在是秋天,哪里来这么鲜嫩的芙蓉花?还还是去年内务府新进了好些汉军旗下的手艺人,今年春比照着芙蓉花精心制作、进上来些栩栩如生的绢花。自己这年纪戴不得这种娇嫩的花儿了,看珍哥儿这丫头平素素面朝天的不喜打扮,又怜惜她小小年纪就开始伺候自己耽误了年纪,这才特意赐给她让她戴着顽。可自从赏下去,也没见她戴过,平日只插戴一支银镶玉福字簪罢了,偏今日午后去懿宁宫送礼服,换上了这芙蓉绢花!这个丫头!胆子可不小啊!
一想到自己最信任的奴才背地里也背着自己野心筹谋,哲哲觉得自己喉口有股腥甜之气。本来就因为生小公主伤了身子,现在更是被这些贱人气得气血上涌!
可到底是心思深沉之人,哲哲抿着嘴硬生生将怒气咽下肚去不叫人发觉,转眼间已经生出了如何惩治这不忠奴才的法子。
“珍哥儿,吩咐厨房准备一些皇上爱吃的菜色,等皇上回宫,本宫好好为他接风洗尘!”哲哲佯装不觉,喃喃自语,“大玉儿和海兰珠便不叫了吧,这两个侄女儿我可是不敢用了……”
珍哥儿原先还怕被迁怒,现在听见哲哲这般吩咐,心知她的怒气已下了两三分一颗心已经放回了肚子里,待听到哲哲喃喃之语,心又重新活动起来。
这宫里娘娘信任的人能有几个?宸妃和庄妃都不得用,但自己……
“珍哥儿,记得叫上叙意奉茶。”珍哥正要退下,哲哲突然吩咐道。
“娘娘,您糊涂啦!”珍哥儿笑笑,“皇上的茶一向都是叙意沏的呀。”
“本宫是叫她上来奉茶。”哲哲嘴角噙着丝不易察觉的冷笑,“皇上一直夸这丫头沏的茶好,也是时候叫她来向皇上讨点赏赐了。”
珍哥嘴角的笑容凝固了。
“怎么?还不快下去准备?”
“是……”
这小蹄子哪里来的好福气,竟能得到这样的恩典!
珍哥气得牙痒痒,但又不能不照哲哲的吩咐行事,只得阴阳怪气地向叙意传话。不知道是不是珍哥的表情太过凶神恶煞,叙意正在泡茶的手一哆嗦,半杯滚烫的热茶倒在了自己的手上,手上皮肤登时红了一片。
“哎呀……”珍哥呆了一下,重新绽开了笑颜,“你这丫头…怎么这么粗手笨脚的…哎哟你这伤,没几个月好不了吧,别吓坏了皇上……”
“珍哥姐姐,娘娘不会责罚我吧……”叙意被烫得痛出了眼泪,说话间都在抽气,“我…我怎么办呀……”
“别怕…”珍哥用自己的帕子把叙意烫伤的手包上,“你先沏好茶,我帮你跟娘娘说情……”
这小丫头细皮嫩肉的,这么一烫,这手可就没法见人了呢……
这么想着,珍哥系帕子的手上又加了三分力气。